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轉輪盤中的幻境已經開始越來越頻繁的顯現,就像轉輪王所說,它仿佛擁有自己的意志,總會在你該做決定的時候,堅定你內心的某一種想法。
雖說感覺有些不妥,可是除了相信它,我還能怎么選擇。
‘呼啦’陰陽轉輪盤里傳來了一聲鐵器摩擦的聲響,對于受其折磨過的我來說,我已經知道那是什么,清心鏈碰撞在一起時的聲音。
“你該告訴我如何渡那忘川河中的幽魂了”
這是我從那幻想中醒來后問白無常的第一句話。而她卻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一般,平靜的對我說到。
“渡那忘川河里魂魄的方法有兩種”。
“哪兩種”我急切的問。
“其一,引地獄之火入人間,灼千萬魂魄,將魂魄中所含陰陽之力盡數焚燒殆盡,以怨氣沖刷忘川河,蒸干那河水,可釋放其中之幽魂。但,若用此法,那忘川河水中的魂魄不一定能抗的過這沖天怨氣”
“第二種呢”我不以為然的問。
“第二”白無常頓了一下,說:“你可記得五濁之地”
“何解”
“那五濁之地,本就是世間千世七情六欲所積累聚集而成,其中必然有水中幽魂的魂魄殘留,將那些魂魄抽出,幻化成型,在瞬間將其和水中幽魂對調,可達欺天瞞地之舉,讓那五濁之氣代其受過。可,那對調之法僅有一人會使”
“誰”
“地藏王菩薩”
瞬間的沉默讓周圍的聲音都安靜了下來,錢老板的肉身咣當一頭栽到了茶桌上。那女子的哭喊聲讓我的腦子亂作一團。
不遠處的神壇之上,普賢菩薩的神像正在默默的注視著我。
‘你喜歡哪一個菩薩’。
當日我未曾直面回答的問題,原來冥冥中自有天意。
“你準備怎么辦”白無常問我。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當然是用最簡單的方法”
話說出口的瞬間,我都能感覺到我臉上那逐漸扭曲的表情,轉身的時候,黑白無常那雙眼中所包含的驚恐,已經證實了我的猜想。
“你莫不是要。。。”白無常語無倫次的話在嘴中卡住了。
“對,我要引那地獄之火,灼燒這渾濁亂世”我回答。
“癡人說夢”黑無常輕哼了一聲:“合十殿閻羅之力都不可辦成此事,就憑你一個毫無法力可言的凡人”
我偏頭對黑無常笑了笑,說:“我這輪回王之軀若再加上那五濁之地里的七情六欲呢?”
“那我等定會阻止你”黑無?;貞馈?/p>
“阻止?你們來找我不就是想讓我這樣做么”我的話讓黑白無常的表情瞬間變的嚴肅。
“招魂幡中的幽魂,是來索命的,今日勾魂攝魄之事本就與我無關,為何白無常非要叫我”
“輪回王多慮了”白無常說道:“我們是受人之托,讓你了卻前世孽障”
“別扯了”我打斷了白無常的話:“我要救人,你們想讓我去救人,其中的前因后果我不想知道,告訴我怎么做就行了”
說完,我便將腰間的陰陽轉輪盤露了出來。
可是他們并沒有發(fā)現。
從這陰陽轉輪盤跟我到這現世以后,我就隱約覺得哪里有些不妥,就在剛才,我驗證了自己的想法。
無論是那有著愿力的道人,還是這黑白鬼差,都沒能發(fā)現一直存在于我腰間的陰陽轉輪盤。
是他們不想發(fā)現么?不,是他們發(fā)現不了。
轉輪王曾經在那道人欺騙于我時,現身相救,按照他的話說,我倆本是一體,我所經歷的事情他都可以看在眼里,可剛才我那一番逆天之語卻未曾讓他現身呵斥,就連這手腕上金剛珠所化的佛緣都沒有絲毫的反映。
為何?難道那轉輪王也想讓我引地獄之火,焚千萬魂魄?
不對,若他要我做同樣的事,也不會讓那陰陽轉輪盤隱在我的腰間,任憑修行之人無法發(fā)現。
我仔細回想了轉輪王跟我說的最后幾句話,并把他們連到了一起。
‘這陰陽轉輪盤,它有自己的意識,是可以連接陰曹和人間之物,你切勿讓人盜了去’。
對于陰陽轉輪盤來說,它莫不是覺得這黑白無常,是有威脅之人?
‘呼啦’。
身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回頭時,那黑白無常正在將纏繞在手臂上的清心鏈,收到招魂幡內。
“對待這凡人的魂魄還用的著清心鏈么”我調侃道。
“以防萬一而已”白無常尷尬的笑了笑。
等我們從房內離開時,我還特意看了看自己的店鋪,幾個星期前,我還坐在那里,看著這屋內五鬼運財之術瑟瑟發(fā)抖。沒曾想,我看著他開始,也看著他結束。
輕聲嘆了口氣,那內門上的紫氣回轉符仿佛被我吹起一般竄動起來。上面的符篆慢慢的變了一個樣子,形成了六爻,變成了卦象。
‘革卦’我下意識在心里喊了出來。
澤火革,外卦為兌,兌為澤;內卦為離,離為火。內蒸外煏,水涸草枯,如同水澤之中,大火燃燒,這是革卦。
“原來你在那清心鏈中,也不是很老實啊,葉瑤光”我自言自語道。
“什么?”正在前面走著的白無?;仡^看了看我:“你剛說什么,葉瑤光?”
“沒什么”我快步走了上去,拍了拍她的腦袋,說:“這位上仙,你不是知道如何喚回葉瑤光的三魂么,告訴我唄”
“不行”
“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就當做個善事”
“不行”
其實革卦還有一層意思:事多變動,堅守正道;順天應人,以應革新之象。
我想我已經明白了,那轉輪王想要告訴我的事。
如何回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記不太清,只知道醒來時,樓下的哭喊聲已經持續(xù)了許久。
扒拉了一下床頭的手機,卻發(fā)現,除了幾條催交欠費的短信,其他的依舊什么都空空蕩蕩。
回神的瞬間,被門口的人影嚇了一跳。
“你誰”我問了一句。
那人影沒有回答,還在原地左右的晃動著。
我記起了昨夜白無常所借的陰陽眼,閉上了右眼,那人影消失了。
“艸,大清早的見鬼了”我咒罵了一聲。
我大概理解為什么白無常不愿意借我兩只陰陽眼了,那人鬼同住的現世,還是見不全的好。
“你想說什么”我睜開右眼問。
那幽魂沒有說話,示意我跟上,而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抓起一件上衣,就開了門。
等快步到樓下后,那幽魂已經在自己家門前站著,一動不動。
我看了他一眼,說:“你怎么不進去”
他轉過頭用手敲打了一下面前的空氣,仿佛有一面鏡子一樣嗡嗡作響,那幽魂的手觸碰時便會閃出一陣火光。
我走了過去,學著他的樣子用右手在門上敲了一下,那反噬之力將我一把震開,若不是那手腕上的金剛珠化解了部分力量,我便會越過那護欄,從這四樓靜止摔落下去。
“這是什么情況”我問道。
那幽魂顯然說不出話,他搖了搖頭,便將他的嘴張大,讓我看到了嘴里的空無一物。
‘取人魂者,必人形不保’。
那幽魂的動作讓我泛起了一陣疑問,黑白無常鎖魂皆是三魂一起取走,只留下七魄,用于頭七供后人祭拜之用,像這樣只取人魂和七魄的,我卻未曾見到。
那幽魂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看了看墻上的鐘表,指針,在凌晨三點的位置停著不動。
三點?
我在腦海中回想著昨晚的一切,我在錢老板店里時,也有不經意間留意過時間,那時候也是,三點。
那昨晚來勾魂的,到底是誰。
“你也是來祭拜我爺爺的么”屋內有個小男孩越過門上的屏障,走了出來。
“嗯?”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男孩,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身上三道光暈已經有一道成了黑色,背上還有一根略微泛白的線,連接著屋內那水晶棺。
“昂,我是樓上的鄰居,路過的”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