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夢琦本來還抱著希望,也許劉勤回來了通州的漕運(yùn)總督這里,可現(xiàn)在看起來,什么線索也沒有。年輕的曹夢琦有些氣餒,雖然他從來沒見過劉勤,不過心里可不希望這劉勤有什么事情,他還想見劉勤一面,很多事情得當(dāng)面問他。
不過曹夢琦很快振作精神,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也許是兵荒馬亂,劉勤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也不一定,慢慢找,總會有線索的。
走出總督衙門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曹夢琦獨(dú)自一個人往曹府的方向過去。
來到這曾經(jīng)的百年府邸,曹夢琦向上看去,屋檐高聳,墻角上的木頭有些已經(jīng)腐爛,不過上面曹府的門匾早被摘了下來,空蕩蕩的,顯得很是冷清。
曹夢琦問了好幾個人才在曹府的偏門的那條街的盡頭找到一個賣雜貨的小店鋪。
店鋪的外面坐著一個粗布衣的大嬸,木叉挽著頭發(fā),嗑著瓜子,抖著腿腳,笑著和旁邊一個二流子調(diào)笑。
見曹夢琦過來,粗布大嬸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嘴角含笑道:“小哥,要買什么?”
曹夢琦看著她,雖然不認(rèn)識,但是這輕浮的態(tài)度還是讓他不舒服,不過曹夢琦沒表現(xiàn)出來,只是客氣地說道:“老板娘,請問這里是曹家的鋪頭嗎?”
粗布大嬸將曹夢琦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是啊,這小哥找誰呢?”
“我找曹家的當(dāng)家曹仁,曹大當(dāng)家的。”
“哦,曹大當(dāng)家?哈哈哈,哪里還有什么曹大當(dāng)家的!”粗布大嬸笑道。
曹夢琦看著這大嬸有些瘋癲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這時候一個大腹便便的老頭從店鋪中走出來,看了一眼粗布大嬸,喃喃了一句:“瘋婆子,又在勾搭公狗!”就拿起芭蕉扇坐在門口的躺椅上扇風(fēng)。
“姓曹的,你說什么!你這個挨千刀的!你說什么!”粗布大嬸沖了過去,搶過胖肚子老頭的芭蕉扇一把扔在地上,對著老頭的胸口就一錘。
老頭跳起來,“李賢你這個賤人!你造反??!”
“我是賤人?我是賤人?!你這個混蛋!”
眼看兩人就要撕扯開來,曹夢琦叫道:“大姥爺,大姥姥!”
老頭和大嬸回過頭來看著曹夢琦,年輕還帶著稚氣的臉上似乎依稀有著熟悉的影子,“你是?”
“我娘是曹清清,我是曹夢琦。大姥爺、大姥姥。”
沒錯,這大腹便便的老頭就是曹仁,而這粗布衣的大嬸就是當(dāng)年的李賢。
曹夢琦雖然很少聽過娘親講伯父伯母的事情,但是在自己的想象中,一代大商戶的當(dāng)家怎么也不太可能和眼前大腹便便的老頭聯(lián)系在一起,看來時間真的是一把殺豬刀,把當(dāng)年的大當(dāng)家和當(dāng)家夫人砍得毛都不剩了。
確定了曹夢琦的身份,李賢立馬問道:“我們當(dāng)年去找天津投靠你們,怎么你們連理不理?!”
曹仁對此也很有意見,一眼不發(fā)地看著曹夢琦。
“這個,我當(dāng)年還小,也不懂事,而且我爹早逝,我娘親一個女人帶著我,屈家人多,很多的事情是輪不到我們做主的。”
話雖如此,但是曹仁夫婦還是有些不滿,“屈家少夫人,還沒本事照顧一下娘家?還不是看我們落魄了,巴不得不認(rèn)識才好呢!”
曹夢琦笑道:“不會的,娘親一直惦記著家里人,只是難以出門,實在沒有辦法。我在這里替我娘和大姥爺,大姥姥抱歉了!”
曹仁和李賢對看了一下,眼珠子一轉(zhuǎn),“你這孩子,我們不過是說說而已,你還當(dāng)真的了。再說了,你現(xiàn)在不是屈家的少爺嘛,我們怎么還意思讓你道歉呢?!”
“屈家少爺?我這房勢微,早就沒在屈家了。我現(xiàn)在叫曹夢琦,不姓屈。不過好在大姥爺和大姥姥是這么通情達(dá)理的人,我就放心了。”曹夢琦將包裹放在了桌上,開始打量起曹家這個小雜貨鋪,這鋪?zhàn)与m然小,但是地點(diǎn)還算熱鬧,里面各式各樣的東西都有,算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不姓屈?那就是和屈家沒什么關(guān)系了,一個沒什么關(guān)系的半大小子來這里是干什么的?看著小子一副窮酸樣,難不成來分財產(chǎn)的?這曹家本來曹清清是有份的,但是她是出嫁的女兒,還敢想來分什么財產(chǎn)?難不成看上這鋪頭了,這小鋪頭追溯起來好像還是曹清清的母親的陪嫁,難道這小子真是來搶財產(chǎn)的。
曹仁和李賢迅速地交流著眼神,不用說,兩人都想到一塊了。
曹仁咳了一下,“侄孫子啊,那個.......”
“大姥爺,你叫我夢琦吧。”
“夢琦啊,你這回來通州是干什么的?”李賢快人快語地問道。
曹夢琦回過頭,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我,我沒干什么,就是想回來走走親戚,看看有什么活可以干的。”
曹夢琦的這個笑容很純真,和曹清清很像,似乎還有當(dāng)年曹古風(fēng)的影子,李賢一時看呆了。
“哦,看親戚啊,我這里也沒什么好看的,你人也見了,那,可以走了。”曹仁直接下了逐客令,對于沒錢的小子,他一向不想浪費(fèi)時間。
曹夢琦眼巴巴地看向了李賢,李賢一下改變主意了,“走什么?。〈笾秾O才剛剛來,你就滿嘴噴糞!要走你走!夢琦啊,我們不用聽他的。”說著拉過曹夢琦的手,摸了摸,問道:“你現(xiàn)在住哪里啊,有地方落腳嗎?”
曹仁被李賢這一吐槽,氣得胡須都翹起來了,我趕他還是不是怕你等一會兒又啰啰嗦嗦的?!
“我還沒找到落腳的,大姥姥,我想先在這里住幾天,不知道方不方便?”曹夢琦微笑道。
“這怎么可以......”曹仁話沒說完,李賢拉著曹夢琦的手,連連說道:“方便,方便,一家人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就和我住到后院,那里剛好有一間空出來的房子,可寬敞了,你就住那里!”
“什么?”曹仁叫道,“后院也是他男子可以隨便去的地方?”
“怎么不可以,都是一家人,就你事多!”李賢瞪著曹仁叫道。
曹夢琦連忙說道:“不用了,大姥姥,我看著鋪?zhàn)舆@里還有空位,我晚上就在這里打地鋪就可以了,多謝大姥姥。”
“打地鋪?那可不行,怎么能讓你睡地鋪呢?”
“怎么不可以,我看這樣就挺好的!”曹仁大聲說道。
“是。大姥爺說得對。”曹夢琦對著曹仁恭敬地說道。
“可......”李賢還想說什么,曹仁打開李賢握著的手,“就這么定了!”
李賢白了一眼曹仁,“好吧,你先在這里睡,不舒服再和你大姥姥我講啊。”
看著曹仁拉著李賢往后院去,曹夢琦點(diǎn)頭送他們出去,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你到底想干什么????留著他你想干什么?”后院里曹仁指著李賢質(zhì)問道。
李賢撇了撇嘴,“不想干什么?就想著是你侄孫子,多多照顧罷了。”
“少說廢話,你沒聽他都不姓屈了,他就是來掙家財!你看不出來?”
“什么家財?就你這破鋪頭還有人看得上,你曹仁也太給自己臉了。”本來李賢對于曹家的那些窮親戚也是很反感,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特別討厭曹仁,那曹夢琦就是看過去比曹仁順眼一百倍,所以曹仁說什么,她就想著反著干。
曹仁看著李賢,這老妖婆子,“哼!”的一聲,“就你那小心思我還不知道?就你那人老珠黃的樣子,那小后生看得上,你也不看看你臉上的皺紋快能夾死蚊子了!你還風(fēng)騷!”曹仁不屑地說道。
“你說屁話啊,你這個肥豬!老娘就是風(fēng)騷怎么了?!你咬我啊,我就風(fēng)騷給你!”李賢也不管不顧了,一頭扎向曹仁。
曹仁沒站穩(wěn),一下被推到,四腳朝天,李賢一看樂了,吐了一口水,“死肥豬!老娘可不是吃素的!”
說著就扭著屁股進(jìn)了房,剩下躺在地上的曹仁在罵罵咧咧地叫喚。
后院的對話,坐在鋪頭的曹夢琦聽得一清二楚,但他沒有理會,只是抬頭看著這琳瑯滿目的貨架,微微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