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婷自生以來,雖算不上什么乖乖女,便自認做事也沒出格的地方。今天突然膽大包天,不僅將開封尹計算進去,連皇上也給拉進了這個局中。她隱隱覺得這么做有些不妥,但在內(nèi)心深處卻希望瘋狂一把。
趙云婷表面盡量保持著平靜,怕自己表現(xiàn)的像沒見過世面一樣。一想到這點她便有些沮喪,想她可是王爺?shù)呐畠?,大商朝堂堂的公主,居然會在一個草民面前像沒什么見識似的。
有幾次她都想能給沈慕白做個套,給他個下馬威,讓他知道自己只是來自浙江鄉(xiāng)下的鄉(xiāng)巴佬。但一想到他能滅呂宋,平倭人,哪件不是驚天動地的舉動,自己在他的面前倒有了些自卑。
所以她在沈慕白那么離譜的提議下,才會跟著胡鬧,不惜冒著和一堆實權的官員翻臉的風險。
說干就干,她馬上行動,殺回了王府,找到皇上,將沈慕白的打算全盤說了出來?;噬弦泊蟪砸惑@,猶豫了幾次想將這個大膽至極的方案推翻,但如果沈慕白成功了呢?他這個皇帝便擺脫了金國的壓制,永載入史冊。
這個誘惑太大了,讓他幾次想拒絕又狠不下心來說出口。
按部就班還是賭上一把?
皇上的心中在不斷地掙扎,賭贏了便了卻君王天下事,賭輸了大商朝的銳氣就能全沒了。以后再不會有人敢冒此風險去對抗金國了,大商朝將再難有翻身的機會。
他不由向趙云婷詢問道:“你說他會成功嗎?”
“能!一定能!”趙云婷顧作堅定地說。這可有關她的終身幸福,硬著頭皮也要往上沖。
“好!”皇上猛地一拍桌子,“朕就賭上這把!你盡管去搞吧,天塌下來有朕頂著!你要禁軍便去挑選,朕也豁出去了!”
看著趙云婷歡天喜地地去挑選禁軍,皇上又將王公公叫來,也一道密旨,讓他暗中監(jiān)督。
卻說趙云婷帶著一群膀大腰圓的禁軍,直奔老宅子而去,那氣勢卻把沿途的路人嚇得紛紛躲避。
她自以為自己的效率很高,安頓好禁軍后,便去了小廳堂,準備在那里等一干人回來。進去后卻發(fā)現(xiàn),沈慕白正雙手捧著一個木棒子在啃。
二人不由都是一愣,趙云婷先問道:“你怎么沒去干活,還在這里?”
沈慕白卻忙邀請她坐下,說道:“來得正好,快來嘗嘗,新品種啊,皇上現(xiàn)在都無法這么吃!”
趙云婷疑惑地坐了下來,從遞過來的盤子上拿出一個棒子,有些好奇要怎么吃。
“你為什么讓我們?nèi)ジ苫?,你卻沒去?”她又忍不住追問。
沈慕白笑道:“我已采購好鐵料,那些我早就知道哪里有,去了直接扔錢過去,讓他把原料送到指定地點就成。其他工作就是給你們分配任務,現(xiàn)在這不是在等待你們的回復嗎?”
趙云婷生氣地把玉米棒子又丟回盤子中:“讓我們這么拼死拼活干活,你卻躲在這里享福!你……你有沒有人性啊……”
沈慕白也不生氣:“我是腦力工作者,工作是用腦計劃事,不一定非常親自沖在最一線啊。比方這盤東西叫玉米,如果普及開來,以后天下便會很少有人餓肚子了,你說我思考這個問題有沒有意義?”
趙云婷哼道:“只要勤勞肯干,哪會挨餓?”
沈慕白搖搖頭:“你是公主,自然不知民間的饑苦,那里大把的從土里拋食的人,一年辛苦下來,也就落下一點兒糧食。說句大實話,只要天下人都能吃個平飽,就是太平盛世,圣主再生了。”
趙云婷顯然不大信這話,不過也沒糾結,于是將從皇上那里得來的話又傳達了一遍。
沈慕白滿意地點頭,再次邀請:“好,小公主,你勞苦功高,來根玉米嘗嘗。”
趙云婷便好奇地再次接過來,學著沈慕白的樣子啃了起來,卻只是吃了個新奇,并沒覺得有多美味。
于是又說道:“你要是犒勞我,就把你從南洋帶來的那些什么水果拿些給我,我從皇上那里吃了一點兒果干,味道可好了,都沒吃過。”
沈慕白回去從房間內(nèi)翻了半天,只有一點兒當初選剩的果干,賣相都不大好,便全拿給趙云婷,惹得她邊吃邊抱怨。直到沈慕白答應等浙江來的下一批商隊進京時,送一些新鮮的南洋水果,她這才停止嘮叨。
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孫博林等人便指揮著禁軍從開封府收羅來三百多位鐵匠,大部分人都是被強行抓回來的,免不了一路上都是哭爹喊娘之聲。
但前方搶人,后面馬上跟上安撫人員。也是禁軍打扮,對著鐵匠的家屬進行一番寬慰,然后便詢問一些信息,如鐵匠的姓名、住址,以及家屬與鐵匠的關系,最后再告訴對方這是朝廷舉辦了一個鐵匠擂臺賽,拉他們充人氣,一般半個月后就會回來。
并送上五兩銀子的安撫金,只要對方拿了錢,便讓對方在登記信息旁簽上名,不會寫字的,讓禁軍代簽,本人按上手印。
這個后續(xù)的安撫工作倒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大多人家都是驚疑不定,但有了朝廷給的說法,還有錢拿,時間又不是很長,便很少有人選擇去報官,倒是將民聲壓制了下來。
晚上時,沈慕白、趙云婷帶著一眾人,押著幾輛馬車趕往城北的大宅子中。馬車是剛從國庫中領出來的錢,分成無數(shù)小份,準備打賞之用。
此時宅中已經(jīng)初步做了布置,不論那些鐵匠有什么意見,都已經(jīng)給每個人分配了住片。而做飯、燒水的老媽子也已到位,四周的禁軍也做好了戒嚴。
當沈慕白與趙云婷進入宅中時,眾鐵匠正在集體抗議。他們被抓來時,也一并將他們平時的打鐵的工具也帶了過來,一時人人拿著鐵錘、火鉗,沖著包圍的禁軍,眾情激紛地在討說法。
趙云婷帶來的禁軍全都人強馬壯,尤其是那精選出來的五十位,各個腰圍如水桶一樣,力大無窮。
那幾十個禁軍在前開路,大吼一聲:“都給我閉嘴,小王爺?shù)剑?rdquo;
鐵匠們見是管事的人來了,又聽說是個王爺,都不由向后退去,讓出一片場地。
沈慕白和趙文婷坐在馬拉的戰(zhàn)車之上,向人群開過去,命人將四周的火把全部點亮。
沈慕白從車拿出一個喇叭形狀的東西放在與胸同高的位置,然后高聲說道:“諸位鐵匠,你們一定奇怪,為什么把大家請到這里來吧?”他看起來并沒怎么用力,卻聲音傳出很遠,一下便把眾人的雜聲壓了下去。
卻偏有人不服氣,大聲叫道:“什么請,明明是抓來的?”
沈慕白向那說話的一指,頓時有禁軍開道,將那人拉了出來。那人本來仗著禁軍一直不曾對他們動粗,所以才膽子大了許多,沒想到剛開口便被拉了出來,不由被嚇到,大叫著:“放開我,我沒犯法!”
那人被拉到戰(zhàn)車前還在大喊大叫,沈慕白說道:“讓他安靜!”
一個粗壯的禁軍在他的肩膀中猛地一抓,那人頓時痛得說不出話來。
沈慕白這才繼續(xù)說道:“這位是恭王府的小王爺趙云亭,本次鐵匠技藝的大比拼便是由小王爺來主持!”他將旁邊的趙云婷無介紹出去,從氣勢上壓住眾人。
趙云婷其實有點怯場,但牢記著沈慕白剛才教她的秘訣,只要裝出傲慢的樣子,不說話就行,別人自然會覺得她高深莫測。
趙云婷一亮相果然見效,眾鐵匠全都安靜下來,等著沈慕白說出請他們來些的目的。
沈慕白又繼續(xù)高聲說道:“請大家來此的目的,是因為朝廷亟需一批盔甲,只能十天內(nèi)便打造出來,所以沒有時間和大家商量了,直接請大家過來。但你們放心,朝廷是不會虧待你們的,你們在此最多工作半個月,這半個月內(nèi),每人每天便有二兩銀子的酬勞,半個月便是三十兩!”
說著向后一揮手,便有幾輛馬車被趕到人群前面,車上的蓋布被一起拉下,頓時便見各種銀子和串在一起的銅錢便全顯露出來。
眾鐵匠多是窮困出身,哪里一次見過這么多錢,不由都“哇”地驚嘆起來。
沈慕白繼續(xù)說道:“這是剛從國庫取出的銀子,一部分是給你們的酬勞,一部分是給有功之人的賞錢,只看你們有沒有本事來賺!”
錢一亮相便早有人激動起來,于是試探地問道:“那我們要做什么?”
沈慕白高聲說道:“你們要做的事其實很簡單,但絕對不輕松!你們只需按要求相互合作,打造出幾十副盔甲便可以,但卻要在這半個月內(nèi)沒日沒夜地干活。”
眾鐵匠都不由暗自點頭,小聲地議論著:“要是真能半個月就賺到三十兩銀子,那辛苦點也沒什么。我一年也賺不了這么多……”
卻不想旁邊有人不屑地說道:“你們賺不到什么錢,可歐長青先生卻是大家,別人拿著千兩銀子都不一定請得到的,哪會看中你們那三十兩……”
旁邊不僅有人驚訝道:“歐長青先生也在,真的假的?”
“在哪?在哪?”馬上有人開始向身邊的人打聽。
沈慕白向一個禁軍遞了個眼色:“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禁軍領命前去,將剛才說話的幾個人全給揪了出來。
趁著這個工夫,沈慕白馬上向后退了幾步,將孫博林喚過來,小聲問道:“歐長青是什么人?”
孫博林馬上答道:“是位鑄匠大師,我之前在找人時也聽到他隱居在京城,但怎么都找不到人,沒想到這一鍋端去把他也請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