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階梯教室里聽課，講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間眉心的地方好像什么東西在往里面鉆。

揪心的疼，接著我倆眼就黑了下去。

如果不是聽到導(dǎo)師在講話，我真的還以為是黑夜突然降臨了，看東西就像在午夜時分停電之后那樣。

開始我心里砰砰直跳，擔(dān)心自己眼瞎了什么的，但是無緣無故的怎么會看不清東西呢？

我也不敢聲張，這樣反常的現(xiàn)象，在科學(xué)上是講不通的。

我說出來別人會不相信的們還會以為我在惡作劇。

我就拼命睜大眼睛觀望四周，凡是有陽光照射進來的地方，就像黑夜里月光朗照，我還是勉強看出輪廓，分辨出形象來，可是教室里光線黯淡的角落，在我眼里就是黑塊。

假如那里站著一個人，比如在讀書、聊天什么的，我就看不到了。

喔，這個奇異的眼睛故障確實也把我嚇住了。

我如坐針氈，心神不寧的，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課，我就站起來喊華雄。

他在我后面第三排，挨著女班長祁倩。

今天女班長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黑發(fā)披肩，她是那種很安靜的女孩子，文靜優(yōu)雅。

而班長業(yè)余時間在健身，她還在學(xué)校里參加了健身小組，她自己說已經(jīng)堅持好幾年了，所以，她的身材比起好多女孩子的，顯得更加勻稱，充滿青春火力。

華雄走過來的時候，我聽得出他有點不大情愿，因為他和班長正在建立純潔的友誼，這個是大多數(shù)男女生以后可以發(fā)展成男女朋友的第一步。

但是，我又不想大白天的走起路來就像是在摸黑。

我就瞇縫著眼，看到華雄走近的身影，那小子今天穿一件白襯衫，但是他的衣服散發(fā)出一股山寨洗衣粉泡過的味道，這個他是聞不到的。

我可以，那種假冒牌子的水貨發(fā)出一種劣質(zhì)香水的花精氣味，我就說道：“華雄，不好了，我的眼睛出問題了。”

華雄在我對面帶著娘娘腔說道：“肯定了，這個時候你喊我，你看不見我在干嘛，學(xué)學(xué)安安，坐在我背后，伸手可及的位置，卻一句話都不說。”

我就搖搖頭，說道：“真的，我看不清東西了。只要是身體沒反光，我就當(dāng)作是一團黑。”

“不會吧，昨天還好好的，我和安安下了幾盤象棋，你躺在上鋪就能指揮他，這一會兒你給我說，你什么也看不見？”

華雄開始還不相信，看到我痛苦不堪的表情，有點遲疑了。

祁倩也跟著過來，周圍還有幾個聽到我說話的同學(xué)也圍上來。

“王勝，我是誰？”

“王勝，你不是在躲避下星期的軍訓(xùn)吧？”

“王勝，你真會逗！”

眼睛出了問題，可是視角卻格外靈，聽到周圍同學(xué)們對我議論紛紛的。

我就對大家說道：“真的，有點光線的，我還是可以看到個輪廓，但是站的遠，沒有光線照著，我看到的是漆黑一片。”

華雄就慌張了，說道：“那么我們趕快去醫(yī)務(wù)室看看。”

我說：“好。”

他們拉著我，一群人走了出去，那位講課的老師也在走廊里，關(guān)心地過來，詢問我情況，然后吩咐華雄和祁倩兩個人招呼我過去。

出了教學(xué)大樓，走在陽光照射的操場上，我還是勉強看到地形的，這個時候，發(fā)現(xiàn)看到的東西，不管是花草樹木，還是人，還有學(xué)校的宣傳墻，原本五彩繽紛的畫廊，現(xiàn)在看起來全部變成黑白色了。

甚至我看一切就像是在照相機的底片上一樣。

哇，這究竟怎么啦？

我心里還是忐忑不安的，疑心是不是又中了邪術(shù)，或者那十八年的詛咒繼續(xù)在我身上顯現(xiàn)。

這個又不能告訴別人，誰也幫不了我，而且知道多了，對他也有危險。

華雄也不再啰嗦我了，祁倩還是很關(guān)心地問長問短，以為我昨夜是不是玩電腦打個通宵。

但是這幾天我晚上都沒有出去。

而且睡覺也很守時，早上還是拉磨到最后時間還起床，要說休息不好就不像了。

到了醫(yī)生那里，我也看不清她是什么模樣，只問道女人身上的馨香，恍惚還看到白大褂子兩邊的黑頭發(fā)，一個說話很溫柔的女聲，對我說，你最近是不是一直都木有休息好。

我直說，這段時間，也不覺得累啊，睡眠質(zhì)量是有點問題，老做惡夢，就是和人打打殺殺的。

醫(yī)生拿著手電筒翻看我的眼簾，我感覺到刺眼的光芒，還有些疼。

然后女醫(yī)生伸出三根手指頭，用手電筒照著。

問我，能看到不？幾根？

我點頭，說，三根蔥。

大家都啞默不語。

她就拿下去手電筒，繼續(xù)問我。手還伸到那里。

我就說到：“還有一張烤餅。”

華雄就在旁邊說道：“你是不是把眼睛給餓壞了？”

我也不知道他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就搖搖頭，說：“我還能看到……一個燒糊的鍋底。”

祁倩就拉開華雄，說道：“你別研究了，走開。”

那鍋底就是華雄的臉蛋，他張著嘴巴正看我呢。

過了一會兒，醫(yī)生走過來，安慰了我?guī)拙洹?/p>

對華雄說，這同學(xué)的眼沒問題啊，最大的原因可能是長期休息不好，造成腦部局部缺血，很多血管會發(fā)生褶皺，就會發(fā)生這種隨機事件。

建議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我可以給你開個病情說明，你可以找班主任請假。

這樣，大白天的，我戴了副眼鏡，一腳高一腳底地從醫(yī)務(wù)室里出來，要不是兩個人扶著我，我真的需要搗著一根棍子，因為即使我可以看到前面的障礙，可是一走到林蔭樹下，我就像是個瞎子了。

在路上，還遇見了我高中的幾位同學(xué)，其中一個還是我們一個班的，考到省城這個院校的，在我們縣沒有幾個人。

那個我們一個班的，是個女生，不過這幾個月沒見了。

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子了？

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那女生叫江嫣，可惜我看不清她長的什么模樣了。

我倆在班里的座位一直隔著一條人行道，有時候她還替我做過作業(yè)呢。

所以，對她印象蠻好的，沒想到，畢業(yè)后還能在一個學(xué)校。

華雄很有耐心地打發(fā)走了我的幾個同學(xué)，然后領(lǐng)著我回到了宿舍，祁倩就送到了男生宿舍樓下。

我坐在床上，低頭嘆息，抬頭感慨，心里想，命運呢，真是一個不可捉摸的事情。

好端端的，怎么會視角陷入一片黑暗呢？

劉天宇中午回來的時候，還問我是不是視網(wǎng)膜脫落什么的，說的我更是氣餒，沮喪。

好在醫(yī)療室那位女醫(yī)生檢查過了，只說要我休息好，過幾天看看情況。

我就躺在床上，中午吃飯的時候，還是安安給我打的飯，我隨便吃了兩口，也沒有心情。

躺下去聽了一會兒音樂，幾個人都回來了，在宿舍里胡亂調(diào)侃，最后看到我一個人默不吭聲，這個沉悶的情緒感染了大家。

離下午上課還早，大家都一言不發(fā)的睡在床上。

最末安安說，要是王勝以后眼睛再也看不到東西了，怎么辦？

我就說，退學(xué)唄。

華雄說，你的那套劍法還沒有教給我呢，我可不想你走了，兄弟。

還有，華雄接著說道，今天回來的路上，你的那個美術(shù)三班的女同學(xué)江嫣，不施香水，不敷脂粉卻身如束帛，翩若驚鴻。

華雄帶著羨慕的口吻說道，要不是人家看你脈脈含情的眼神，他真的就去追她了。

我就說道，行了吧，江嫣長的不難看，但是說貌似天仙就過了，那妞什么樣子我還是知道的。

華雄就說，你畢業(yè)后就沒見人家了，這姑娘到了十八歲，身體發(fā)育和五官形貌，就會劇變，這是進化的需要，她會為了自己有一個強健的后代，吸引更多的異性，優(yōu)勝劣汰。

荷爾蒙激素會將顏值最大化的發(fā)揮出來。

所以，你今天見到的是一個美貌絕不會輸于任何一個班花的學(xué)妹了。

華雄拍拍我的肩膀，說道：“你的機會來了，那妹子也很喜歡你。”

華雄也許是為了轉(zhuǎn)移我失落的心情，也許說的是事實，總之他的一番話使我感覺心理輕松了許多。

由于我走路不方便，請假的事情就交給了班長，明天就是周末了，這星期我們也得到了通知，大一的新生要到附近的一個訓(xùn)練基地報到。

進行為期十天的培訓(xùn)。

而我，恰恰因為看不清，視力變暗而避開了這艱苦卓越的魔鬼式軍訓(xùn)。

我在宿舍里睡了兩天，病情并沒有好轉(zhuǎn)，唯一看上去讓人放心的是，我不需要人扶著我了。

我就通過黑白色塊來辨別客觀世界。

凡是顏色淺的，幾乎接近透明的，就是離我很近的，越遠，看上去越像是一塊黑墨。

不過，我需要一根棍子，因為我看不出來水坑和地面的區(qū)別。

分不出來虛虛實實，就像眼睛通過一種射線來辨識對象。

這個結(jié)果就是，一個男生或者一個女生，相貌對我而言，幾乎只是一個概念了。

我看人都是一樣了，他們的臉部結(jié)構(gòu)，都是一樣的。

因為沒有了色澤、肌膚的紋理、豐潤的感知，還有那幽深的眼神，五官的精致程度，這些差別不存在了。

僅憑臉部掃描。

我是看不出來長的丑還是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