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發(fā)小的電話,我急忙撥通爸爸的電話,鈴聲響了好半天,卻不見一個人接聽。我又撥通了媽媽的電話,電話接通了,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你是哪位?”
我說我是章明夷,電話那頭一聲不屑的冷笑:“騙子!”
看來他們真的把我當成死人了!我必須盡快趕回去,我要讓他們親眼看到我還活著。
不管三七二十一,從白村長手里奪過他的車鑰匙,便沖進停車場,發(fā)動他的車就向家鄉(xiāng)駛?cè)ァ?/p>
這幾個月在工地上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我心中對家人的思念在這一刻全部爆發(fā)了出來。車開進高速路上,油門都險些被我踩進車里面去。
天微亮,終于到了我的家鄉(xiāng),幾個月沒見,家里變化好多,唯一不變的是家鄉(xiāng)那一張張熟悉的臉。距離我家還有好一段距離,我在車里便聽從我家的方向傳過來一陣陣雜亂的嗩吶的聲音和鞭炮的聲音。
我的心突然沉了下來,我不知道我在進門的那一刻,該怎么樣面對我的家人,我也不知道我的爸爸媽媽見到我的那一刻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車緩緩駛到我家大門口,從車窗里看見我家后山上一群人圍在一座新墳邊忙活著,人群中,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撕扯我的心房。那個女人,是我的媽媽!
老家的規(guī)矩,人死后是要在天微亮的時候入土的。那座新墳里,估計就是我吧。
可是我現(xiàn)在不還是活生生的嗎?那座新墳里到底埋的是什么?
白村長坐在我旁邊,掏出一包煙并從里面彈出一只煙遞在我面前:“要不我們下車看看吧!”
我接過他手中的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看著頭頂上漸漸火熱的太陽:“我就想知道,是誰告訴我的家人說我死去的!”
既然生米已經(jīng)煮成熟飯,我們不可能再過去把那座新墳刨出來。幾根煙抽罷,山上的那群人慢慢的都下了山,并慢慢的散去。
我的爸爸扶著我的媽媽慢慢的下了山。她傷心過度,此刻連走路都有些困難。
趁著山上的人都散去了,我和白村長從山的另一邊上了山,并來到我的墳墓前。
老家的習俗,新墳只有一年之后才能立碑的。所有這座新墳我還不敢確定里面埋的就是我。但是墳前已經(jīng)燒成灰的紙錢里有一張被燒掉一半的我相片。
白村長四下看了看,說了一句‘這里的風水不錯’。我不懂這些東西,對我來講,風刮不著雨淋不著的地方就是好地方。
在山上轉(zhuǎn)悠了半天,我終于下定決心回家里去。
奶奶坐在大門前,兩眼空洞的看著遠方,嘴里‘嘰里咕嚕’的念叨著什么。大門上,白紙黑字的對聯(lián)在風中搖搖晃晃。那些都是老先生的字,訴說著爸媽對我的思念。
我走到奶奶身邊,本以為奶奶會欣喜若狂。沒想到奶奶卻把我當成空氣一樣對我視而不見。我在奶奶眼前揮揮手,他依舊沒有反應,兩眼空洞的看著遠方。
不對勁?。∥夷棠屉m然年紀一大把,但身體依然健康的很,甚至還能自己穿針引線縫補衣服??墒俏疫@么大的一個活人她卻視而不見,難道是因為我的去世而哭瞎了眼睛?
算了吧!我先進門見到我的爸爸媽媽再說。就在我正準備抬腿跨上臺階的時候,奶奶卻突然用手中的拐杖攔住了我的去路。
這又是什么個意思?難道幾個月沒見,奶奶不認識我了?
我正要對奶奶講我就是她的孫兒章明夷的時候,奶奶突然惡狠狠的對我吼道:“沒了魂的東西,你怎么好意思進我家的大門?”
什么?她怎么知道我身上沒了魂?
白村長急忙上前把我扯了回來,又對我奶奶說道:“老奶奶,他是您的孫兒啊,您難道不認識他了?”
奶奶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不屑的冷笑著:“死人不要和我說話!”
奶奶定是因為太過悲傷而氣糊涂了!
我看見白村長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的,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難怪,一個好好的活人被罵做成死人,誰心里好受。
看來這個家是進不去了。我和白村長又回到車里,都一個勁的抽著悶煙。
我好像想起來什么,急忙掏出手機撥通了我發(fā)小的電話,并告訴他我就在去往我家的路口等他。
過了沒有多大一會兒,發(fā)小風風火火的跑來了。當他看見我的時候,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又沖到我面前緊緊的把我摟在懷里,嘴里一個勁的嚷嚷著:“村里人都說你死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發(fā)小名字叫朱漢文,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我們一起上學,一起泡妞,一起打架。后來我高中畢業(yè)后去了工地,他則留在家繼承他爸爸的工作——在殯儀館為死人美容。他給我的說法就是:一來這是一個鐵飯碗,殯儀館畢竟還是一個國有企業(yè);二來工資高。
十里八村都知道他的工作,所以沒有人愿意把自家的姑娘嫁給他。被逼的沒辦法,家里人掏了幾萬塊錢,從外地給他買了個媳婦,并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終于也算能夠傳宗接代。
我把朱漢文拉進車里,白村長正坐在駕駛室里,只能勉強轉(zhuǎn)過身子和他握了握手,并從兜里掏出一包煙彈出一只遞到朱漢文面前。朱漢文看了看白村長手中的煙,微微皺了下眉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謝謝,我不抽煙!”
這小子什么時候不抽煙了?我記得我們小時候在一起的時候,他的煙癮比我還大??赡苁菧蕚湟诙?,怕影響他媳婦肚子中的小孩吧。
我沒有在意,這年頭戒個煙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他不抽了,我也就不再勉強。但是禁不住白村長一個勁的讓煙,朱漢文還是勉強的接過他手中的煙,但是并沒有抽。
許久沒見,他好像有和我說不完的話。但我哪有心思和他閑侃大山。彈飛白村長遞給我的煙,急忙問道:“是誰告訴我爸爸媽媽說我已經(jīng)死了?”
朱漢文把玩著手中的煙,臉色慢慢的沉了下來,緩緩的說道:“前幾天,村里突然來了兩個警察,徑直去了你家里。我們都以為你家出了什么事,也都跟了過去。你的爸媽也以為你在外面犯了什么大事,都被嚇得不輕。剛開始那領個警察并沒有說你出了什么事,而是興平氣和的和你爸媽聊天。一杯茶過后,那兩個警察才說因為你的工地塌方,你被埋進泥土里,尸骨無存!”
我靠!這是誰造的謠言?難道他們不會給我打電話嗎?
我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問朱漢文:“那兩個警察是什么時候來的?”
朱漢文掰了掰手指頭,認真的想了想:“那兩個警察是前天晚上來的,說你是上前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故!因為找不到你的尸骨,所有你家里只好把你穿過的衣服埋在棺木里。”
我深深的抽了一口煙,腦袋里仔細的回憶了一遍前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卻想起上前天晚上我和高老仙一起在田溝里趴了半夜,并沒有干什么啊!
這么說來,蘇婆婆是騙我的!她在騙我吃下人面瓜之前,我便已經(jīng)成為了活死人!
還是不對!這兩天除了被悅蘭差點挖出心臟,吃了蘇婆婆的人面瓜之外,并沒有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情!難道說有人在我不知不覺中就把我的魂給收走了?
我的腦袋中一陣亂麻!
這時候,白村長的手機響了。他接通了電話,臉色漸漸的暗了下來。
當他掛掉電話之后,臉色沉重的看著我:“不好了!工地里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一聽說工地出事,我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里:“有沒有人員傷亡?”
“暫時沒有!是丁老三給我打的電話。他說他打你的手機,一直都是無法接通,所以就給我打電話了!”
我靠!這是哪個鬼做的事!竟然也學會我們先斬后奏了!
事不宜遲,我們必須趕快回到工地里去!
朱漢文想要強留我們在他家吃飯,但是看來也是不可能的了,只得放我們離開。臨行前,他把我拉到車外面走到一個很遠的地方,神神秘秘的附在我耳邊小聲的說道:“憑著我和死人打了這么多年的交道,我感覺那個人有問題!”
“哪個人?”我不解朱漢文為何要這么說,更不知道他口中的那個人指的是誰。
朱漢文扔掉白村長遞給她的煙,又從自己兜里掏出一支煙并點上,深深的抽了一口:“就在我接過他手中的煙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他的手特別的涼,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冰涼!雖然你們在車里不停的抽煙,但是還是沒有掩蓋住他身上的味道。這是我不敢肯定,但是我還是要勸你小心為好!”
這有啥?我笑他和死人打的交道時間長了,啥事都會往死人身上想。
“你難道沒發(fā)覺為什么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手機是好好的,現(xiàn)在怎么突然打不通了嗎?”
是?。∥倚闹型蝗灰惑@,立刻掏出手機看了看,卻見手機還是好好的,信號都是滿格。
“其實剛剛我說的都是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