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師的女兒叫楊婷,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對她有一種特別的親切感?;蛟S,只是因這五年來我?guī)缀鯖]有見過女人,所以見到漂亮女孩子就本能的感到喜歡吧。
知道楊婷要到市里去搶救以后,楊老師竟然有些猶豫。他的這一舉動讓我感到很詫異。雖然這五年來,我從沒見過楊婷,甚至都沒聽楊老師跟她打過電話,但是從剛才楊老師送楊婷到醫(yī)院的舉動來看,他應該是非常關心楊婷的。
可為什么一聽到要進市區(qū),他就猶豫了呢?
難道楊老師也害怕進市區(qū)嗎?市區(qū)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是什么讓楊老師也感到害怕呢?
五年來,我按照姐姐的囑咐,從沒有進過市區(qū)一步。但現(xiàn)在,看到楊老師的表情,我感覺我應該回市區(qū)去看看了,不管會發(fā)生什么事情,我想,我應該讓事情有個了解。躲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你怎么了,楊老師,我們趕緊送楊婷到市里吧?她的情況看起來很不穩(wěn)定。”我擔憂的對楊老師說道。
楊老師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楊婷,依然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握住了楊婷的手,眼里竟然流出一滴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這五年來,我從沒見楊老師哭過。而現(xiàn)在,他竟然握著他女兒的手哭了,這眼淚到底意味著什么?或許只有楊老師自己知道。但我想,他的眼淚或多或少和當年的事情有關。
“楊老師,我覺得我是時候回去面對當年那些事情了。五年以來,你們從來都不跟我說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也沒問過。但是我心里知道,當年那些事情,遲早都會爆發(fā)的。如果是那樣,不如就趁現(xiàn)在,我們一起回市區(qū)去吧。再說,我心里也一直都惦記著陳叔父女倆,不知他們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了。”我哽咽著,一口氣把我一直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
但楊老師卻依然沒有反應,只是死死的盯著病床上的楊婷,仿佛根本不知道我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許久,當醫(yī)生再次來征求楊老師的意見時,他才慢慢的放開楊婷的手,轉身有些顫抖的對醫(yī)生說:“我們去市里,請幫我們做準備吧。”
得到答復,醫(yī)生轉身走了,我心里的石頭也落地了。
可轉過頭,楊老師就嚴厲的對我說:“你立刻回家,一步也不許離開,直到我們回來為止!”
“為什么呀?”
“沒有為什么!說不許就是不許!”楊老師斬釘截鐵的對我吼道。
“不行,我必須去。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那些事情一定和我有關,如果我不去,那么你們都會有危險。如果你們因為我而要面對危險,你覺得我心里會好受嗎?”
“你以為我們?yōu)槟愀冻龅倪€少嗎?如果你不想我們的心血都白費了,那你就好好的在鎮(zhèn)上呆著!”楊老師有些痛苦的對我說道。
“你終于說出來了,你終于承認了。我告訴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應該回去。你們誰也攔不住我,我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承擔,我不想讓你們?yōu)槲沂茏铩?rdquo;
丟下這句話,我轉身就走了。楊老師不帶我回市區(qū),我可以自己回去。
楊老師也急了,嘆息的說:“既然你決定了,那就跟我一起走吧。不過到市區(qū)以后,你一切行動都要聽我安排,決不能自己亂跑。”
我點點頭,答應了他的要求。
市區(qū)離我住的普林鎮(zhèn),直線距離其實并不遠,大約也就一百公里左右。但是沿途全部是山路,彎彎曲曲的很難走。而且山里村鎮(zhèn)密布,岔路很多,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有時候繞一天都未必能饒出去,因此外界很少有人到我們鎮(zhèn)上。
五年來,我第一次離開普林鎮(zhèn)。進入市郊的時候,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市里的一切都變了,到處是工地,到處是高樓,到處是燈紅酒綠,當年熟悉的一切,已經成了永久的記憶。我甚至不知道,陳叔和姐姐陳歡是否還住在當年的那棟居民樓里,或許那棟樓房已經不在了吧?
說實話,一回到市區(qū),我就想去看看陳叔他們??墒菞罾蠋煵蛔屛业教巵y跑,而且楊婷也需要人照顧,因此我只能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在醫(yī)院里幫忙照顧楊婷。
醫(yī)生給楊婷做了全面檢查之后,給了我們一個有些難以接受的回復:他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而且醫(yī)院最近已經收治了十幾個這樣的病人,事情已經引起市委領導的高度重視,正在組織專家進行研究。
“那我女兒的生命有沒有危險?”楊老師焦急的追問道。
醫(yī)生說:“生命沒有危險,但是為了確保安全,必須進行隔離治療,因為我們檢測到這種病可能會傳染。”
“傳染?”這兩個敏感的字讓楊老師頓時緊張起來。
“只是有可能而已,你不要太緊張,我們會盡快拿出治療方案的。”醫(yī)生負責的安慰楊老師道。
楊老師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感激的點點頭,說:“一切都按照你們的要求辦。”
很快,楊婷被轉移到隔離病房,我們進出都要經過嚴格的消毒。折騰到半夜,我們滴水未盡,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但楊老師似乎依然沒有要去買東西吃的想法。
“要不···您歇著,我去買點吃的回來,就算你我不吃,楊婷醒了也要吃東西呀?”坐在床邊,我遲疑的對楊老師說道。
他看了看墻上的鐘,已經凌晨一點了。轉頭有些歉意的看著我說:“還是我去吧,你在這里休息。記住,千萬不要出去。”
楊老師出去之后,我本想趴在床邊休息一下。可是剛剛趴下,我猛然想起當年我病重,陳叔父女在醫(yī)院守護我的情形。那時的情形和現(xiàn)在幾乎完全一樣,只是現(xiàn)在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我而已。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在我被渴醒的那個晚上,我冰冷的心被陳歡溫暖的手捂化了?,F(xiàn)在,輪到我來照看恩人的親人了,我要像當年的陳歡一樣,細心的照顧躺在床上的楊婷,不管付出什么代價,一定要讓她康復。
想著,我就提起精神,站起來給楊婷蓋了該被子,同時想出去打一壺開水進來放著,萬一楊婷醒了想喝水,我也不至于慌慌張張的。
提著暖水壺走出病房的時候,冷不丁看見走廊的盡頭有個黑衣人閃過,那身影和當年拿槍指著我的頭的身影很像。我被嚇了一跳,立刻回到病房鎖好門,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卻不料就在這時,楊婷醒了,而且虛弱的說想喝水。
“好,你等我一下,我這就去給你打水。”雖然這么答應著,但是我的腳并沒有動,因為我害怕出去以后,楊婷會有危險。
“你怎么了,我很渴,去幫我弄點水喝吧?我爸爸呢?”楊婷砸吧著嘴巴,小聲的說道。
“他去買宵夜了,很快就回來,要不等你爸爸回來了,我再去給你打水吧?我怕你一個人有危險。”
她呵呵的笑了一聲,說:“看來你是被我爸爸給傳染了,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這里是醫(yī)院,有什么好擔心的呢?你趕緊去吧,我真的很渴。”
“好吧,我快去快回,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就大聲叫。”
我緊張的舉動搞得楊婷都笑出聲了。但當時的我緊張得連門都不敢開了,我真怕像電影里那樣,一開門就有一顆子彈從我的大腦里飛過。
站在門后面又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正要開門的是時候,卻聽見走廊里傳來嘎吱嘎吱的輪椅聲,看樣子是有病人去上廁所。我當時就靈機一動,打算跟在輪椅后面往前走。有個人做掩護,我心里多少也會鎮(zhèn)定一點。
等那個輪椅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我猛然推門出去,緩步跟在輪椅后面往前走去。卻沒想到,那輪椅上的人竟然認識我,轉頭瞪了我一眼,小聲嚴厲的說:“叫你不要回市區(qū)的?你為什么回來了,趕緊回病房去!”
仔細一看,那人不是別人,就是當年的英語老師:郝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