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嚴欣苒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滿是震驚。
顯然，她已經(jīng)猜出來了什么。
而我，則是呆呆地看著駝背老人那蒼老的面孔，長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冷風(fēng)從我的喉嚨里灌入了我的心口，身心冰涼到了極點。
當(dāng)初那個進村查探，又一去不回的年輕人……居然……是我的爺爺！
沒錯，全村里叫趙鐵林的，只有我爺爺一個人，這一點絕無例外。
這不可能！
和爺爺朝夕相處的這十幾年來，我們可以說是無話不談。
但是我從來沒有聽他說起過這件事情。
我盯著這位駝背老人，有些不可置信，不甘心地詢問道：“老爺爺……您……您剛才說的那個年輕人，真的是叫趙鐵林嗎？您真的沒有記錯嗎？”
我還試圖做著最后的掙扎。
嚴欣苒也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聽到我的問話，駝背老人很確定地點了點頭，放下了煙槍，看向了遠方，眼神中有些傷感：
“絕對沒錯，那個時候，鐵林是我們村子里最能干的人了，不知道有多少姑娘都喜歡他……只可惜，后來發(fā)生那件事情……村子里面也出現(xiàn)了兩個他，那個他也很厲害，簡直和真正的鐵林一模一樣，差點把鐵林折騰死……這么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他怎么樣了……唉……”
他還沉浸在了回憶之中，喃喃自語。
而我，則是已經(jīng)傻傻地低下了頭。
如果真如這位老人所說……那么在幾十年前，還沒有我存在的時候，這個村子里，曾經(jīng)還有另外一個和爺爺一模一樣的人！
那這二十年來，一直和我朝夕相處，陪伴我身邊的，到底是什么人？
是爺爺本人……還是那個冒充了爺爺身份的怪物？！
又或者說……我本身就是被這個怪物養(yǎng)大的？！
我的身體忽然一陣冰涼。
已有的世界觀，在這短暫的時間內(nèi)瞬間崩塌。
我有些不敢相信這件事情……但是駝背老人根本沒理由騙我們。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
真正的村民們?nèi)チ四模?/p>
到底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是假的？
一系列的疑惑困擾著我的心頭……我的腦海里，禁不住浮現(xiàn)出爺爺那張和藹可親的面孔。
難道……這么多年的關(guān)懷，這么多年的照料……全都是假的嗎？
難道……我從出生開始……就已經(jīng)陷入了一個驚天謎團之中嗎？！
我忽然有種被整個世界欺騙的感覺，連最親近的爺爺都有問題……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我甚至連身邊的人也開始懷疑……
就在我胡思亂想，大腦有些崩潰的時候，一雙溫暖的小手，忽然捧住了我的臉頰。
我的身體震了一下，抬起了頭，看到了嚴欣苒那一雙明亮的眼睛。
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居然這么漂亮，這么有神，可以說是她全身上下最有魅力的地方。
她的臉上帶著一絲不忍，一絲驚懼……可是在她看向我的眼神中，卻帶著一絲濃濃的安慰。
這股安慰，讓我的心漸漸地放了下去。
良久，她才緩緩開口：“白癡……別想太多……事情，或許沒有那么復(fù)雜。”
她仿佛話里有話，我聽不懂是什么意思。
可是，這溫暖的聲音，卻是讓我回過神來，情緒慢慢恢復(fù)了下來。
沒錯……或許，是我腦補的太多了。
也許……事情還不至于那么糟糕。
至少現(xiàn)在，林子平和嚴欣苒……都在竭盡全力地陪伴著我。
駝背老人看出了我的不對勁，有些擔(dān)心地看向了我。
嚴欣苒罕見地溫柔起來，輕聲解釋：“您剛剛說的那位趙鐵林……應(yīng)該就是我這位朋友的爺爺，他叫趙生。”
“啊……”
老人驚呼了一聲，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孩子……你真的是鐵林的孫子？”
愣了一下，他再度自語：“不對…你和他好像并不怎么像……”
我苦笑了一聲，聲音有些無力地解釋：“我是爺爺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他老人家有一個女兒，和丈夫一起出車禍去世了……只剩下一個親生的孫女，現(xiàn)在并不在這里。”
老人的眼神有些震驚。
他呆呆地看著我，良久，才緩緩開口：“我離開的時候……鐵林還沒有對象……”
話說了一半，他就停下了，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我。
我知道，他也在懷疑……一直照顧我的爺爺，到底是什么人。
周圍沉默了下來。
窗外還彌漫著濃濃的白霧，一時半會兒應(yīng)該消散不了了。
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白癡爛蛋……有個重要的事情，你還沒想過呢。”一旁，嚴欣苒忽然開口了。
我愣了一下：“什么事？”
“笨蛋，你仔細回想一下，你爺爺對你到底怎么樣，然后你再擺出這種要死要活的樣子也不晚！”
嚴欣苒盯著我的眼睛，有些無奈。
這句話，讓我瞬間反應(yīng)了過來。
沒錯，爺爺他……從小到大，一直很照顧我，就算是和他的親生孫女，我的那位女神妹妹比也不為過。
即使我的成績不好，只考了一個專科……即使我性格內(nèi)向，經(jīng)常給他丟人……即使那個妹妹厭惡地看不起我，從來不肯叫我哥哥……即使是這樣的我，爺爺他，也一直對我滿面笑容，沒舍得發(fā)過一次脾氣。
我從來不記得他有哪些不對的地方……也就是前幾天才發(fā)現(xiàn)再也聯(lián)系不上他了。
這么多年，爺爺都沒有傷害過我……這樣的他，真的有可能是個怪物嗎？
一瞬間，我只感覺大腦一陣清明，整個人開朗了許多。
沒錯……最起碼在現(xiàn)在看來，爺爺是沒什么問題的。
他還是那個最疼愛我，和我最親近的親人！
我的心稍微平復(fù)了下來。
呼出了一口氣，我看向了嚴欣苒：“真的謝謝你了，欣苒，你真的很厲害。”
沒想到，被我道謝后的她居然有些臉紅地轉(zhuǎn)過了頭：“哪那么多廢話。”
看到我的情緒恢復(fù)，老人再度點燃了煙槍，煙霧繚繞，忽然像是想起來什么，問道：“怎么……我說的這么離奇的一個故事，你們?nèi)枷嘈帕藛幔?rdquo;
他好像有些意外。
我和嚴欣苒對視了一眼，同時露出一絲苦笑。
這幾天我們經(jīng)歷的離奇事件，恐怕也不比這個差多少。
尤其是我……從張彩霞跳樓的那一晚開始，就再也沒有安穩(wěn)過了。
故事講完以后，老人的臉上一直帶著一絲濃濃的沉重，過了很久才站起來，說是要去燒點貢品。
墳?zāi)估锫裰模吘故且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老人現(xiàn)在看開了很多，既然那個怪物已經(jīng)死了，就塵歸塵，土歸土，隨他去吧。
說句不吉利的，駝背老人本身……估計也快了。
我和嚴欣苒一起跟了出去，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晌午了，這股子大霧還是沒有散去。
我還有些緊張地看向了四周，濃霧遮擋了我視線，不知道之前的那個怪人去了哪。
但是我總感覺……在某個看不見的地方，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我們。
不管多久……他一直都在，盯著我們。
駝背老人對方向很敏感，很快就來到了那“另一個他”的墳?zāi)骨?，抽出了一盒火柴，放下了手中的金銀供奉，就要開始點火。
就在此時，一旁的嚴欣苒忽然“誒”了一聲，制止了這位老人。
“老爺爺……有個問題，不知道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
駝背老人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她：“女娃子，怎么了？”
嚴欣苒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墳?zāi)梗?ldquo;您只是收到了趙生爺爺?shù)膩硇?，之后來到這里看到這個墳?zāi)挂院螅糯_定這個人已經(jīng)死了……但是他……真的死了嗎？您有沒有挖開墳?zāi)箼z驗過？”
這句話，仿佛石破天驚一般，老人的身體猛地一震，險些跌倒。
我急忙過去扶住了他。
老人擺了擺手，甩開了我，眼神中有些輕微的驚恐：“這件事情……我倒真沒有注意過。”
此言一出，我們?nèi)汲聊恕?/p>
很快，嚴欣苒繼續(xù)說道：“要不然……我們挖出來看看？”
老人回過頭，看向了我們。
我能感覺到，他的臉上帶著一絲躍躍欲試的姿態(tài)。
隨即，我和嚴欣苒對視了一眼，確定了這個想法。
雖然我感覺不會出什么意外……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挖出來查看一下比較好。
在老人的帶領(lǐng)下，我們回到了他的住所，拿了鐵鍬和鎬頭，又折了回去，和嚴欣苒一起開始挖起了這個墳?zāi)埂?/p>
駝背老人在一旁燒著紙錢，說著不要見怪的話語。
這是一座新墳，土堆還很松，不過因為濃霧的原因，外表有些略微的潮濕和泥濘。
挖了不到一半，我就已經(jīng)大汗淋漓了，反觀嚴欣苒，額頭上只是輕微地露出一絲香汗，臉不紅氣不喘地繼續(xù)著。
這個非主流的體力……當(dāng)真不一般。
兩個人，兩把鐵鍬，過了個把小時以后，終于挖開了這座墳?zāi)埂?/p>
一個嶄新的木質(zhì)棺材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面前，讓我沒想到的是，棺材上沒有釘釘子！
老人看了一眼，身體有些顫抖，卻是露出了一絲決絕的眼神，輕喝了一聲：“開棺！”
我咬著牙，使出吃奶的力氣，和嚴欣苒一起用力，推開了棺材蓋。
里面，空無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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