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父母離異跟奶奶生活一起,后來奶奶去世了,就剩我和妹妹守在那個八十年代的老房子里,說實話現(xiàn)在工作十分難找,我又沒上過什么大學,累死累活總算供妹妹考上了大學,隨后就趕上了2012,本以為世界末日來了,能好好瀟灑瀟灑,沒成想錢花沒了,世界末日還沒來。
被逼無奈,只好選擇如今這個職業(yè),其實說實話剛干的時候,心里還是挺怕怕的,后來就一點點習慣了。
“小張,今天怎么來這么早?”
門衛(wèi)老王跟我打著招呼,我的單位是在我市唯一一間殯儀館,在里面具體干什么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只要掙錢啥都干。
不算其他收入,光底薪能有五千塊,再比如背一次尸體給100塊,幫著入殮師打打下手能給50塊,進煉人爐里收拾收拾骨頭渣子給40,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跟老李出去忽悠人。
“李師傅讓我早點來,昨天給我打電話說今天咱們這兒得送走一個很有身份的大人物他爹,讓我過來幫幫忙。”
老王對我豎起了大拇指,行里的規(guī)矩大家都懂,這個活做好了能頂我三個月收入,而且老王自己也能收下一條不錯的好煙。
進了單位后,我低頭看了眼手表,距離八點鐘儀式舉行還有一個小時的準備時間,在更衣室換好工作服后,等著老李頭的到來。
儀式一般選擇八點整,據(jù)說因為朝陽的陽氣最足,適合死者登天,要我說這都是算命先生忽悠人的,至于為啥也不用我細說了,主要給我的感覺就是,有規(guī)矩的地方就會有后門,若想八點開始,你不拿錢那肯定給你排后面去。
點燃一只上周干活時東家給的中華煙,我依靠在長椅上醞釀著情緒,這種大活一年都碰不上一回,說什么今天也不能演砸了。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更衣室門被老李匆忙的推開,一進門對我喊道:“快起來,今天雙喜臨門!他們家老太太也死了,趕緊走,干好了這一年都可以盡情瀟灑!”
這時我也顧不得煙不煙的了,連忙穿上鞋隨老李跑了出去。
老李今年五十多歲,沒兒沒女,平時也沒啥愛好,除了喝點小酒外,就是逛逛紅燈區(qū),其他也就靠著忽悠人為生了。
記得我剛來的時候,老李看我了一眼就說我這人命硬,我問他能有多硬,老李就說了一句,比特么石頭還硬,適合殯葬這行。
就這樣所有的臟活累活,老李就都教給我一個人來了,好在掙得不少,要不然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老李,咋回事?快說說。”我急忙問道。
老李跟我講,死者老家有個風俗,就是人死后尸體放七天,可就在七天一過,早上抬出家門的時候,他們家老太太說了句老頭子帶我一起走吧,然后就死了。
出了殯儀館大門,上了老李那輛至少三手的夏利,我們兩個連忙開車向死者家趕過去,到了門口時候,老李對我說:“他們家兒子不是那么孝順,記住了一會兒肯定得用你抗靈幡,還是老規(guī)矩,聽到有人喊你名字別回頭。”
看著老李認真的摸樣,我無所謂的說道:“又不是第一次干這事,何況哪有人叫我名字,你一天天竟沒事兒裝神弄鬼玩,咱倆說白了也是同行,你認真點好不好。”
我和老李關系不錯,他知道我條件不好,有什么好事兒都愛叫著我,說實話我別的能耐沒有,就是現(xiàn)在練的膽子很大,并且我只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見到老李臉色十分無奈,于是敷衍了他幾句,不過我真就不信這個,要真有鬼神的話,南京慘案誕生了那么多的鬼魂,早就把仇人消滅了,還用等投降?
下了車的時候,我們到了一處非常高檔的獨棟別墅區(qū),踏入小區(qū)的時候,老李忽然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張,你妹妹今年也快畢業(yè)了吧?”
“嗯,六月末。”
“做完了這趟活,換個工作吧,你還年輕,命再硬也禁不起折騰。”
對于老李語重心長的話,我一點都沒在意,現(xiàn)在社會工作多難找,離開了殯儀館,我上哪找月薪上萬的工作,在老李嘆了口氣后,我們兩個向別墅走了進去。
一進小區(qū)我就感嘆這當今社會的資本主義奢靡生活,簡直太漂亮了,家家獨棟三層樓小區(qū),門前大院,樓與樓之間間隔至少15米,就拿保安室看著都比我們家氣派。
“別亂看,注意涵養(yǎng)!”老李低聲說了我一句。
我連忙收了收心神,在瞟了一眼老李后,我更加佩服起他的演技,老李五十多歲看起來不是那么面老,但居然留著一綹山羊胡子,這讓他一旦正經(jīng)起來顯得特別的有范。
我和老李剛剛走了十來分鐘的時候,一位身穿黑色西裝三十多歲的青年走到我和老李身前恭敬說道:“李大師,麻煩你了,郝總說了這一次辦的漂亮點,不會虧待你的,這是給您的報酬。”
隨即青年遞給老李一張銀行卡,當青年帶著我們向別墅走去的時候,我小聲對老李說道:“多少錢?”
“十萬。”
聽到這個數(shù),我當時就愣住了,老李居然這么賺錢,他干那點活我都懂,頂多幫忙做做司儀,挑選個墓地,畫了點符文,寫個對聯(lián)啥的,居然這么值錢!
老李對我使了個顏色意思讓我低調(diào)點,別讓人東家感覺我們不專業(yè),這時老李忽然表情嚴肅的對我說道:“一會兒扛著靈幡,聽我指揮,到了殯儀館的時候一定要使勁兒哭,不哭出眼淚不能停,這一次活不好接,這叫雙魂帶命,弄不好一個人不夠死的。”
“我能分多少?”
錢才是我最關心的,我在殯儀館干了兩年攢了15萬左右,現(xiàn)在妹妹眼看一個月畢業(yè),我理想是給妹妹一次性20萬,這樣也不至于她步入社會后,因為缺錢而被一些壞小子誘惑。
“這次活你作用比較大,所以辦成了,咱倆五五分賬,不過你得聽我的。”
我一聽五萬塊,連忙答應老李的一切要求,現(xiàn)在別說讓我聽他這件事,就算老李現(xiàn)在讓我叫他祖宗都行。
十六歲奶奶去世,我獨自帶著妹妹,過了這十多年來,除了犯法的事兒沒干過,我是干全了,不是我做人沒底線,只不過有的時候底線確實頂不了面包。
當我們到了死者家的別墅時候,只有死者的家屬站在院子中,而迎接我們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我看見他在見到老李時表情異常的熱情,完全看不出有一絲悲傷的樣子。
老李和中年人在一旁嘀咕了一會兒,隨后老李走到我身邊引薦道:“小張,這位是郝總,一會兒你替郝總扛靈幡,到了殯儀館后記得哭的漂亮點。”
郝總簡單和我說了下注意事項,大多也就是哭完了以后一定要撤的隱蔽一點,像我們干白活的,無非就是兩樣,第一是扛靈幡,第二就是哭喪。
靈幡這種東西在傳統(tǒng)風俗上來講是很邪的,老百姓都常說一句話就是抗靈幡壓三年氣運,而那些做生意的大老板大多數(shù)都特別信這個,所以就有了我們這行的出現(xiàn),在一個哭喪就簡單了,就是個哭。
不過哭也是有講究的,主要分種,一種是嚎,一種是泣,一般嚎的價格要比泣低了很多,至于原因主要是上面死的人咱們根本不認識,想哭出來確實也挺難的。
但是只要雇主價格給的好,什么芥末,洋蔥的我都會用,收費大約嚎的2000,泣的5000打底,這在我們市可算得上絕對的高收入。
以前嚎的活較多,但這次老李卻異常嚴肅的告訴我說一定要哭出眼淚,并且完全不可以借助道具的哭。
為了五萬塊我一口答應下來,接下來的流程就比較簡答了,老李帶著我進了死者家門,在給排位上了三炷香后,我便開始往棺材里抬尸體。
死人的重量要比活人背起來沉很多,我將兩位死者費力的抬放在了棺材里,而這過程中死者家屬沒有一個人上來幫忙。
這種事我早就看淡了,因為也不知道聽誰說的背尸體容易遭厄運,所以絕大數(shù)人還都是敬而遠之。
當將棺材放好,殯儀館的靈車也過來了,我和幾名工作人員將棺材并排放在靈車上的時候,郝總讓我們上了他那輛奔馳SUV。
當車子隨著靈車發(fā)動后,我透過天窗站在車里,額頭上帶著孝布,手里舉黑色的靈幡。
車子開得很緩慢,一路上向往常一樣,沒有什么老李說的那么邪性,而就在車子慢慢使出十字路口的時候。
在我們車隊旁不遠的地方,一輛拉水泥的大貨車因為剎車失控將兩位并排行走的行人瞬間碾壓了過去。
血腥的場面將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而老李忽然在車內(nèi)嚴肅說道:“注意看前方,別亂瞅!”
我連忙想起現(xiàn)在是在工作得專業(yè)一點,可這時耳邊忽然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就是這個聲音讓我在睡夢中無限次的想起,那就是我的初戀!
“張越,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