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從聲音上判斷,跟蹤我的人很少,估計也就一兩個人。
而且既然只是跟蹤,而沒有像之前那樣直接就上來堵我,說明他們暫時還不打算對我動手。
那么他們究竟是要干嘛呢?
不會是為了我那一萬塊錢吧?
我忍不住捏了捏信封,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一邊若無其事地往前走,一邊仔仔細細地把小巷的地形在頭腦里過了一遍,慢慢地就想出了主意。
我挑了一個地形相對復雜的地段,先是在拐角這么一兜,隨后又一轉(zhuǎn),這就相當于走了個回頭路,轉(zhuǎn)到了跟蹤我的人的身后。
我還悄悄地從磚墻中抽出塊板磚,打算來個先下手為強。
可當我真正兜到后面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個女孩子。
她身材高挑,這么冷的天竟然就穿著一件一手長的呢子大衣,齊肩長發(fā)扎成了兩根俏皮的小辮兒分在兩邊。
別的不說,就這背影,我得給她打個90分。
估計是因為把我給跟丟了吧,她臉上一副懊惱的樣子,撅著粉嘟嘟的小嘴,氣惱地跺了跺腳。
我站在她身后,看著她泄氣地在路邊蹲了下來,看著她米色的大衣拖到了地上。她雙手捧著腦袋,似乎在思考著下一步該怎么做。
既然只是個女孩子,那么板磚就用不著了。
我丟下板磚,走了過去,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喂,你是在找我嗎?”
“嗨!”她猛地蹦了起來,她的臉上,綻放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很驚喜的樣子,“小石頭,你竟然在我后面!”
這是一個很美的女孩。
白皙的面容,精致的五官,長長的睫毛,大大的眼睛,還有恰到好處的妝容……
美到讓我窒息。
我驚詫地指著她:“你……你是那個黎珂珂?”
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我都像是一顆路邊的小石頭,不起眼,但又十分冷靜。
我很少像今天這么失態(tài)。
因為眼前的這個女孩,實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她在這一片極有名氣。她叫黎珂珂,她是衛(wèi)校的?;ǎ瑩?jù)說劉鳴勝還一直在瘋狂地追求她,至于追沒追到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在我想來,以劉鳴勝殘忍暴虐的性子,還有他在衛(wèi)校的勢力,應該沒有追不到的道理。反正,就連我們一中也流傳著不少以她為主角的花邊新聞。
那么,這樣一個女孩……她怎么就跟蹤起了我呢?
聽我叫出了她的名字,她得意地掐著腰:“連你這個小石頭都認識我?看來我很有名嘛!”
看起來很萌的樣子。
她俏皮地抓了抓小辮兒,問我:“我是不是很漂亮呢?”
是的,她確實很漂亮。
然而此時的我,卻卑微的如同一個乞丐。
我原本清秀的臉已經(jīng)破相了,被揍得鼻青眼腫,成了一個小號的豬頭。
在被人揍得滿地打滾之后,本就不干凈的校服上,滿是塵土,有些地方還殘留著劉鳴勝那幫人的鞋印。
總之,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任何一個有自尊的男人,都不會想把自己如此狼狽的一面暴露在美女面前,我自然也是一樣。
她看我表情木木的,就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喂,小石頭,你怎么了?”
我猜不透她干嘛要來找我,也不打算去猜,因為劉鳴勝的關(guān)系,我不想跟眼前這個少女扯上任何一點關(guān)系。
即便,她漂亮極了。
我啞著嗓子問她有沒有煙,她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從坤包里拿出個白色煙盒。
我接過來一看,原來是那種名為“金陵十二釵”的女式煙,煙卷細細長長的,就像是她的身材。
我抽出一根擱在唇間,她很有眼力勁地用她的ZIPPO給我點上,動作看起來還蠻熟練的。
給我點上了之后,她給自己也來了一根,這次她沒有用打火機,而是把腦袋湊到我面前,用我的煙點燃了她的。
是的,我們倆在用香煙接吻。
我們之間只有兩根煙的距離,湊得很近,近到我能清楚地看清楚她鼻翼上的那顆小痣……
一口之后,薄荷味混雜著煙味就在我的口腔中化了開來,把我的困倦稍稍驅(qū)散了一點。
在這一根煙的時間里,我們倆都沒有說話,只是這樣面對面地站著,我能感覺到她注視著我的目光,可我卻不敢看她。
一根煙抽完,我說:“謝謝你的煙,再見!”
我轉(zhuǎn)身離開,頭也不回。
她應該是沒有料到我會就這樣離開吧,在我身后“喂喂”地叫了我?guī)茁?,還說我是個“忘恩負義的混蛋”。
我還聽到她忿忿地跺腳的聲音。
可我沒有去理她,一個人走出了這條小巷。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想去猜。
就像故事里寫的那樣,女孩子的心思你永遠也不要去猜,猜也猜不透。
但無論我再怎么去猜,我都不會覺得她對我有意思。
我可沒那么傻。
我一直都認為,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但卻不乏無緣無故的恨。
就像吳老師恨我一樣。
……
第二天,我頂著青腫如豬頭的臉,走進了學校。
為了讓看到我這副樣子的人能夠相對少一些,我故意提早了半小時去學校。
因為我知道,如果這事擱在我們學校其他人身上的話,老師說不定還會關(guān)切地問一下是怎么了,讓他感受一下來自學校的溫暖。但我絕對不可能從吳老師那兒得到這樣的待遇。
她不給我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事實也是如此,當她走進了教室,剛一看清我的樣子,她的臉就變得冷冰冰的了。
她當著班里所有人的面,呵斥我,叫我站起來,還惡狠狠地責問我是怎么回事,聽她那個語氣,就像是斷定了我做了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一樣。
看我站在那里吞吞吐吐地也說不出個原因,她就更加不耐煩了,二話不說就把我罰到教室門口去站著。
那可是早上七點多鐘,正是教室門口人流量大的時候。反正凡是路過我們班門口的,沒有不看我、不對我的“造型”指指點點的。
甚至還有別的班的老師,在看到我的樣子之后,好奇地問我怎么了,問完了之后,還拿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對著我。
這下子,我算是出名了!
真的,我明明知道自己沒有錯,可越是如此,越覺得自己羞辱極了。
就這樣,我在冷冽的寒風中站了一整個早自習,丟人都快要丟得麻木了。
站完了早自習,吳老師又把我叫到她的辦公室去。當著辦公室所有老師的面,她又把我給狠狠地罵了一通,竟然還說我這個樣子,丟了我們班級還有一中的臉。
可是,我的確什么壞事也沒做?。?/p>
我覺得心里面特別特別委屈。
很多次,我都覺得自己就快要壓抑不住情緒,想要對她吼上幾聲反擊一下了。
可我還是強忍住了這種沖動,因為我明白,我沖動的反抗也許正是她所期望的——如果我真的敢那么做的話,她一定會不留任何情面地叫來政教處的老師,送給我一個大大的處分,一定!
我可不敢小看處分,因為第一次是處分,第二次可就要變成勸退了。
吳思琳老師一定是恨我的,雖然我不知道她的恨到底是源自什么,可我感受得到,她就是恨我。
從她的辦公室出來之后,我又跑到廁所里,找了個隔間大哭了一場。
當我躲在廁所里痛哭流涕的時候,我頭一次這么厭惡學校,我想要逃離這個對我不公平的充滿了偏見的地方。
可一想到我爸對我的期望,我又……
唉!
這一天的課,我一節(jié)都沒有好好聽,我就坐在那兒發(fā)著呆,鬼知道我這難熬的一天是怎么度過去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六點多鐘,我覺得自己實在沒辦法再熬下去了,就硬著頭皮去辦公室跟吳思琳請假,騙她說我要去醫(yī)院換藥,就不上晚自習了。
她習慣性地羞辱了我一番之后,才很不情愿地準了我的假。
我提溜著書包,孤伶伶地走出了校門。
當我走出學校大門的時候,就著夕陽,我第一次覺得校外的天空是如此廣闊。
輝煌網(wǎng)咖,好像那兒才是屬于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