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點了點頭,對這個結(jié)果很是滿意,又問:“那幾位大人有說過柳青繅絲場的生意要如何處理嗎?”
強子搖了搖頭:“武捕頭還讓我回來問家主這事呢,他說,眼下繅絲場已被封,但那里的訂單卻還是有的,如果不繼續(xù)生產(chǎn)失信于客戶,怕是有損沈家的聲譽。問問家主,想怎么處理此事。”
堂下寂靜一片,連大氣都沒人敢出。官府處理問題,居然還要問沈慕白的意見,這是多大的權(quán)勢?。∨灾円粫r也搞不清,主家何以突然有了如此大的面子?,F(xiàn)在不論是何種原因讓主家有了耀武揚威的底氣,大家都已知他們是惹不起的。
沈慕白好像沒看到大家的情緒變化一樣,有些不滿地說道:“這些人啊,就知道給我找麻煩,什么事都往我這里一推就完了,腦子都不動的。那就這樣吧,重秋,這事就交給你了,你再辛苦一下,把繅絲場的事也擔起來吧。如果那家繅絲場想賣出去,你便直接盤下來便好了,不論怎么說,都是本家,給他們個公道的價格好了。”
沈重秋有些意外,這么大的一件事居然直接讓他來管,便上前說道:“是,三叔。但如果他們不想賣呢?”
沈慕白冷笑:“那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離了我們,他們連開張都不可能。之后本家的生意會非常之多,給我們供絲的繅絲場怕是會爭破頭的,真以為我們有那么精力處理這些生意??!”
沈重秋見他說得很自信,心中也篤定了許多,便說道:“是,我曉得了。”
堂下的旁支開始心中盤算起得失,想來主家會借這次機會狠狠在壓榨他們。大家多少都要做些妥協(xié)了,以前現(xiàn)款現(xiàn)絲的事肯定不會再有,只能在多久結(jié)一次帳和絲的價格的問題上,與主家還有商量的余地。
沈重武臉色鐵青,他之前言語上對沈家家主多有冒犯,要想改善和主家的關(guān)系,只能借這次合作的機會大出血,多讓些利與主家,才能保得自身安全。
商人都是重利的,讓他平白做這種犧牲,心中自然甚是不舒服。
沈慕白也不去管旁支的那些心理變化,直接說道:“主家的決定該說的都已經(jīng)說了,生意只會越做越大,用絲自然也是越來越多。你們都是沈家的人,按理說,我應(yīng)該首先照顧下你們的生意,不過之前你們表現(xiàn)讓我很失望。所以我決定,用哪家絲,不用哪家絲,這事都要競標,能達到沈家的標準的,沈家才會采購他家的絲!”
旁支們不由一愣,怎么不是讓他們供絲嗎?怎么突然成了他們得求著主家,主家才肯用他們的絲呢?主家現(xiàn)在真的牛到這種程度了嗎?
每個人心中都對沈慕白的底牌越來越看不懂了,但越是如此,眾人越是不敢輕易表態(tài),恐怕成了第二個沈慕雷。
這次的家主交接儀式,更像是主家給旁支的一個下馬威,但若說實質(zhì)的壓迫,卻沒有多少。眾旁支被準許離開時,一個個都神情肅然,話不敢亂說,眼不敢亂看,連走路都是腳步輕舉輕放,恐怕惹出什么麻煩。
這些事一料事完,沈慕白便單獨和沈慕紅談了談。
“家規(guī)不可違,現(xiàn)在我在此位置,希望二哥不要記恨我!”沈慕白語氣真誠地說道。
沈慕紅嘆氣道:“豈敢豈敢,慕紅自知是個罪人,家主還能寬待家眷,我已感激不盡了。”
沈慕白點了點頭,說道:“不論你說的是真是假,我就當真的聽了。二哥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沈家之人,但不表示我們不可以合作了。其實我讓你遠去二千里外,是另有深意的。”
沈慕紅疑惑地抬頭看了沈慕白一眼,馬上又低下頭,說道:“家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慕紅已是罪人,哪有什么選擇權(quán)利。”
沈慕白也不去分辨這些小事,直接說道:“沈家下一步是要殺到北方,有可能要和金國做生意,而且生意不會小。我不得不未雨綢繆,早做打算,所以希望你可以先一步到達邊境附近,了解那里的情況。你做了絲綢生意這么多年,經(jīng)驗是有的,不妨便在那里當個沈家的掌柜的,只要合理,沈家可以派你在那里先期打開一個局面。”
“你便安下心來,從零開始,在那里再造出一個新場子。你現(xiàn)在有沈家這個隱在暗處的后盾支持,其實正可以大展手腳,展示自己所長,恐怕比在這崇德更順心呢!”
沈慕紅不由又抬起頭,一臉驚訝,既驚訝于沈慕白的野心,又驚訝于他對自己的信任。最后終于雙手握拳一揖:“慕紅敢不用命!”
沈慕白地點了點頭,說道:“怎么說我們也當了二十幾年的兄弟,于公,我得為了沈家考慮,于私,我也不忍看你受苦。這里有三百兩銀子,你先拿去用,先期必定生意開展并不容易。”說著從身后拿出負在手中的一個包裹。
沈慕紅受寵若驚,慌忙推卻。沈慕白不容分說,直接把包裹塞入他的懷中。
關(guān)于沈慕紅北上的路線,沈慕白為他做了兩種設(shè)想。
一是搭紀佑嶺的順風船。紀佑嶺在崇德丟了這么大臉,人也受了傷,他爹便有意讓他帶著朝廷的首批絲綢,先一步押回去,不在此多停留了。而北上的船只也可以搭上沈慕紅,那是官船,長途之下也會比較安全。
但沈慕紅對紀家意見不小,對紀佑嶺更是恨之入骨,讓他坐紀家的船,還要和紀佑嶺天天擠在一處,打死他也不會同意的。
那便只能第二只方案了,由沈慕白派遣了數(shù)人,一路北上,護送他北去。那幾個跟著他的人便以后做為沈慕紅的手下,聽其差遣。
第二個方案正合沈慕紅之意,北上二千余里,辛苦與危險程度都不容小覷,有幾個幫手在身邊更合適不過。雖然那個人也不排除是沈家安排在他身邊的眼線,但就算明知是,他也沒什么意見,沈家出錢,總要有些監(jiān)督的權(quán)利吧。
沈慕紅有意提高了音量:“派慕紅做事,本來便理所應(yīng)然,慕紅敢不用命!”
這些事情一處理好,沈慕白便覺得應(yīng)該馬上去解決絲綢大旗之事。之前他已考慮好了絲綢大旗的應(yīng)對之法,他所以敢在紀保山面前夸下海口,便是已經(jīng)心中有底,自任處理此事并沒多大難度。
沈慕白對絲綢大旗能抗風沙一事之所以如此滿懷信心,只因為他自小便聽過濮綢的傳說,濮綢仿佛便是為了風沙所創(chuàng)的。這個傳說恰好與大旗的作用非常類似,可以說天下沒有比濮綢更適合做成大旗立在風沙之中了。
歷史上,濮綢與杭紡、湖縐、菱緞并稱為江南四大名綢,而且濮綢還有一個天下第一綢的美譽,這天下第一綢的稱號卻有一個典故。
只是故事發(fā)生的時間較晚,是明朝時的事。話說明成祖朱棣登基后,定都北京,“天子守國門”,自然看見要一番威勢,于是在山海關(guān)上掛了一面絲綢大旗,威風凜凜的模樣。
但好景不長,不久后便發(fā)現(xiàn)了一個嚴重問題,北地的風沙非常嚴重,絲綢大旗僅幾個時辰便會被吹得出現(xiàn)裂痕,肆虐撕成條狀了。于是朱棣命匠人,在各地的貢品中找出各種絲綢進行對比,最后發(fā)現(xiàn)其他絲綢用利器刮一次便會起毛,只有濮綢在多次刮中間之下,只微微有些毛痕。而濮綢做成的大旗在風沙之中,居然可以保持三個月不壞,顏色也不見變淡,遠勝于其他絲綢。
明成祖龍顏大悅,封濮綢為天下第一綢!
而在此之后,濮綢不僅名揚天下,還與軍事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明清兩代都喜歡用濮綢做成戰(zhàn)袍和軍帳,就連近代的太平軍也同樣喜歡使用濮綢。
濮綢白凈細滑、柔韌耐洗、結(jié)構(gòu)細密、色彩艷麗、牢度度強,有詩為評:宋錦人傳出秀州,清歌無復(fù)用纏頭;如今花樣新翻出,海內(nèi)爭夸濮院綢。
就是因為知道這個傳說,才讓沈慕白對待絲綢大旗一事如此有底氣!
濮綢的產(chǎn)地為今天的濮院鎮(zhèn)上,與崇德一樣,同屬桐鄉(xiāng)地區(qū),所以沈慕白對那里的情況也算比較了解。但那里后世成了世界最大的羊毛衫集散地,倒沒再聽說濮綢的名聲了。
但沈慕白并不擔心這個,因為他有系統(tǒng)奉送的搜索功能,只要查明濮綢的工藝方法,照著來做便沒什么問題了,他也可以輕松向紀保山交差。
或者他同樣能通過搜索,直接在濮院鎮(zhèn)上找到濮綢傳人,請其出門!
無論哪種方法,都可以讓沈慕白解決的心病,奪得擂主之位。
當下其他事都已不再著急,他便沉下心來,調(diào)出系統(tǒng),開始搜索起有關(guān)濮綢的相關(guān)知識。
這不搜不知道,一搜之下不由被嚇了一大跳,原來這個在歷史上久有盛名的絲綢,在他出生的現(xiàn)代,技藝已經(jīng)失傳了!
搜索也無法找到這種絲綢在生產(chǎn)工藝上,有什么與眾不同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