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電影快速過略。
王燦甩了甩腦袋,沉重感稍去,眼前的畫面變得更清晰了些。
“快追,那個女人跑進音樂教室了!”
有人忽然說道。
面孔依然模糊,聲音有些嘈雜。
只見到很多穿著著校服的男生一股腦地朝著前邊跑去。
在像是桌子被撞翻的聲響之后,傳來了女生的驚呼。
“哈哈,你不是很會跑嗎?你再給我跑跑看?。?rdquo;高大的男生拉著女生的頭發(fā),狠狠說道。
“求求你,放過我!”女生帶著哭腔。
“放過你?現(xiàn)在晚了!”男生臉上帶著獰笑。
隨即,一群男人蜂擁而上。
王燦張大了嘴巴,想要呼喊。
卻發(fā)現(xiàn)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牢牢掐住了他的喉嚨。
發(fā)不出絲毫聲響!
他并不是想要替女生抱不平。
而是在他的眼中。
女孩的那一具潔白如玉,光滑細膩的身軀。
像是時間加速了一樣。
渾身上下的肌膚,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干皺。
最后。
只剩下了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
干尸!
蛇蝎與蛀蟲,扭動著身軀,破皮而出。
密密麻麻,讓人頭皮發(fā)麻。
但那些男人。
卻仿佛沒見到般,依然爭先恐后。
無數(shù)的蛇蝎、蛀蟲順著他們的手臂攀延而上。
徹骨的寒意,從王燦的腳掌心朝著頭頂不斷涌起。
然后,
只見到那一具干尸,
忽然轉(zhuǎn)過了腦袋,
朝著王燦,
張開了嘴巴,
笑。
……
“靠!”
哐當(dāng)?shù)囊宦?,靜謐教室中忽然響起了椅子倒地的聲響。
所有人,立刻齊齊轉(zhuǎn)頭,看向王燦。
臉上帶著錯愕。
以及,難以掩飾的嘲笑。
王燦茫然的目光逐漸回神,下意識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依然是高二五班的教室之后,松了口氣。
又是這個夢。
不知道為何,王燦最近幾天,總是不斷地重復(fù)著這一個夢。
砰!
雖然穿著西裝,卻依然無法掩飾其諾大啤酒肚,以及地中海發(fā)型的油膩中年男人,狠狠地將手中的鼠標(biāo)拍在講桌上。
臉色極為陰沉地盯著王燦。
“王燦,是不是用桌子睡得不太舒服?要不要我?guī)湍惆釓埓瞾恚?rdquo;
教室中的空氣陡然間沉寂下來。
所有人用看好戲般的目光,看向王燦。
在他們看來,這個沉默寡言,打不還手罵不還手的慫包今天又要慘了。
“對不起,周老師,我不是故意的。”
王燦強壓下夢境所帶來的驚恐,有些尷尬地看著周扒皮。
他昨天并沒有通宵,今天為什么會睡著,就連王燦也是感到很疑惑。
“你還不是故意的?!”周扒皮將桌子敲得咚咚直響。
那模樣,仿佛是想要將王燦吃了一樣。
王燦聳了聳肩。
他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用。
私立學(xué)校。
優(yōu)秀的學(xué)生能夠給老師增加獎金。
而差生,則是拖后腿的。
再加上王燦并沒有塞給他紅包。
這針對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今天回去把你的家長叫過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樣的鳥都有!你看看你的樣子,哪像是一個有爹媽教養(yǎng)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周扒皮橫眉豎眼,絲毫不客氣。
王燦的臉,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
長久以來被各種刁難而壓抑的怒火,不斷地開始翻滾。
周扒皮明明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卻依然用這樣的口吻來諷刺。
這樣的人,能夠?qū)Φ闷鹄蠋熯@一個稱呼?
“周老師,你侮辱到了我的父母,請你道歉!”王燦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
“道歉?你讓我道歉?”
周扒皮仗著自己在學(xué)校里的關(guān)系,平時威風(fēng)慣了,哪見過敢和他對頂?shù)娜耍?/p>
現(xiàn)在王燦當(dāng)著全班的人這樣子說,只感覺自己的面子丟了。
頓時火冒三丈,也不管什么為人師表,職業(yè)道德,像個混混一樣,直接拿起了講桌上的一盒粉筆。
唰的一聲。
全數(shù)落在了王燦的臉上。
王燦的臉,顏色繽紛。
“王燦,我就和你直說了吧,像你這種差生,還是早點從學(xué)校滾蛋!”周扒皮冷眼看著王燦,冷笑道。
絲毫不擔(dān)心。
校園暴力?
不存在的。
打了有錢人的子弟,那才是校園暴力。
沒錢又沒成績的傻逼。
呵呵……
王燦緊捏的拳頭發(fā)出了咯咯聲響,因為憤怒而雙眼泛紅。
“怎么,你還想要打我不成?”周扒皮冷下了臉,說道。
心中不屑不已。
讓他向王燦這種人道歉,除非太陽從西邊升起。
周扒皮這話一出,教室中坐著的人表情便變得更加戲虐。
甚至有些搖頭無語。
反正最后的結(jié)果都是要忍耐,何必多此一舉,讓周扒皮更加惱火了呢?
至于道歉這樣的話,說了也是白說。
只是卻也有少數(shù)幾個稍許知道王燦性格的人,覺得今天的事情或許并沒有那么容易解決。
如果要忍,王燦絕對不會反駁。
但既然反駁了,那便意味著他不打算忍。
和石頭一樣,
要么不起眼,要么,
又臭又硬。
“給我坐下!寫一份兩千字檢討,沒寫完不準(zhǔn)回去。”
見到王燦低著頭沒有反應(yīng),周扒皮哼哼了兩聲,對自己所散發(fā)的王霸之氣很是滿意。
“請你道歉!”
只是,王燦忽然抬起了頭來。
面上的表情很是嚴(yán)肅,也很是認真。
然后一字一句,用著極為平靜的口吻說道:“道歉!”
教室中的空氣陡然一凝。
而后便響起了無數(shù)的嘀咕聲。
很多人難以置信地看著王燦,莫不是傻掉了?
以王燦的家庭背景,竟然敢和周扒皮對剛?
“好好好!”
王燦的話無疑是點燃了炸藥桶的引線。
周扒皮氣得直指王燦:“你要讓我道歉是吧?
你是學(xué)生還是我是學(xué)生!
給我滾出教室!
以后我的課,你永遠也不要來上!
我告訴你,只要有我在,你這樣不尊師重道的學(xué)生,休想從高中畢業(yè)!”
“那還真是厲害。”
王燦從座位上站起,冷漠地朝著周扒皮一掃而過,沉聲說道:“周老師,叫你一聲周老師,并不是因為尊重你,而只是因為你的職業(yè)。
因為你根本就不配讓我衷心喊一聲老師!
而且說到底。
你,到底算個什么東西!
有什么資格?
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氣,來侮辱我的父母!”
沒有去看周扒皮陰得發(fā)黑的臉。
王燦直接拿起書包,朝教室外走去。
雖然的確是沖動了些,但對于所說的話,卻沒有多大的后悔。
矛盾不是一蹴而就,今天的爆發(fā),也只是以往的不斷積累。
受夠了!
他實在是受夠了現(xiàn)在的這樣生活!
在王燦離開后不久,周扒皮直接宣布自習(xí)。
氣勢洶洶地往教務(wù)處走去。
等到老師一走,教室中傳來了極為刺耳的哄笑聲。
即便隔得很遠,卻依然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早已走遠了的王燦雙手按在柵欄上。
一用力,便朝著墻外翻去。
對于同學(xué)的嘲笑,王燦的心情并沒有多少波動。
畢竟,也算是習(xí)慣成自然。
在任何的一個班級中,總有一些被排擠的對象。
尤其是紹城一高這種社會上層者子弟與優(yōu)等生聚集的地方。
身處在金字塔最底層,亦沒有多少突出表現(xiàn)的他。
不可能與那些所謂社會未來精英成為朋友。
也不可能與鄙夷差生的優(yōu)秀學(xué)生成為朋友。
理所當(dāng)然的,也就成為了異類。
而異類,則是被班級所不容的。
這就是他所體會到的社會殘酷。
王燦微微嘆了口氣,抬頭看向天空,心想或許從兩年前,就不應(yīng)該踏入到這個學(xué)校。
所有的期望,在社會的階層現(xiàn)實面前。
不堪一擊。
即便選擇默默無聞,即便選擇忍受生活。
但到了最后,卻依然還是這樣的結(jié)果!
“呵呵,算了。”
王燦自嘲了一聲,朝著遠處的公交車候車點走去。
他翻墻的地方靠近一條小馬路,有一個公交車站。
人流稀少。
除了上下學(xué)時間,基本上是一些飆車族的地盤。
思緒沉浸在迷茫之中,王燦并沒有注意到。
遠處,一輛速度極快的跑車呼嘯而來。
幾乎只在眨眼之間。
嘭——
疼痛只是一瞬間。
行走在人行道上的王燦如同點燃的煙花。
呼嘯著升空,無力地墜落。
“草泥馬的!走路不長眼??!窮逼!”跑車的駕駛員迷醉著眼睛,降下了車窗大聲叫罵道。
而后重重地踩下了油門,咆哮飛去。
噗噗——
王燦蜷縮著身子,躺在稻田上。
身體已經(jīng)完全無法動彈。
血水從他的口中,不斷溢淌而出。
王燦惘然地看著天空。
就像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看到的一樣。
一望無垠的藍。
不可觸碰的高。
要死了嗎?
不過,
或許就這樣吧。
不用再受到欺負,不用再面對沒有希望的生活。
連活著的意義是什么,都無法找尋到。
視線漸漸暗淡。
但一幕幕的畫面,如同走馬觀燈般。
清晰浮現(xiàn)在腦海。
被嘲笑。
被辱罵。
被鄙夷。
被像是一只過街老鼠追打……
快樂的時光極為短暫。
甚至屈指可數(shù)。
以及到了最后,
原以為可以觸碰到幸福,卻依然被死神從他這里奪走的那兩個人。
依然還記得女人臉上的那個微笑:“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們的孩子了。”
“你就將這里,當(dāng)做是自己的家。”
那個男人摸著王燦的腦袋:“不會再有人欺負你,好好地生活下去!”
“不能死!”
無名的憤怒,陡然崩裂開來。
為什么就是他!
為什么他要經(jīng)受這樣的生活!
王燦睜大著眼睛,瞳孔的深處,有著一絲紅光閃爍。
聲音嘶啞如濃墨黑沉。
在腦海之中,發(fā)出了嘣的一聲聲響。
好像有什么東西,被拉緊到了極致,終于斷裂。
“我不甘心!”
咬緊牙關(guān),雙手努力地撐著地面。
雖慢。
卻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
全身幾乎沒有一塊完整骨頭了的王燦,正在慢慢從泥土地上,站起來!
“爸爸!媽媽!
我要活下去!
要變得強大!
要讓所有人,都不能夠再欺負我??!”
……
晚霞的余暉映照天際。
幾個背著書包的學(xué)生離開校園,走向公交車站。
“晚上舊教室的探險,都不要忘了??!”
說話的是王瑩瑩。
名義上,是王燦的堂姐。
“放心,不會忘的,難得有這么好給女士展現(xiàn)一下的機會。”邊上有人笑道。
“不過那幢樓是不是真的死過人???萬一真的有東西出來了該怎么辦?”
“我聽我姐說過真的有,八個男生好像想要強奸一個女生,那女生最后在音樂教室咬舌自盡了。而那八個男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全部死在了那里面,據(jù)說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尸體都好像已經(jīng)腐爛,當(dāng)時鬧得可厲害了!”
“我艸,你別嚇我。”
“嚇你個蛋,記得群里發(fā)個消息,今晚十二點,全班集合。”
“那王燦怎么辦?”說話的是姜偉,語氣中帶著嘲諷。
王瑩瑩皺了皺眉,有些不太高興,“你去叫啊!”
“誰管他,話說王瑩瑩你不是他的堂姐嗎?”
“他就是個掃把星,我三伯他們好心把他撿回來,現(xiàn)在都被他害死了!”
“哈哈哈,王瑩瑩你的嘴巴真毒,你當(dāng)心他聽到??!”
姜偉說道:“不過他就是個傻逼,腦子有問題。上次我看到他還想和女神搭訕,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敢和呂哥搶女人,簡直作死!”
“哈哈,沒辦法,畢竟是撿來的貨色。”
“還有,今天還頂撞了周扒皮,估計也差不多完蛋了。”
“越早滾蛋越好,省得礙眼,班級的毒瘤!渣滓!”
“就是!浪費我們寶貴的上課時間。”
“他就是一個掃把星,走到哪里,那里的人都要倒霉!”
王瑩瑩情緒極為激動,還打算再罵幾句的時候。
周邊忽然安靜了下來。
發(fā)現(xiàn)邊上的人,正死睜眼睛,驚慌看向自己的身后。
陡然回頭。
王瑩瑩的瞳孔猛然一縮。
不知何時,王燦竟然站在了她的身后!
面龐如同死人般蒼白。
而且渾身上下的衣服,殷紅一片。
刺鼻的鮮血味道,讓人幾欲作嘔。
王瑩瑩只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開始發(fā)軟,破聲喊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