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連問了三聲，并沒有聽見任何回應。

好了，原來這個東西，的確是知道廉恥的，現(xiàn)在心中有愧，不敢出來見我。

我心頭漸漸明亮起來，似乎找到了對付筆仙鬼的正確辦法。沒錯，以后見一次罵一次，鄙視他一次，堅決不給他好臉色，他大概就沒臉糾纏我了！

想到這里，我的心情略有好轉(zhuǎn)，洗漱過后，走下了宿舍樓，前往教室。

今天上午，第二節(jié)是必修課，我不應該逃課。

可是當我走進了教室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全班所有的人，都用怪怪的眼神看著我。尤其是那些男生，眼神很復雜，有的是想笑卻不敢笑，有的帶著一點鄙夷，有的，似乎……帶著痛心感。只有王佳佳，掃了我一眼之后，迅速地低下頭，用書本遮住了臉。

這時候是課間，教授還沒來。

我走過去，扯開王佳佳面前的書本，低聲問道：“佳佳，搞什么鬼？這氣氛有點不對啊。”

謝云麗和劉敏對視一眼，一起走上來，一個拉住了王佳佳，一個拉住了我，道：“柳煙，佳佳，我們這節(jié)課不上了，去外面說話。”

“為什么，這是必修課??！”我甩開手，更加莫名其妙。

謝云麗和劉敏的眼神，也是閃閃爍爍的，一定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全班的人都看著我們，王佳佳眼圈一紅，竟然是要哭的模樣，低聲道：“柳煙，我們出去說話吧，求求你了……”

這丫頭，犯了什么邪？

我猶豫了一下，終于一點頭，轉(zhuǎn)身朝教室外走去。

王佳佳和劉敏謝云麗隨后跟上，身后，是教室里男生們的哄笑。

下樓，走到教學樓的墻角處，我站住腳步，回過身盯著王佳佳，道：“到底怎么回事，佳佳？”

“柳煙……我、我對不起你……”王佳佳看了我一眼，迅速地低下頭去，竟然哭了起來。

我更加莫名其妙，皺眉道：“你別哭啊，到底什么事，說出來聽聽！”

其實，我已經(jīng)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但是卻實在想不到，王佳佳會做出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來。

“柳煙，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手機丟在教室里，被那些該死的男生偷看了……”王佳佳哭得更加厲害，蹲下去捂著臉，淚水從指縫洶涌而下。

什么手機？我一頭霧水地看著謝云麗，道：“云麗你說，王佳佳說的都是什么呀？”

謝云麗看了看蹲在地上的王佳佳，又扶著我的肩膀，道：“柳煙你聽我說，別生氣，佳佳也不是故意的……”

“好好好，我不生氣行了吧，你們倒是說呀姑奶奶！”我感覺自己要瘋了，被這三個家伙急的。

謝云麗咬了咬牙，道：“前天晚上，佳佳一時貪玩，趁你睡著了，給你錄了一段視頻。視頻保存在手機里，結(jié)果今天無意流出了，被一些無聊的男生轉(zhuǎn)發(fā)在同學群里……”

“什么？佳佳……偷拍我的視頻……發(fā)在群里？”我的腦袋嗡地一下，腳下一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劉敏急忙扶住我，道：“柳煙，你鎮(zhèn)定點，這不是多大的事。”

我甩開劉敏的手，看著王佳佳問道：“視頻呢？給我看看什么樣的。”

王佳佳抬起頭來，滿臉淚水：“柳煙你罵我吧，打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怪我一時貪玩，后來又大意了，手機丟在桌子上……”

“我問你視頻在哪里！？”我咆哮起來，沖著王佳佳吼道。

謝云麗推著我走開兩步，道：“我的手機上還有，是從同學群里下載的，我給你看。”

我顫抖著接過謝云麗的手機，點開了視頻。

——手機屏幕上，播放的是夜間的場景，就在我們宿舍里。而且這是開燈狀態(tài)下拍攝的，比較清晰。畫面晃動了一下之后，我的臉，出現(xiàn)在醒目的位置上。我在熟睡，而且似乎在做夢，兩頰通紅，兩片薄唇微動，嘴里發(fā)出咿咿呀呀的囈語……

視頻長度，一共三分鐘不到，而我夢中的囈語，竟然貫穿了整個視頻！

畫面很清晰，我的囈語聲也很清晰。清晰到任何人看了聽了，都知道視頻里的人，就是護理系柳煙。

看著手機畫面，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沖上了我的腦袋。我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兩眼發(fā)黑，口干舌燥。

那是我在夢里，被筆仙鬼騷擾時的表情和囈語??！

現(xiàn)在好了，全學校都看到了直播，都看到了素來清高的柳煙，在睡夢中的低賤！

難怪，難怪剛才在教室里，那些男生那樣看我！

我素面朝天，不染風塵地在大學里過了三年，可是卻在即將畢業(yè)的時候，形象毀于一旦！

毀在筆仙鬼的身上，毀在這段視頻上，毀在王佳佳的手里……

三年的同學，三年的同寢室室友，竟然如此對我！

謝云麗關(guān)注著我的表情，搖晃著我的胳膊，道：“柳煙你沒事吧？其實這段視頻……也不是太嚴重，你可要看開點……”

我呆立半晌，把手里的手機還給了謝云麗，然后轉(zhuǎn)身走向校外。

王佳佳撲過來，抱著我的胳膊，哭叫道：“柳煙，求求你原諒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原本是打算錄下來，給你自己看的，可是……”

我甩開手，機械地向前走去，口中不假思索、一字一頓地說道：“王佳佳，你可以去死了！”

“柳煙，是我對不起你……”身后，王佳佳一聲嚎啕，跪了下來。

但是我沒有回頭，我只聽見她的哭叫，沒有親眼看到她跪在地上的場景。

謝云麗從后來追來，不敢開口勸說，只是默默地跟著我。劉敏沒有追來，自然是留在后面照顧王佳佳。

我漫無目的向校外走去，行尸走肉一樣。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天大地大，去哪里才能找回過去簡單安寧的生活？

現(xiàn)在，那段視頻流出，我還可以繼續(xù)留在學校嗎？

身后腳步聲匆匆，卻是苗歡聽到消息，追了過來。她一把扯住我，道：“柳煙，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木然地說道。

“走，去我那里！”苗歡扯著我向斛兵巷走去，一邊又扭頭對謝云麗說道：“我照顧柳煙，你回學校，去處理那些視頻，務必全部刪除，控制影響。”

謝云麗哦哦地點頭，轉(zhuǎn)身向?qū)W校跑去。

“不用費那個心思了，刪除不了的，總會有些無聊的人，會私下保存。難道，你能把全校的學生集中起來，把他們每一個人的手機格式化？”我突然又清醒起來，有點破罐子破摔的自賤心理，道：

“就算學校里每一個人的手機，都檢查一下，可是誰能保證，現(xiàn)在沒有流傳到校外？算了，愛咋咋地吧。”

苗歡一呆，大概沒想到我會這么說，隨后勉強一笑，道：“其實你說的也是，那視頻我看了，的確沒什么。誰夢里不說夢話，沒有面部表情？只不過你是學校里的頂級美女，所以這些無聊的人，才會借題發(fā)揮。”

我苦笑，抬腳走向苗歡租住的小區(qū)。

進了房間，苗歡給我倒了一杯水，道：“喝杯水，然后睡一會兒，就沒事了，聽話。”

“我本來就沒事。”我端著茶杯，神思恍惚地說道：“你去上課吧，別為我的事，耽誤了功課。”

“我的大美人，只要你開開心心平安無事，我耽誤了一生，都值得。”苗歡摟著我，道：“要是睡不著，我就陪你聊天，怎么樣？或者，你用我的筆記本電腦打游戲？”

“玩游戲的話……我只會斗地主。”我認真地想了一下，道：“算了算了，還是睡覺吧。”

“乖，我就在這里守著你。”苗歡一笑，替我掀開了被子。

我關(guān)了手機，脫了外衣躺進被窩里，睜著眼睛，任思緒紛飛。

苗歡就坐在床邊，寸步不離地陪著我，用實際行動，詮釋著閨蜜的意義。

都是人，為什么差距就這么大？

我堅信，就算苗歡的腦袋被門夾了一萬遍，也不會像王佳佳那樣，做出那種荒唐的事情來！

苗歡的陪伴，給了我太多的溫暖和安慰，漸漸地，我真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電話突然響起。

我迷迷糊糊地摸起電話，問道：“誰?。?rdquo;

“糟糕了柳煙，你趕緊過來，王佳佳在宿舍樓天臺上，她要跳樓！她說對不起你，要一死了之！”電話那邊，是謝云麗驚恐的叫聲。

跳樓？我一驚，從被窩里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