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一陣語塞，不知該怎么回答她，黎夢本來就討厭我，如果我告訴她我為了活命，把那東西交給了任長華他們，不知道她會有什么反應(yīng)，我只能撒謊……
“老狐貍……不是說任務(wù)取消了么，我沒收到東西……”
“你胡說！”
黎夢胳膊肘狠狠的頂在我的喉嚨上，讓我感到呼吸一陣困難，我想反抗，但當我望向她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眼睛里閃著淚光，她竟然哭了……
“余辜做了八年臥底，從來沒出過差錯，為什么你一介入他就出事了，你說！是不是你暴露了余辜的身份！”
黎夢竟然懷疑是我害死了余辜，我就算再怎么怕死，也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我想跟她解釋，可黎夢的胳膊死死的頂著我的喉嚨，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也不知她哪來這么大的力氣，我怎么推都推不開她。
“黎夢快住手！魏局已經(jīng)說了這事跟他沒關(guān)系！”
司機不停的喝止黎夢，可黎夢的力氣沒有減弱半分，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
司機喊了好幾遍，黎夢也沒有住手，我臉憋的通紅，最后司機靠邊停了車，跑到后面把黎夢拉開，我這才緩過氣來。
“你放開我！讓我殺了這個混賬！余辜就是被他害死的！”
我劇烈的咳嗽著，黎夢對我不依不饒，好不容易才被那司機拖下了車。
好在車已經(jīng)開出有一段距離，甩開了那些跟蹤我的人，不然肯定暴露了。
我們都下了車，蹲在路邊各自冷靜，那司機走了過來，給我遞了根煙“抽么？”
我看了他一眼，感覺他江湖氣有點重，不太像警察。
我順手接過煙來，隨口問了一句“你是誰？”
“我叫郝俊天，早些年犯了些事，是魏局從中幫了我，所以這次我也來幫他。”
我微微點了點頭，沒再理他，無奈的抽著手上的煙。
郝俊天點了根煙蹲在我身邊，轉(zhuǎn)頭望了一眼深埋著腦袋的黎夢，對我說道“剛才的事你別介意，黎夢只是太傷心了，別看她平時話少，其實她內(nèi)心很善良，而且戰(zhàn)友犧牲這種事，攤在誰身上都不會舒服，況且余辜做了八年臥底，之前一直沒有出過事……”
聽到這，我打斷他的話問道“怎么？你也懷疑是我暴露了余辜的身份？”
郝俊天擺了擺手說“那倒不會，雖然之前魏局從未找過警察以外的人給他做臥底，而且我也不明白魏局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我相信魏局的眼光，我說這些話是希望你能理解黎夢的心情。”
也不知道他說這些話是夸我還是損我，但我心里很不舒服。
雖然我沒有暴露余辜的身份，但我的所作所為比暴露他的身份更加惡劣，余辜拼命討來的東西，因我一時的怯懦又交還回去。
我不知道那東西有多么重要，在我眼里那就是余辜的命，這么輕易的把余辜的命交了出去，讓他的死變得毫無價值，這與我暴露了他的身份有什么區(qū)別？
現(xiàn)在想想，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所以當黎夢質(zhì)問我的時候，我心里沒有抵觸和憤怒，只有心虛和愧疚，我對不起余辜，對不起黎夢，更對不起老狐貍。
可是我真的怕了，我不想就這樣死去，我別無選擇……
我把抽完的煙頭扔在地上，站起身來走進車里，我已經(jīng)不想再做臥底了，就算要和老狐貍做個了斷，也要當面說清楚。
郝俊天不再耽擱，拉著我們再次趕路，防止黎夢再對我出手，郝俊天把她安排到副駕駛。
我坐在后面，望著后視鏡中的黎夢，發(fā)現(xiàn)她眼角的淚水始終沒有停過，卻一直強忍著沒有哭出一點聲音。
我想象不到她有多傷心，只是這個一直討厭我的女人，有那么一刻讓我覺得心疼，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如果我能帶回那U盤，余辜的死是不是就不會毫無價值？如果我繼續(xù)堅持做臥底，是不是就能將任長華繩之以法，為余辜報仇？
可我一樣都沒有做到……
就這樣一路開到城郊，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館前停了下來，這種地方人煙稀少不說，小旅館也很隱秘，確實是個碰面的好地方。
“魏局就在里面，我們兩個去隔壁房間，有什么事就敲墻面。”
郝俊天好歹還叮囑了我一句，黎夢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就去了隔壁房間。
我輕嘆了一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打開房間門走了進去。
進屋之前我還在想，老狐貍看見我之后會說什么，結(jié)果進了屋子才發(fā)現(xiàn)，老狐貍兩只手握著一張報紙，整個人坐在椅子上睡了過去，看上去十分疲憊，嘴唇也有些發(fā)白，整個人沒有了之前那股精神頭，好像很多天沒有休息一樣。
我幻想過很多見面后老狐貍可能會對我說的話，卻唯獨沒有想到這樣的場景，看他這疲憊的樣子，不知道他為了這件事操了多少心。
我走進屋子，輕輕把門帶上，本想等他醒了之后再談，結(jié)果他手里的報紙脫了手，掉在了地上，他也跟著醒了過來。
老狐貍沒想到我進來了，看到我嚇了一跳“嚇死我了，你進來怎么也不出聲啊。”
我尷尬的撓了撓頭說“我看你睡過去了，就沒叫你。”
老狐貍?cè)嗔巳嘌劬?，擺了擺手說“最近沒怎么休息，等著等著就睡過去了，知道張哲出事了，我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
我微微一愣“張哲是誰？”
老狐貍應(yīng)道“就是余辜，張哲是他的真名，知道他出事了，我還擔心你的安危，知道你沒事之后，我也就安心了。”
本以為老狐貍會指責我甚至痛罵我，卻沒想到他一直在擔心我，這讓我的良心更加不安……
可是我已打算放棄做臥底的事情，便開口說道“老狐貍，有件事我想……”
老狐貍擺了擺手，打斷了我的話“你不用說，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發(fā)現(xiàn)你在躲著我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知道了，不過我可以理解，你也不用擔心，就像我們之前約定的，如果你不想繼續(xù)做臥底，我不會逼你，而且這次任務(wù)的難度確實超出我的意料，連我自己都沒把握，更不會去逼你，盡管我把所有的賭注都押在你身上。”
我有些不解，問老狐貍這話什么意思，老狐貍站起身來，意味深長的笑道“老實說，我從未找警察以外的人做臥底，更別說找一個混混，既沒有做臥底的專業(yè)素質(zhì)，又有太多的不穩(wěn)定的因素，連我的上級都不同意我的決定，可我一再堅持，警察是有組織有紀律的，我是冒著撤職的風險，做的這個決定，我之前說把所有賭注都壓在你身上，并不是開玩笑。”
我聽的一驚，本以為老狐貍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他真的是把所有賭注都押在我身上！
“你這是為什么呢？那么多優(yōu)秀的警察你不用，為什么要用我這么一個沒用的混混。”
老狐貍表情凝重道“并不是我不想用警察，而是對付任長華，用警察做臥底就等于去送死！”
我很是不解，老狐貍解釋說“八年前，潛伏在任長華身邊的一個臥底暴露了身份，雖然不清楚身份暴露的原因，但我懷疑是樂洋公安內(nèi)部將臥底的身份透露給了任長華，導致那個臥底被殺，而殺掉那個臥底的人，就是剛潛入不久的張哲，而且那個臥底就是張哲的老師！”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哲親手殺了自己的老師？這是怎么回事？
老狐貍解釋說“當時張哲的老師自知身份已經(jīng)暴露，早晚會被殺，于是就設(shè)了個局，在恰當?shù)臅r機，讓張哲親手殺了自己，這樣一來張哲身份會被暴露的可能性就會降到最低，張哲的老師用他的命保全了張哲的身份。”
“安排張哲潛入的任務(wù)他早就完成了，樂洋公安也多次招他回局，但是張哲始終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老師，覺得他老師是為他而死，一心想要為他老師報仇，于是就一直潛入在任長華身邊，這一待就是八年。”
“這段時間張哲也協(xié)助當?shù)毓财偏@了一些案子，但始終沒有抓到任長華的把柄，當?shù)毓惨詾槭侨伍L華藏得深，但是我卻不這么認為，這么長時間，張哲都沒有身份暴露的跡象，也沒有找到任長華犯罪的證據(jù)，這實在太說不過去了。”
“因為張哲的老師雖然被識破身份，但是也讓任長華栽了一跟頭，吃了不小的虧，我本以為是這件事讓任長華對周圍的人起了戒心，如果真是這樣，張哲就算再潛伏幾十年也是一樣的結(jié)果，于是我和他面談了一次，說服他讓他歸隊。”
“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原來任長華早就識破了張哲的身份，把他留在身邊只是想反偵察公安的動態(tài)，而我要你從張哲那接頭的個東西，也不過是任長華的陷阱，他知道一定會有人和張哲接頭，想借此機會把所有臥底都一網(wǎng)打盡。”
我愣在那里半天沒說話，沒想到這里面的事情這么復雜，難怪那天老狐貍要我取消任務(wù)，原來這一切都是任長華早就安排好的，這么看來張哲的死也早就成了定數(shù)，而我主動交出那U盤也是最明智的選擇。
我忙問道“那任長華為什么沒有殺我呢？”
老狐貍嚴肅道“這就是為什么我要找你做臥底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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