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想了想,說道:“我們便不要做了那什么還立牌坊了,經(jīng)過此事難免會被人詬病。你注意在這些天的生產(chǎn)中,找到表現(xiàn)不錯的工人,將骨干的繅絲工全部拉走,這個繅絲場我們還給他們便是了。”
沈重秋恍然大悟,不由點頭:“三叔的意思我明白了,好,我這按這個意思去辦!”
要想無后顧之憂,必須讓繅絲場按自己的要求生產(chǎn)蠶絲,這種蠶絲一定無法一次性成功,只有一支完全聽命的作坊才可以完成任務。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最忙的便要屬沈重秋了,沈慕白不斷變幻著新的指令,有時是一天幾變,若不是見識過三叔的本事,沈重秋還真以為三叔在整自己呢。
進行繅絲的工人全是沈慕白自己培養(yǎng)的,有些需要技術(shù)支持的地方,則從之前一直供絲的陳老板那里直接請來幾位骨干,參與到絲綢大旗的研發(fā)中,這種事傳出去很有面子,陳老板也樂意借人。
現(xiàn)在還是制濮綢絲的雛形,別說這些技術(shù)骨干看不懂在做什么,連沈慕白自己都是邊做邊調(diào)整,所以也不怕關(guān)鍵技術(shù)會泄密。
在沈慕白看來,紡絲這種工藝技術(shù)簡單,只要有心人都能研究透,更重要的抓先機,只要朝廷先認可誰,誰就掌握了話語權(quán),那時別人再知道這種技術(shù)也無所謂了,朝廷要的是臉面,可不會為了省三瓜二棗而貨比三家。
沒幾天,連制絲地點也變了,沈慕白直接讓人在槜李墟挖坑埋織機,做出幾個奇怪裝置,說是在織綢,讓人更是看不懂。
這些日子沈慕白調(diào)動的資源可不只自家人,連紀保山都得配合只提供春繭,不過能用上自家的蠶繭,紀保山還是很開心的,如果朝廷最后認準了這種絲綢,那可就等于認準了柞蠶絲,無疑是紀家發(fā)財?shù)拇蠛脵C會,所以他也是不厭其煩地滿足著沈慕白各種奇葩要求。
連續(xù)忙了半月有余,沈慕白自知是該攤牌的時候了。
這一日,就在柳青繅絲場中,沈家請了眾多人士前來赴宴,所謂的赴宴卻只有一杯茶水,幾樣糕點,沈慕白要當著眾人之面與一些人、一些事做個了斷!
受邀之人差不多包括了崇德各種有頭有臉的人物,包括縣令、縣丞等官府之人,也包括武騎尉紀保山等一干人等,又請了崇德當?shù)氐慕z綢大家,如陳家、李家、吳家,再有便是沈家的一些旁支的代表,連有沈慕雷家未入獄的幾位女眷,連柳青繅絲場中的工人也叫了一大半在旁邊圍觀。
沈慕白見人員都已到齊,直接從座位上起身,拱手轉(zhuǎn)了一圈,說道:“紀大人、龐縣令、劉縣丞,各位大人,還有陳老板、李老板、吳老板,在位各位老板,還有一些沈某長輩、平輩、晚輩,大家能受約來此,沈某感激不盡,由于來的人太多,不能一一打呼喚,有失禮之處,還望在座的高士見諒,不和小子一般見識!”
來的人其實太多,光打招喚,就讓沈慕白忙于應付。
“大家所在的這家繅絲場本是沈家旁家沈慕雷所有,今天當著崇德各位有頭有臉的人物面前,有些事我便說個清楚,免得有人背后討論,對內(nèi)傷了沈家的和氣,對外有損沈家的聲譽!”
沈慕雷一家的女眷也有三位在場,臉色一直不大好看,沈慕雷的妻子王氏更是一副與主家絕不甘休,大不了同歸于盡的姿態(tài)。
小妾趙氏小聲地俯耳說道:“這個沈三公子頂不是東西,他這里要仗著得寵,想明目張膽地占有我們家的繅絲場!”
母親錢氏也說道:“今天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讓他們得逞!”
王氏卻是個有主見的,寬慰道:“今天的工人全是我們家的,我早有安排,大家異口同聲,我就不信這些官老爺們敢當著這么多人昧良心!”
小妾和錢氏聞言,突然心中有了底氣,不由便挺起身來,看著沈慕白的演說,不由用鼻子哼了一聲。
沈慕白繼續(xù)說道:“沈慕雷敢干擾朝廷制作風沙大旗,這等罪名可不是我一個商人可以決定的,紀大人、龐大人、劉大人今天都在,這一點可以當證,想說我沈某公報私仇卻說不過去!”
其實那三個大人都心中明鏡一樣,沈慕白就是在公報私仇,但這事可是直接經(jīng)由他們之手辦理的,自然不會打自己的臉,不由都點了點頭。
王氏、錢氏、趙氏都是婦道人家,對這事倒不大懂,之前她們也為此事奔波了許多,知道這事開不得玩笑,但也沒做什么反對之舉。
“柳青繅絲場按律也要查封,但沈慕雷之前卻接下了不少蠶絲訂單,如果不能如期交貨,是要一大筆賠償款項的。孫老板,我沒說錯吧?”沈慕白向商人座席的一個中年人問道。
那孫老板說道:“確是這么回事,我們給的價很高,但要絲卻也很急,所以簽了契約,如到期完不成供絲,需三倍賠償款項。”說著將一張紙從懷中掏出,正是一張契約。
王氏聞言臉色大變,生意上的事她并不全清楚,如果真有這個契約,而柳青繅絲場這段時間都沒在自己手中控制,那定然是沒法如期供貨了。她倒是聽丈夫之前說過,這孫老板定的貨量很大,如果三倍賠給人家的話,那繅絲場估計也會損失慘重。
沈慕白繼續(xù)說道:“看在同宗的份上,我不想讓沈慕雷一家背此賠償,更重要的是沈家不能失信于客戶,所以我向幾位大人求情,暫時接替了繅絲場的生產(chǎn)。原計劃是幫沈慕雷如期完成供絲,再將繅絲場歸還于他!”他說到這里便向眼神投向那三位女眷。
“只是沈某的一番苦心不被人理解,有人百般阻撓,還暗中說服繅絲場中的骨干工人,讓他們離開繅絲場,讓蠶絲生產(chǎn)不下去。所以到了昨天的供貨時間,沈某也沒能把那批蠶絲如數(shù)生產(chǎn)出來!”
圍觀中還有不少繅絲工人,聞言都恍然大悟的樣子。
“原來是這么回事,可是讓人平白背鍋了!”“老周,你這事辦得不地道,你還私下勸我不要專心干活呢!”“我哪知是這么回事,再說,這是少奶奶囑咐我的……”“啊?她為什么害自己家?。?rdquo;“唉,女人的見識,總以為別人是在占她家便宜!”
那三位女眷臉色鐵青,如果沈慕白所說為真,那她們真是在辦蠢事,家里可能因此會欠上一大筆錢!
“好在孫老板通情達理,我將實際困難說與他聽,并提出一個折中的辦法,就是用沈家主家產(chǎn)的絲綢來抵蠶絲,補足總數(shù)。孫老板采購蠶絲也是為了織綢,我們直接以平價提供了絲綢,反讓他節(jié)省了工期。”沈慕白繼續(xù)說道。
孫老板也點頭道:“不錯,本來我是不同意用別家的絲綢的,但沈家的絲綢質(zhì)量很好,價格也公道,我便同意了這個方法,并不再追究違約一事了。”
三個女眷不由松了口氣,相互看了一眼,心說,還好過了一關(guān)。但看沈慕白卻依然并沒好感,忍不住便磨了磨后槽牙。
沈慕白昂首道:“幸不辱使命,沈某也算完成了此事,沒有交一個爛攤子過來。現(xiàn)在事情已了,柳青繅絲場我便當眾歸還與沈慕雷家中!”
王氏站起來,喜道:“此話當真?”她之前也不是沒來鬧過,但都沒把繅絲場要回來,沒想到當著這么多人之面,對方竟主動歸還。
沈慕白不冷不熱地說道:“沈某身為沈家家主,怎會貪一個小繅絲場!不過話說在明處,沈慕雷在主家危難之時不但不幫忙,還聯(lián)合眾人對主家落井下石,險些害得主家破產(chǎn)!我今天以德報怨,只是為了挽回沈家的名聲,可和你們談不上什么交情!這個活我?guī)土四銈儯瑓s不是白幫的,工錢、辛苦費、打點費用,都要由從你們的營利款中扣除!”
王氏也知主家確實和他們沒什么交情,之前丈夫也做了對不住對方的事,對方收一些費用那也是應該的,她現(xiàn)在的想法便是能收回繅絲場便可以了。
沈慕白讓沈重秋將各種款項和費用,當眾揀要緊的念了一遍,將結(jié)余的費項中又扣除了沈家的絲綢款,這樣倒是沒剩下多少。
沈慕白又道:“人的精力有限,為了這筆蠶絲生意,我也將制作風沙大旗的事務放在了這里,算是用了柳青繅絲場的場地,這個當是租用,重秋,再付五十兩當做租金,付給她們!”
沈重秋答應了一聲,便所以剩余的款全交了過去。
四周不由一片贊嘆之聲,“沈家真是高義??!”“來去都算得明白,不貪一分錢,在下敬佩!”“沈家家主真是義士,在下一定得結(jié)交一下!”
王氏拿著結(jié)余的銀兩本正自高興,聽到耳中卻全是眾人對沈慕白的稱贊之聲,一時心中好大的不舒服。在她們心中,就是對方占了她們家的場子,本來有心昧下,哪有什么義舉。
趙氏重重哼了一聲,說道:“什么高義,我看你們主家不過是借我們的繅絲場織絲能力做你們的什么風沙大旗!別當我們婦道人家看不出你的花花腸子!”
錢氏也仿佛明白過來,一拍大腿道:“對了,就是利用了我們,還好像幫了我們的大忙似的!”
王氏也點了點頭:“倒是這么回事,說得冠冕堂皇,還不是在利用我們!”
這話一出,全堂人都愣住,不禁都用異樣的眼神看向三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