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手見龍叔不說話,就又沉默了一會,他一邊焦急地看著手表,一邊看著這被圈起來的場地一頭那邊唯一的入口,哼哧哼哧,不停地來回踱步,顯得有點焦躁不安,他倒也不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整個的心里活動完全表現(xiàn)在了臉上。
終于在過了不到五分鐘的躁急等待之后,劉一手就忍不住,再次向龍叔抱怨道,“不對啊,你這不是在玩我嗎,龍老弟?我可沒有義務(wù)等你的人,你給個明話,中不?要是不來,我可就再叫人了?”
“喂,劉一手,你又不是老處男,你猴急什么,”龍叔雙手交叉在胸前,摸著下巴道,“況且,最好的時辰還沒有到,現(xiàn)在吧,也不是開陰宅的吉時,你唬不了我的,劉老哥。”
“說的倒是輕巧,吉時也就是一瞬間的事,不早點做好準備,一旦錯過了吉時,這路可就不好走了,到時候要是拉了大家伙陪葬,可不怎么明智,都是聰明人,這一點,不用我說龍老弟應(yīng)該知道的吧?”
劉一手蹲下來,仔細查看地上石板上的花紋,硬聲道,“再說了,龍老弟,這里還輪不到你來做主,我話放這里了,再給你十分鐘,不行的話,我就換人!”
“哎呦,我說劉老鍋,您這脾氣還是這樣,你別急啊,急什么,到手的肉它飛了,有我朱九三在呢,少一個人又能怎么樣,我一個頂倆,哈哈哈……”
朱九三又湊了上去,開始說瘋話,“不過,既然我一個頂倆,那我就得拿兩份的東西,這個……劉老鍋沒得辯吧?”
朱九三的話引來了老煙斗的反感,老煙頭冷哼了一聲,輕聲呵斥道,“年輕人,別這么目中無人,沒大沒小的,再怎么說,劉一手也是你的長輩,你這樣說話,不是沒教養(yǎng),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朱九三哪里會慫,都說外甥像舅,這話一點都不假,他倒是和朱弎一樣,有著和人爭斗的心,老煙斗那么一說,朱九三哪里會樂意,立刻就拉下了臉,回擊道,“老煙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惡心事,呵呵,你在其他人面前裝,但別在我面前裝清高,這樣對大家都不好,今個有我在,嘿嘿,你也只能打打下手咯,識趣的,就老老實實的一邊呆著,不然,進去了,可沒人會幫你。”
“呵呵,年輕人本事不見大,口氣倒是不小,”老煙斗面對朱九三的責難,平靜的很,“不過,只怕你的見識,還沒有你的頭發(fā)長,你倒的那幾個小墓,可別拿那些個小米小蝦,和這里相比,你要讓朱重八那個王八蛋來,你的雄心壯志,恐怕他也說不出口。”
老煙斗提到了朱重八,我不由得往朱弎那邊看過去,朱弎有些情緒上的波動,但并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yīng),我有點受夠了朱九三神經(jīng)質(zhì)的瘋言瘋語,便向一個人站在遠處的龍叔那里走了過去,龍叔剛才對劉一手的話沒有回應(yīng),而是徑直去了遠處,看他掏出手機,應(yīng)該是去打電話了。
我跟了過去,到了龍叔身邊,正好龍叔把電話給掛斷,這么短的時間,不可能有通話產(chǎn)生,一想,也就明白了,這電話根本就沒打通,或者無人接聽。
龍叔似乎不甘心,又打了一次,但結(jié)果仍然是相同的,還是無人接聽。
見此情形,我不由得問道,“怎么了,打不通?”
龍叔點了點頭,嘆息道,“是的,電話一直沒人接聽,我從來的時候,就開始打了,按理說,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我和龍叔面面相覷,一時間腦子空白掉了,等想法再次填滿腦海,我便問道,“她……會不會是害怕了,不來了?”
“不會的……”龍叔搖頭,但神色嚴肅,回頭看了我一眼道,“風水既然答應(yīng)了我,那她就不會逃避這一次,相信我,她不會逃避。”
我‘哦’了一聲,不再說話,而龍叔則仍是沒有放棄,一遍又一遍打著電話。
風水,她的名字就叫作風水。
這兩天的時間,我也在龍叔那里得到了一些關(guān)于風水這個人的消息,結(jié)果卻讓我大吃一驚。
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龍叔和她早就認識,但知道了風水的年紀之后,我就覺得我的想法并不靠譜,因為風水的真實年齡,比我還要小上幾個月,你讓龍叔和一個小毛丫頭認識,那還真是鬼父情節(jié)。
龍叔提醒我,他給我說過在幾年前,有一宗自殺案件,是有一個目擊者,我說沒錯,我記得龍叔說過這個事,然后龍叔就給了我一個很震驚的事實,那就是這個目擊者,就是風水。
不過,我也實在是不清楚,龍叔怎么就和風水勾搭上了,因為要找一個當年的目擊者,那可是大海里撈針,你不能保證目擊者現(xiàn)在是否還在這個區(qū)域,也難保目擊者會不會受到迫害,但顯然龍叔自有他的想法和辦法,僅僅兩三天的時間,就找到了風水,那個當年的目擊者,也是奇了。
龍叔說了風水講述的,當年目擊全過程的經(jīng)過。
風水她上學晚,底子薄,在上了初中之后,就拉下了功課,成績很不好,又因為她家里那邊小村子封建而又落后,重男輕女的現(xiàn)象嚴重得厲害,風水是女孩子家,家里覺得念不念書也無所謂,所以風水上初中沒多久,就輟學了在家?guī)兔Ω苫睢?/p>
老實說,重男輕女的思想,哪里都有,不僅是國內(nèi),擴展到全球也同樣的適用,只不過越是落后的地方,越是明顯罷了。
風水是一個倔脾氣,這一點從龍叔說她的經(jīng)歷時那贊許的眼神里,就能窺見一二,既然上不了學了,她也不想就在家里那窮鄉(xiāng)村過一輩子,就走了出來,想謀求可以改變命運的生路。
她遇到了一些壞人,也遇到了一些好人。
壞的人看她雖然年紀小,倒也是長得水靈,是個胚子,就暗地里琢磨著將她賣到窯子里,換點閑錢,不過,風水很警覺,在拿了點好處之后,就找了個借口溜了,雖然不該問,但想必從人販子手里跑走,肯定少不了一些折磨,這里看來,風水倒是聰敏的很。
好人也有,不過好人卻是世俗里的所言的‘壞人’,對的,對風水而言的好人,也就是她的師傅,教她一身本領(lǐng)的人,但世態(tài)炎涼,快樂的日子終歸是短暫的,他的師傅在一次行動當中,觸了當?shù)匾粋€地痞,地頭蛇的霉頭,結(jié)果被跺去了雙手。
這種事情,一直都在發(fā)生,關(guān)注了,你就看到社會的險惡,不關(guān)注,那么則是太平盛世。
現(xiàn)在的科技那么發(fā)達,實話說,在有限的時間里去到合適的醫(yī)院,雙手接回去不是不可能,但很可惜的是,好人往往是沒錢的。
也忘了說,風水她師父,就是人們嘴里偷雞摸狗,人人喊打的小偷。
所以沒了雙手,就等于讓他沒了飯碗,原本還可以靠著雙手去掙飯錢,雖然不是什么正經(jīng)行業(yè),而且人人都看不起他們,但好歹還能茍活下去,然而沒了雙手,這幾乎就讓他只剩下了兩條路可以走,去死,或者是乞討。
每個行業(yè)都有每個行業(yè)的規(guī)矩,每個行業(yè)也都有各行的派系與江湖。
龍叔也什么都略知個一二,他說在小偷行當里,大致有三個派系,青衣,白衣,還有黑衣,這三個派系各有不同,但在‘偷’這個字上,頂尖人物那都是登峰造極,就跟變戲法一樣,沒有偷不到的東西,不存在差別。
這里面,最為有錢的是黑衣一派,黑衣就是只要有錢,就下得去手,誰錢多,就找誰,幾乎就是六親不認,狠的很,所以,這一派系在社會上混得很開,一般情況下,他們不會出手針對某些人,可一旦出手了,那就是一場腥風血雨,可以說是偷盜界的頂梁柱,翻云遮雨,雖然和其他兩派不對付,但依舊會照應(yīng)著,也算有點道義。
白衣一派和黑衣相反,他們做的,就是劫富濟貧,喜歡向有錢的人下手,這一派大多人是心軟的,他們本身也就清苦,不愿意再去打擾普通的老百姓,風水她師父算得上是白衣一派的杰出人物。
出了這種事,自然白衣一派臉上無光,不光是白衣,就連黑衣那里,也是被狠狠的打著臉,但雖然很不爽,黑衣一派也只能忍著,畢竟,為了一個小事,就要和人開戰(zhàn),沒有絕對的理由,是很難辦到的,這也是斡旋的手段,也是黑衣威風八面,卻也處處受制的根源,沒辦法,一旦勢力變大,不可掌控的東西就會變多,所以,無疑,風水的師父就成了可憐的犧牲品。
青衣夾在黑衣和白爺兩者的中間,是技藝最精湛的一派,他們不會主動去出擊,除非有高額的任務(wù)獎金作為回報,換一句話說,青衣類似于賞金殺手,接了傭金才干活,某種程度上,成為青衣的危險程度,要遠遠高過其他兩個派系,因為他們面對的,都是棘手的情況,因此,青衣一派往往也是冒險者的天堂。
風水的師父深受打擊心灰意冷,萬般無奈下選擇了結(jié)了自己的性命。
無奈之下,風水只能憑著小本事,干著小偷小摸的事,她要的不多,每一次偷的也不多,只是剛巧夠活而已,那一天目擊自殺案的過程,不過她進了不該進的地方。
而風水的名字……
原本她不叫風水,風水是她的師父,給她起的名字。
風水的師父去了風水的老家走了一趟,回來之后就給風水重新上了戶口,也把年齡往大了去改,老實說,起這個名字,我感覺完全就是惡趣味。
但龍叔卻有不同的看法,認為他師父做的沒有錯,風水這個名字,起的很好,并且說完,還不忘貶損我一下,夸贊風水的膽子比我大。
但龍叔把最后一個名額給了風水,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我卻仍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說下墓的事,風水她一個小偷,怎么會答應(yīng)?
打了多遍電話,龍叔最終是放棄了,看了一下我,想了想,說道,“還在想風水的事,認為她不會來?”
我點了點頭。
“放心吧,小子,她一定會來的。”
龍叔搭上一根煙,笑道,“風水這小姑娘,近兩年進了青衣一派,所以我給了她一筆預(yù)付款,如果她不來,那就是壞了青衣一派的規(guī)矩,那可是他們祖宗傳下來的不得了的規(guī)矩,要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