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險為夷

看著手下的開山猿吹燈拔蠟，我心想這玩意兒這就死了，計劃也太順利了點兒，想我這平時手上扎根刺兒都還得挑半天呢，這開山猿怎么著也得死的壯烈一點兒吧，這就被一個背包捂死了？

猛子看我還死死的箍著底下碩大的腦袋，急吼吼的掰開我的手臂，只聽見一陣輕微的刺啦聲，我感覺小臂上的一塊皮直被滾燙的背包扯了一大塊兒，疼得我哎喲一聲直哆嗦。

猛子撿起手電筒一照，我了個乖乖，只見我兩條手臂滿是燎泡，嚴重的地方紅腫脫皮，還有一股尿騷味，猛子趕緊脫下外套準備給我包上，我們在部隊也學過點兒基本醫(yī)學知識，我就著亮光仔細的檢查了一番，真皮損傷，紅腫疼痛，局部肌肉泛灰，有大小不一的水泡，這是二級燙傷，甚至還要嚴重一點兒，如果不即時處理得當會發(fā)生潰爛，導致肌肉壞死。

聽著我嘶嘶吸氣，猛子邊給我包扎邊埋怨的說：“我說兄弟，咱們部隊里可不興個人英雄主義那一套，可別怪哥們兒損你，你看你這手都快變成醬肘子了，在燙一會兒整個就爛乎乎的，到時候只能咔嚓了。”

我心說老子這一片舍身取義的赤誠之心怎么就變成了個人英雄主義，“咱這是龍虎相爭，我還不是怕你這池魚遭受殃及，好心當成他媽驢肝肺，對了，你怎么進來了，顧叔呢。”我齜牙咧嘴的疑惑道，因為我們之前制定的作戰(zhàn)計劃是由顧叔去激怒開山猿，引到這里卡死在洞口，然后由貼在洞壁的我給它當頭來個“云山霧罩，”進洞的顧叔潑尿，洞外埋伏的猛子拿著開山刀廢了那畜生的雙腿大筋，任它是佛家的金剛還是地獄的惡鬼也翻不起一點兒風浪。

猛子給我包扎好擦了擦頭上的汗說：“快別提了您，我和顧叔跟做賊似的摸出去，這時候顧叔想起來這開山猿嗅覺也是相當了得，拉著我偷摸找了個水潭和了些稀泥往身上這頓糊啊，之后我就和他分開了，然后你猜怎么著？”

“你他媽......，”我抬起手作勢要打，心說這狗日的怎么也學起顧叔賣起關子來了，一句粗口還在嘴巴里打著轉兒，猛子擺手：“哎，哎，現(xiàn)在可不興人身攻擊了啊，不就打個等嗎，喝水還得讓人喘口氣呢。”

我聽得好笑，這閻王爺剛點完名兒，這孫子就有力氣開始貧了，我說：“行了，行了，組織上知道你的無私奉獻和默默無聞了，不就是想和人旅館的小姑娘升華一下革命友誼嘛，組織上批準了，必要的時候還會給予幫助，快他媽說后面怎么回事兒吧。”

這句話搔到猛子的癢處，這位嘿嘿一笑：“要不怎么說咱倆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呢，那什么剛才說到哪兒了，嗷，分開之后我偷偷往回摸的時候，走半道上碰見一只夜老娃子，給哥們兒嚇得原地蹦了三蹦，就地滾了兩滾，三魂七魄一溜煙兒就飛了，差點媽啊娘的瞎叫喚。”

嗯？我心中疑惑，這夜老娃子外人聽得稀奇，可這玩意兒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東西，老娃子就是烏鴉，夜老娃子是烏鴉中比較邪門兒的一種，頭戴紅頂，雙眼無白，在我們這邊兒民間傳說中，是閻王的鉤死鳥，小鬼兒的追命符，怎么講的呢，就說這人在生前和別人有著什么深仇大恨，一直到死都耿耿于懷，可不得了，有了這口怨氣那是要變厲鬼的，閻王領導一看，腦門子青筋直跳，我這地府天天要接待十幾萬的鬼魂，業(yè)務忙的要死，你還給我整成一個厲鬼，這不是找茬兒嗎？干脆這樣，把你這口怨氣吐給我這鉤死鳥，等你這仇人伸脖子瞪眼兒要咽氣兒的時候，讓它叫兩聲通知你，然后你出來瞅一眼也算了了心結，這厲鬼一聽領導都發(fā)話了，也只有這樣了。聽起來詭異，其實說白了這夜老娃子就是個傳話兒的。

不過在我們這里，平時看見一只夜老娃子那是亡人之兆，相當?shù)牟患?，十里八村兒的還流傳著一句話叫什么“寧聽黑白無常笑，不聽夜老娃子叫，”這話好理解，就是我寧愿聽著黑白無常笑，甭管傻笑冷笑打哈哈，我就算天天聽這個，也不愿意聽你這死鳥瞎幾把叫，因為這夜老娃子叫聲極其詭異，誰聽到的這玩意兒的叫聲就像這誰的笑聲，男聽像男，女聽像女，聽了不過三天，這人就算平時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到了第三日這人也得四腳朝天，吹燈拔蠟。

可是這夜老娃子雖然邪門兒，也不至于將人稱抄家旋的猛子嚇成這樣兒啊，現(xiàn)在什么年代，改革都勝利了，全國也解放了，正是唯物主義蓬勃發(fā)展的時候，猛子作為一個退役老兵怎么著也不會信這個啊，想到這兒，我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猛子心有余悸的的說：“你可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我看見的那只夜老娃子可不一樣，那家伙全身腥紅，而且......,”猛子臉上的表情變了兩變，像是看見什么恐怖的東西一樣，“而且，它還長著人的眼睛，眼瞼眼白長睫毛全都有啊，一眨一眨的看著我，好像是在笑，你說他媽嚇人不嚇人。”

我一聽，覺得真像他說的那樣兒，那還真夠嚇人的，不過我現(xiàn)在要是這么說，保不準兒這小子以后得留下心理陰影，別看見一只貓頭鷹都嚇得尿褲子，于是我開解他道：“就你這二十米外雌雄不辨，五十米后人畜不分的眼神兒，說不定是看錯了，咱們國家地大物博，要啥啥沒有？也許你看見的就是啥珍惜動物，比如說......金剛鸚鵡，你忘了，咱們剛進老坑溝的時候，你就把人狐貍母子的腳印看錯了，趕緊說后面怎么樣兒了。”

猛子聽我這么一說，覺得是這么個理兒，心中釋然又繼續(xù)道：“這夜老娃子把我嚇了一跳，也沒干什么，就那么盯著我，我心里有火啊，準備找塊兒石頭砸它一個滿面桃花兒開，結果就這么往后一看，我草它姥姥的那開山猿就在我后面十幾米的地方，躡手躡腳的準備給我來一下子，我毛都嚇炸了，剛飛回來的三魂七魄又差點給嚇散咯，這開山猿也懵了，我倆就這么大眼兒瞪著這小眼兒，這時候那夜老娃子尖叫一聲兒，我才反應過來，喯都不帶打的撒丫子就跑，也得虧這開山猿重傷未愈，愣是沒攆著我，不過這一路來我還真沒看見顧叔。”

猛子說完讓我給他打著手電，他要清理一下身上的泥巴，因為這個手電太亮，我們都往地下打著，免得一不留神兒閃瞎自己的同志，就這么一下，不得了，我看見地上已經死的透透的開山猿竟然在輕輕的顫動，情急之下我大吼一聲兒：“猛子抄家伙。”嚇得正在清理的猛子差點把手上的泥巴喂自己嘴里，不過他不敢怠慢，手忙腳亂的撿起開山刀，照著開山猿的脖頸就要來個一刀兩斷，這時聽見地上的開山猿聲音沙啞的說了一句：“兩位大侄兒，莫忙下手。”

我和猛子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這是顧叔在外面說話，這時候外面的顧叔又說：“快幫我一把，這畜生估計有四五指膘。”

我一聽急忙給猛子騰了個地方，誰讓咱現(xiàn)在跟個半癱子一樣兒呢，猛子在里面擼胳膊挽袖子連推帶蹬，顧叔也在外面使著吃奶的勁兒，終于把這開山猿弄了出去，看見了渾身稀泥，狼狽不堪的顧叔，見到我們，顧叔身子一歪倒在了我身上口吐鮮血，我忙問他哪里受傷了，顧叔邊咳嗽邊說：“剛才，咳，咳，剛才砍這畜生的時候，被它蹬了一腳，這畜生......勁兒可真大啊，要是能聽話點兒，我還真想把它牽回去給我犁幾畝地。”

猛子翻了翻顧叔的眼皮兒：“內傷，不過還能逗悶子，估計沒啥大事兒。”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死去的開山猿除了被燒爛的腦袋之外，背上和屁股被剁的血肉模糊，要不是經歷了這些事兒，我還真以為這是一堆餃子餡兒，開山猿后背的皮堅韌無比，能剁成這樣兒可見顧叔是多么使勁兒，而且最嚴重的一刀竟然是在腚眼子，好像是被一刀插進去豁開了大半，我心里一陣惡寒，這顧叔可真夠狠的。

猛子拖著顧叔進到洞里深處，我跟在后面提醒他等會兒去把開山猿的腦袋剁下來，雖然什么水土還魂，三萬三升芝麻腦袋有點兒夸張，但就怕這萬里有個一，那我們這傷的傷，殘的殘可沒什么還手之力了。猛子安頓好顧叔，又給上了根兒煙，提著刀哼著小曲兒就出去干他老祖宗愛干的事兒了，不一會兒開山猿碩大的腦袋就被猛子當球兒踢了進來，我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好懸沒吐出來，這開山猿臉上被石灰染得白乎乎的，不過還有些的地方被猛子踢得爛肉外翻，露出泛紅的骨頭，被弩箭射爆的眼睛空蕩蕩的，流出一些烏黑的粘液，另一只此時灰茫茫的一片，不見之前兇光，我看著看著，傷病加身加上半夜未眠，迷迷糊糊的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