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嚴在距離市區(qū)四十多公里有間老房子,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這地方確實挺奇怪的,因為如果你離開人類聚居地太遠,往往就會不方便,買米買菜,日常用品你總要跑很遠的路,這樣快遞都送不到。但老嚴也做了說明,這里是他以前練習蠱術的地方,所以不方便離村子太近,他自己也沒學會,萬一傷了什么人他也沒招。
再次回來,他也挺感嘆,說離開師父后他就一直在這里獨自練習。
然后他再也沒見到師父……
師父是他家族的族老,我估計只有兩種情況,學藝不精被趕走,或者干脆是自己沒臉再回去了,不過有這一門嘴炮的功夫,他還是可以謀個顧問的差事,這還不是正規(guī)編制。
其實也不可能有正規(guī)編制,如果你是警察,有一個人來對你說,他會一點蠱術,在你破案遇到奇怪現象的時候能幫你一把,我相信你的態(tài)度會很惡劣,直接把他扔出門。
所以,這是不得已才出現的隱形編制。
我們進了老嚴的大房子,這里一切都很正常,不是我想象中科學家那樣弄得到處都會炸的實驗室,就是一家十分普通的農家居所,當然他不用的時候肯定也整理過。
踏進老宅的家門,老嚴也十分感慨:“很久沒有回來了,不堪回首……”
他不經意間給我們講述了自己協(xié)助警方的事情,這大叔其實相處久了也還不錯。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時他學無所成,家族里也沒他的地,種地不行,別的技能也不會,凄慘得難以想象……碰巧的是,當年市局遇到了一樁奇怪的案子,他不方便透露是什么案子,總之就是無法破解了,結果他毛遂自薦,成功地破解了案子。
作為顧問,他的一些知識得到了發(fā)揮,這正是最適合他的工作。
因為警方的案子,不可能讓你來解決的,你不是警察,那就合了老嚴的意。
你想讓他來解決他也沒那個本事,一切交給警察就好,他只需要為警方提供破案線索。
他說,蠱術是一種見不得光的技能,會這個的不管多厲害,也不敢和警察硬杠。
自古以來都是這樣,官方再怎么弱也是代表了人類政權,你要和全人類作對,想清楚了?
但蠱術這種東西,對于行內的人來說,又是另一種追求,子非魚……
老嚴這個人話頭挺多的,跟他也很容易混熟,他并不防著我們什么,或許這是一個心死過的男人所體現出來的另一種豁達,既然早就經歷過絕境,那么我多活一天都是賺的。
他的老房子挺寬敞,房間不少,但他沒有給我們分配房間。
“今天晚上,我們都在大廳等著,誰也不準睡覺。”
老嚴的話很鄭重,“現在,就相當于一個病?;颊叩奈kU期,我們面對的是強大的敵人。”
這番話體現出了他的見識,我知道對方有多強大,但愿他能讓我們躲過去吧。
靜靜卻不怎么想得通:“這也不是辦法啊,支撐一天一夜不睡覺?然后呢?我們總不能不休息,如果躲不掉,他們聞著氣味來了,我們還得用足夠的精力去對付不是?”
老嚴忽然出現了一絲傲然之色:“雖然我這輩子學什么都不成,但總是有一點底牌的,這里是我曾經的地盤,在這里周圍,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我都埋了棺材尸體,五十年份的!”
我們足足沉默了十秒鐘,在琢磨這句話的意思。
看他那神態(tài),就好像埋了四壇好酒一樣,還五十年份的,挖出來很值錢?
他看到我們的神色才明白雞同鴨講了,然后解釋:“首先你們要知道蠱是什么東西,蠱就是蟲子,查詢古籍資料的時候都有,但到底是什么蟲子呢?其實很多東西都不外傳的,蠱其實和我們今天說的病毒一樣,實際上眼睛是看不見的。”
胡說,我就能看出來誰中蠱了。
然后他又解釋:“那要有本事的人才能察覺,今天我們流傳的故事里,蠱是一個個會爬會動的蟲子,或者蛇什么的,也對也不對,其實它們不是蠱,它們只是蠱的載體。”
這么說就很好理解了,這些蟲子都是病毒攜帶者。
蠱其實也是毒,蟲和毒聯系起來,不正是我們今天說的病毒嗎。
只不過,蠱是一種人為可以操控的病毒……等等,我不就是病毒攜帶者嗎?
小薰說我是她的蠱,按照老嚴的理解,我就是蠱的載體,她是通過我來控制我身上的蠱,其實厲害的是蠱,而不是我本人。怎么說呢,蠱讓我強大,我又讓她強大,嗯,這么一想的話,原本是個恐怖離奇的民間流傳靈異故事,現在變成高科技的科幻故事了。
會蠱術的是一個個科技怪人,他們培養(yǎng)出各種威脅世界的病毒……
“明白了嗎?”
老嚴的話把我拉回現實,“那些尸體我是從別人墓里偷來的,不是什么古董,也沒有辦法對抗他們,但那些尸體就是我的陣眼,可以掩蓋你們身上的蠱的氣息,所以你們在這里就相當于隱形的,我確實沒什么本事,但瞞過一時還是可以的,我對自己有信心。”
聽到這里,靜靜好像也充滿信心了:“他們找不到我們,絕不會死等吧。”
“當然不會,你們跑得那么堅決,他們不信你們會回去送死的。”老嚴點點頭,我終于看見他點頭了,“這就叫燈下黑,他們會追出去找你們,我們不用跑,就離他們越來越遠。”
我還是有點擔心:“有把握嗎,他們要追出去,也得有我們的信息啊,不然亂跑?”
老嚴臉上露出了老狐貍般深邃的笑容:“我早有準備,記得剛才我取下你一枚扣子嗎?”
聽不太懂,這是要做法?
我聽過,有巫師這樣詛咒的,從人身上取件東西做成娃娃,然后拿針扎……
據說漢武帝很討厭這個。
“你不是要扎小人咒我吧?”我不爽。
“什么啊,我把那顆扣子扔了。”老嚴氣勢中放出了強大的自信,“隨手就扔到貼身過去的一輛長途大貨車上,這就給他們追擊提供了線索,他們定會追出去的,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有更大的余地尋找出路,我也可以帶你們去見一些信得過的能人,看他們有沒有辦法。”
原來是這樣,我松口氣:“老嚴威武。”
靜靜又說:“既然是這樣,那為什么不休息呢,你這么自信。”
老嚴尷尬:“以防萬一,誰知道你們甩掉了沒有,蠱在夜里,以及陰暗潮濕的地方特別活躍,所以夜里我們最好警惕一點,可要到了白天,蠱的活動會減弱很多,只能在人體里活躍。”
聽到他這么說,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身體……
怎么想都很惡心,我覺得自己還是死了痛快。
老嚴又準備了濃茶,大家就準備一晚上大眼瞪小眼了,可這個時候外面響起汽車聲音。
“什么人,這么晚了還誤闖到我這里?”老嚴疑惑地起身要去看。
不能草木皆兵,世界這么大,有人誤闖也很正常的,肯定是普通人。
然而這時候外面一個女人在喊:“黎云,我知道你在這里,我來了!”
我愕然了,居然是藍衣,她能追到這里來嗎,是因為手機定位?
靜靜也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警方這么快就被滲透了,那是你同學吧?”
我解釋:“是我們學校的,那個校花啊,上次在樓頂那個,你的辯友。”
她馬上就想起來:“她怎么能追到這里的,你告訴她的?”
看她一臉悲憤,肯定以為我被美色腐蝕了,我表明自己的無辜:“完全沒有。”
這時候我們才注意到老嚴,他在旁邊僵住了,一句話也不說,臉色白得可怕。
他這樣子把我們也嚇到了,我聲音聽起來都發(fā)顫:“老嚴,你可別嚇唬我。”
然后他一拍腦門:“怎么把這個忘了,情蠱!”
“???”我不太懂,那么穩(wěn)的鬼嬰都找不來這里,情蠱就可以?
“情蠱,能讓你們之間產生最牢固的聯系。”
他只簡單說了這么一句,馬上招招手:“都起來,可能隨時都會有危險,現在去接你同學進來,不要亂,有情況我們隨時跑,鬼嬰有可能跟來了。”
那這怎么辦,還講不講道理了,躲都躲不掉?
我站起來,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問:“空著手去?”
“差點忘了,來,墻角有桃木棍,你們一人一根拿著。”
老嚴一指,我倒是糊涂了:“老嚴,如果我記得沒錯,桃木棍不是這樣用的。”
“辟邪懂嗎,你懂還是我懂!”老嚴此時說話十分霸氣。
那就照他說的來吧,我們一人一根棍子,我頂在前面,靠著門問:“是藍衣嗎,你一個人過來的?”
回頭一看,擦,他們兩個躲得太好了。
門外的藍衣回答:“是啊,那我還能帶誰來,讓我進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看見老嚴微微點頭,我就把門打開。
不開沒辦法,讓她走也不行,如果確實被跟來,我們還是會暴露。
所以藍衣進來就看見這一幕,我們一人一根棍子,神情嚴峻地對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