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司承長嘆了一口氣,神色有些無奈:“知道白骨精嗎?”
“你是說《西游記》里的白骨精?”之前一個崔玨就已經(jīng)讓我錯亂了,如今陸司承又跟我說什么白骨精。
難道,陸司承是像白骨精一樣的存在。據(jù)我所知,《西游記》里的白骨精,原本是白虎嶺上一具化為白骨的女尸,采天地靈氣,受日月精華,變幻成了人形。白骨精不僅是妖精,又被成為尸魔。
所以,陸司承是尸骨所化?對上我的眼眸,陸司承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微微點頭,神色有些凄涼道:“你想得沒錯,現(xiàn)在的我,就是我死后白骨所化。我也不知該說自己妖物還是鬼物,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
說道這里,陸司承稍微停頓了一下,忽然看著我道:“小雨,這樣的我,你怕嗎?”
“原來是挺怕的……現(xiàn)在不怕……”我支支吾吾的回答,盡量裝作沒看見陸司承眼里的溫柔,手卻因為周圍的陰冷不覺挽住了他的胳膊,很是不自然的問他:“陸先生,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我剛才聽見許柏南說,你已經(jīng)被一個叫四叔的人解決了,到底是怎么……”
“我說過了,叫我司承。”陸司承打斷了我的話,黑著一張臉讓我不許叫他陸先生,說是太客套。
于是我又結(jié)結(jié)巴巴的叫了他一句司承,問他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說實話,我到現(xiàn)在還驚魂未定,甚至有些沒法接受眼前的一切,我總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場夢,黃粱夢醒,靜姐還是靜姐,許柏南也還是那個許柏南,他們都還在,我從未失去過記憶。
可是眼前的一切終不是夢,陸司承實實在在的站在我面前,他的臉色不大好看,眼神里還透著失落,有些不高興道:“算了算了,我看你現(xiàn)在精神狀態(tài)也不好,要是不愿意叫就別叫了,搞得像我逼你似的。”
說著忽然蹲下,拍了拍背叫我說:“上來,我背你,咱們?nèi)ゴ彘L家里,明天早上再來收拾那些惡靈。”
縱然我相信他就是我的男朋友,還是覺得這樣不大好,畢竟我記不得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一切,總覺得不自在,于是擺擺手拒絕:“不用了陸先生,我能走的。”
“叫你上來就上來!這黑燈瞎火的,又沒有路燈,你看得見嗎?”陸司承有些惱火。
我朝著四周看了看,確實是黑的伸手不見面五指,要不是陸司承離得我近,黑成這樣,我肯定是完全看不到他的。
“朱小姐,你再不上來,我自己走了??!”陸司承見我遲遲不動,冷森森的冒了這么一句。
一聽他說要自己走,我完全沒經(jīng)過大腦思考,立刻趴他背上。除了許柏南,我是第一次離得一個異性這樣近。陸司承的背很溫暖,一點也不像是鬼怪一類的那樣冰冷,靠在他背上的感覺很踏實??晌业男那橐埠軓?fù)雜,許柏南沒了,靜姐沒了,我呢,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記憶,一夕之間什么都變了。
若是不難過那是騙人的,若說難過,我卻又難過不起來了,大抵是這幾天受的打擊太多,已經(jīng)麻木了吧。話是這樣說的,可我眼睛還是莫名的酸澀,終究能沒忍住,趴在陸司承悲傷掉起眼淚了來。
我不想這樣,我也知道陸司承見不得我哭哭啼啼,他說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怕他罵我,就憋著沒敢哭出聲。
“想哭就哭出來,別給憋壞了。”黑暗中傳來熟悉的男聲,聲音里還帶著強烈的不滿:“你哭了我還會吃了你不成?”
“可我上次哭你動手打我,還潑我水。”我哽咽著說出他那天對我做的殘暴舉動,就因為這樣,我都不敢正大光明的哭。即使我知道他上次為什么會那么生氣的動手打我,我還是不太敢當著他的面兒哭。
黑暗中,我仿佛聽到陸司承嘆氣的聲音,隨即再次飄來男人幽幽的聲音:“上次那是意外,誰讓你傻不拉幾的,不給你一巴掌怎么能清醒?還挺記仇的!”
我沒有再說話,看得出來,陸司承不是個會動手打女人的人,那天多半是看不去了,就動手抽我了。
那感覺就像是我看苦情劇,看見里面的女主角哭哭啼啼,怨天怨地什么的就想抽她一樣??蘖四茉趺礃?,該死的還不死了,怨有個毛用啊,以后才是最重要的嗎?
想想,我抹去淚,靜靜的在陸司承背上。陸司承一路上都在跟我說著以前的事兒,可是他說了許多,我也一點都記不起。
最后陸司承有些郁悶,唉聲嘆氣的沒有再說了,只問我餓不餓,說是村長家里有吃的。我原以為已經(jīng)很晚了,到村長家時才知道此刻也就十點多。
在燈紅酒綠的繁華都市里,十二點多都不算晚,但在人煙稀少,又沒有什么娛樂項目的山村里,十點多已經(jīng)算很晚了。我們到的時候,小真已經(jīng)睡下了。
村長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許是常年勞作的緣故,五十多歲的村長看起來像是六十多歲,精神狀態(tài)也不太好,滿是褶子的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遞給我和陸司承一人一塊玉米饃饃,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們這山村里平時也就吃這些東西,兩位就將就將就。”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村長您收留我們,還給我們吃的,我們已經(jīng)很感激了。”我心里確實是這樣認為的,人家給吃的就不錯了,哪里還能有嫌棄的道理。
聞言,村長笑笑道:“你們不嫌棄就好,說到感謝,還得我們感謝你們呢,要不是陸先生相助,我今天怕是就死在許四那混蛋的刀下了。”
“許四?”難道許四就是許柏南口中的四叔?
村長嘆了口氣,擦燃了一支火柴點上旱煙,緩緩抽了一口才娓娓道:“說起來,那都是些陳年往事了。許四這家伙,活著的時候就害人不淺,死了還到處作惡,擾得許家村雞犬不寧的,村里人找了好幾個道士,都拿他沒法子……”
聽了村長的話,我才知道,原來許柏南一家世代為道為民除害,雖說是有些利欲熏心的為了錢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兒,但那會兒許家的門風(fēng)還是很正的,但凡是發(fā)現(xiàn)害人都得嚴懲??墒堑搅嗽S四這一代,許家人漸漸不再學(xué)習(xí)道術(shù),唯有許四認真修習(xí)。
可惜這個許四是個黑了良心的東西,為了他自己的利益,竟然在圈養(yǎng)了惡靈,然后讓這些惡靈到處作惡,他便再去向受害的人家收取重金,出手收了這些惡靈。村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因為懼怕許四,都不敢多說什么。
這個許四仗著自己會點兒法術(shù)越來越過分,村里人稍微有點兒條件的都搬走了,包括許四自己的兩個姐姐和一個哥哥在內(nèi),都去了別地方,留下來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有一回,村里頭的貴叔家鬧鬼,就請了許四去除鬼。
誰曾想到,許四那個黑了良心的東西居然說要貴叔的孫女嫁給他。貴叔的兒子和兒媳婦走得早,家里就貴叔和他孫女相依為命。貴叔的孫女小翠兒才十五歲,貴叔當然不肯答應(yīng),結(jié)果許四那個混賬東西趁著夜里摸進了小翠兒的房里。
小翠兒不從,活生生被許四掐死了。那許四和當時的村長關(guān)系好,貴叔又是個孤寡老頭,硬說是小翠兒自己上吊死的。貴叔氣不過,有天趁著許四回家的時候,躲在許四家門外把那狗東西砸死了。
我聽了都覺得這許四簡直是畜生!村里人自然更是恨透了許四,大家都巴不得他早些死,也就沒人提及這事兒。湊了點兒錢把許四的尸體裹破席子里給埋了,這事兒也就算過了。
可是就在許四下葬的當天夜里,貴叔也死了,腦袋砸的稀巴爛。后來每年只要到了許四的忌日,村里總有人出事。
聽到這里,我心都緊了一下,心說這廝該不是每年忌日都要拉個人下去陪葬吧!
然而的確是這樣,說道這里村長臉都白了:“我是下鄉(xiāng)的時候來這里的,因為在這里娶妻成家了,我也就沒走,村長走后一年我才上任,自上任以來,我也找了不少道士,可一個個都拿那許四沒法子。這過幾天又是許四的忌日了,今兒個我去了鄉(xiāng)上,回來得完了些。沒曾想,就遇上了許四那廝!要不是陸先生,我這把老骨頭只怕早就被那山上滾下來的石頭壓得稀巴爛了。”
說完村長十分感激的看著陸司承,懇求陸司承道:“陸先生,看你年紀輕輕的,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本事。你是不知道啊,除了你,根本沒人能對付那個許四,近些日子他更是猖獗啊。我周云海代村民們請求陸先生幫幫我們吧……”
周村長說著就要跪下,看樣子,這個村長還不知道陸司承的真實身份。陸司承的確偽裝得很像,他急忙扶起周村長,很是謙卑道:“村長您這是說什么呢,我可不是什么高人,您快別這樣了,我一定盡我所能。”
聞言,周村長又是一番感激涕零,說了好一些話,最后叫我們早些歇息。村長家里不大,我睡在里頭,陸司承就睡在門口,臨睡前告訴我說有事就叫他。經(jīng)過那么多事情,我心里是很信任陸司承的,當夜便安穩(wěn)睡下。
咚咚咚??!第二天天還沒亮,門外就傳來了激烈的敲門聲,在這樣的山村里,很多村民大事兒小事兒都得找村長。我被吵得沒法睡,也跟著起來了。出去的時候,看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和一個老婆子,兩個人哭哭啼啼的,說是他家兒子不知怎么回事,昨晚上睡到半夜突然就想發(fā)了瘋一般一個勁兒的往墻上撞……
村長一聽,臉色都變了,說想必是那許四在作怪,當即跟著老頭和老婆子去了他們家。我和陸司承也趕忙跟了上去,陸司承說害死他的兇手當年就是操縱邪靈謀害了他,只要有邪靈的地方,必定能找到線索。
我們跟著老頭兒老婆子一路到了一處狹窄的土屋,一進門就見他們家兒子倒在地上,村長氣急敗壞的對著里頭大罵許四。
“作惡的不是許四。”陸司承繞著倒在地上的壯漢轉(zhuǎn)了一圈,目光陰冷的看著老婆子和老頭兒道:“作惡的是個女的,這屋里是不是死過一個外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