我在那神位中睡的正香,只聽見嘭的一聲,杯子與桌面碰撞的聲音將我硬生生的吵醒。
另一個我坐在那泡茶的位置上,蝸牛正一手按著桌上的茶杯。
剛才那一聲響,很明顯,是蝸牛喝完那杯茶之后用力放回桌子上所發(fā)出的。
我雖然知道在我記憶之中的第二天,蝸牛會帶著梅子讓當(dāng)時的我驅(qū)邪,可未曾想,他竟然吵醒了還在神位之中的我。
正當(dāng)我氣熏熏的從神位中走出要給蝸牛一些顏色瞧瞧時,門外,梅子身上的黑色氣息卻讓我著實吃了一驚。
靈體之下我所看見的東西,跟在凡人眼下看到的黑色輪廓光有些大不相同。
梅子身上纏繞著一個半人半狐的家伙,兩眼被墨綠色的光線襯托的煞氣外放,口中的涎液正在一點一點的落在梅子的魂魄上,發(fā)出滋滋的響聲。
也許是我身上帶著的金剛珠在暗中護(hù)著我,此時那半人半狐卻沒有能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
“進(jìn)來啊”
梅子隨著蝸牛的話走進(jìn)了屋內(nèi),而靈體下的我便徑直走了過去,仔細(xì)打量著那個‘人狐’。
那‘人狐’的身軀,左邊是人的半身,而右邊卻是狐貍的半身,就好像被人從中間劈開,硬生生的接在一起。
我看的有些入迷,不經(jīng)意間都快貼近了梅子的身體,那‘人狐’好似聞到了我的氣味,朝著我所在的方向齜了齜牙。
我下意識的后退了幾步,閃身回到了另一個自己身邊。
“我最近撞邪”梅子對著另一個我說道。
面前的一切讓我覺得有些可笑,這哪是撞邪這么簡單,這明明就是被人和妖纏身了好不好。
可是,另一個我卻聽不見我的自言自語。
接下來的話題,我已經(jīng)不想在經(jīng)歷了,我自己想了想在當(dāng)時感覺到詫異的地方,那個手鐲。
于是,我便又走了過去,站在蝸牛的身后,打量了那個手鐲。
手鐲依舊是我凡人時候所看到的樣子,通體銀色,有些紅色的點綴。
而且,我終于知道了,為什么我當(dāng)時會覺得那個手鐲陰氣重。
那狐貍的尾部一端,連接在那鐲子之上,散發(fā)出將死的那種顏色。
回頭之余,另一個我,已經(jīng)站在了那神位邊上,點起了香。
自己看著自己給別人驅(qū)邪,這感覺。
別提多好玩了,我心想。
時間慢慢的過去,那香的方向按照我所記得的方式燃燒著。
可,另一個我依舊一言不發(fā)的坐在那里。
我的心里宛如刀割一般,如果此時另一個我不說出那些話,這輪回怕是真的會改變了。
沒有任何的思考,我一個健步上去,附身在了另一個我身上,說。
“你最近是不是收拾了屋子,而且你跟另外一個人一起動了那個屋子西南方向的東西,原因就在那個東西上”
話落,我便趕忙抽身從另一個自己身上脫離了出來。
雖說剛才是附體,但我卻沒有奪取那個肉身的控制,只是借由那個肉體把話說出來而已,所以,剛才說的話他應(yīng)該還記得,只是有可能會覺得有些詫異罷了。
也就在此時,我才明白,輪回,原來真的一切都是注定的。
之后,我便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放在了那‘人狐’之上。
一是因為好奇,這二,便是想著要幫梅子‘驅(qū)逐’了他。
可任憑我怎么觀察,都無法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梅子此時的魂魄已經(jīng)被那‘人狐’腐蝕了一小半并粘連在一起,任何強制性的驅(qū)逐都會或多或少的傷害到她的魂魄。
正在我無計可施之時,手上的金剛珠卻突然給了我靈感。
我記得在那秦廣王殿內(nèi)問過李俊,是不是他曾經(jīng)幫我驅(qū)逐了黑狐,他的回答雖說并不是直接說出,但也應(yīng)該八九不離十。
讓她今晚請李俊過來不就行了,剛好和我的記憶也能對上,我竊喜的想著。
可另一個我依舊坐在那茶臺前,腦袋里一片空白。
我實在無法忍受這樣傻的自己,于是便拿出了陰陽轉(zhuǎn)輪盤,念了一句。
“映”
陰陽轉(zhuǎn)輪盤將那驅(qū)逐邪魅之法一字不差的化成一陣青煙,徑直的注入到另一個我的腦海之中。
看著另一個我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卻感覺有些悲哀。
如果不是我注定被那地獄之火所滅,倒在三生石上,也不會通過輪回再次回到開始,而那時的我,也不會注定成為輪回王。
輪回皆注定,注定入輪回。
這個圈,又繞了回來。
起身的時候,我想起了梅子給我的那個紅包,我一直想搞懂里面的含義,便徑直湊了過去,在不被那‘人狐’發(fā)現(xiàn)的安全范圍之內(nèi),看著梅子在手機上輸入一串?dāng)?shù)字。
11塊。
等等,我記憶之中是111塊,怎么會這樣。
正當(dāng)我詫異之時,蝸牛穿透了靈體下的我,靠了過去,加了一個1。
另一個我離得很遠(yuǎn)并沒有聽見蝸牛說些什么。
可此時的我卻聽的一清二楚。
“他是我朋友,最近有點困難,一會我補給你”
這胖子,真是會借花獻(xiàn)佛。
之后的事情便繼續(xù)按照它應(yīng)有的過程發(fā)展著。
現(xiàn)在只要等著晚上李俊來,把那黑狐給驅(qū)走便行了。
趁著這難得的安靜,我又回到了那神位之中,躺了下來。
有人總說等待的日子是最難熬的,本應(yīng)該安穩(wěn)的睡眠,卻被門外傳來的吵架聲給喚醒。
另一個我已經(jīng)回到了租住的地方,此時的店里只剩下我一個‘神’。
不知怎的,門外的吵架聲卻讓我心亂如麻,根本無法在安心睡下去。
或許是因為白天那‘人狐’的齜牙聲,或許是因為蝸牛的那一句‘他是我朋友’。
此時的我還是決定去梅子家看看。
我也顧不上擔(dān)心門外的門神了,瞬間祭起了自己掌握的所有所有法術(shù),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了梅子的住處。
還好,趕上了。
梅子已經(jīng)將那神像搬了出來,點上了香,正在逐字逐句的念著我交給他的驅(qū)邪之法。
另一個我所化成的魂魄正在遠(yuǎn)處觀望著,劉書峰也還沒有來。
可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李俊的身影。
不,這跟我記憶當(dāng)中的事情有些偏差。
“還請菩薩歸位”
我伴隨著梅子的話在周圍翻找著,可別說佛光,就連幽魂都沒有幾個,那梅子身上的‘人狐’卻因為我的動作,開始躁動不安起來。
“小女定初一,十五”
梅子還在念著,還剩八個字就要念完。
周圍依舊什么都沒有。
“上香供奉”
還剩下四個字,李俊人呢?我在心里咒罵著。
“以求保佑”
梅子念完的瞬間,我并沒有在周圍發(fā)現(xiàn)一絲李俊的痕跡。
遠(yuǎn)處另一個我還在那里看著。
該死,我罵了一句,情急之下,我祭起了玉魄劍,朝著梅子身上的邪魅砍了過去。
那‘人狐’好像感應(yīng)到了我的存在,霎時喚起了一陣陰風(fēng)將我在空中的身姿擾亂。
那陰風(fēng)力道太大,我只能將劍換到左手上,右手順勢抓了過去。
沒曾想,那‘人狐’順勢向后閃了一下,我的手抓了個空,金剛珠直接觸碰到了那神像之上。
咣。
仿佛鐘聲一般。
從金剛珠跟神像觸碰的地方閃出了一道金光。
那‘人狐’被眼前的金光震懾了一下,做出了防御的動作。
而我也順勢用神像作為支點,借力砍了過去。
玉魄劍順著人與狐之間的連接線,絲毫不差的將那邪魅劈開,離開寄體的‘人狐’化為一道黑煙彈了出去。
正當(dāng)我要上去斬草除根時,從神像中伸出一只手,將我抓到了神像之內(nèi)。
偏頭的瞬間,李俊站在身后,對我比著一個噓的動作。
“你這家伙”說著我抬手便要打他。
他伸手拉住了我,說。
“不好意思,剛睡著了”
“你一個凈壇使者也會睡著?”
李俊沒有回我的話,只是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便注視著外面對峙的眾人。
很明顯,劉書峰剛剛罵完那個邪魅。
“該我們了”李俊說了一聲。
佛光從他的體內(nèi)噴涌而出,通過神像照亮了整個屋子,我只能下意識的遮住眼睛。
光線過出傳來了劉書峰的聲音。
“靈體下,我能幫你,現(xiàn)實中,你可要好自為之”
等我回過神來時,屋內(nèi)的眾位陰差,連同那‘人狐’皆已經(jīng)倒地,昏迷不醒。
我緊隨李俊身后,從神像中脫出,走到了黑狐和那人魂身旁。
李俊用袖袋收走了那倆邪魅,我上前拉住了他。
“他倆不應(yīng)該在此處被抓到”他說。
“我知道,業(yè)火呢”我問。
“地藏王吩咐,業(yè)火是要交給輪回王的,不是給你”他回答。
“就算給你,你沒有那個金身,也無法喚出業(yè)火”他又補充了一句。
我惡狠狠的松開他的肩膀,看著他將眼前的陰差們擺出了各式各樣的姿勢。
“好啦,我們走吧,黑無常該來了”他對我說道。
等我們飛到那里房間很遠(yuǎn)的地方,他才停了下來。
“你剛那是什么惡趣味,把那些陰差擺成那種姿勢”我問道。
李俊聳了聳肩,說。
“誰讓他們老是在陰曹之中開我玩笑的,略施懲戒而已”
“我問你一個問題”我打斷了他說道:“我什么時候能去見地藏王”
“再等等”他回答道。
遠(yuǎn)處的一陣佛光閃過,看那個位置應(yīng)該是我租住的地方。
此時的我應(yīng)該第二次見到普賢菩薩了。
回頭之時,那李俊已經(jīng)消失,只剩下我自己承受著夜晚的涼風(fēng)。
“再等等,好吧,那我就再等等”我無奈的自言自語道。
剛才的經(jīng)歷讓我覺得有些疲憊,我突然意識到在這個世界,好像沒有能稱之為的家的地方了。
現(xiàn)實當(dāng)中有另一個我,地府之中還沒有我的位置。
“算啦,還是應(yīng)付一下門神,去店里的神位那里對付幾天吧”我又自言自語道。
“原來,守護(hù)這輪回,真的是一件費人心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