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寺廟、高僧這一類的穿越熱搜詞,謝碧疏嘟著肥頰,一雙杏眼卻微微瞇了起來,不知道會不會有個高僧未卜先知,將她這個“有緣人”請過去勸她“既來之則安之”,如果真有這么牛叉的人物,再怎么威逼利誘她也一定要回去,至于這個朝代會天下大亂什么的關她什么事,反正這只是一本書,反正她早就被作者寫死了。
她坐在馬車里推測著高僧各種反應以及她自己的各種應對,可惜這些都沒能用得上,因為馬車跑著跑著,突然“咄”的一聲悶響,整個馬車車廂都重重地搖晃了一下,小幾上的茶水潑了她一身。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車外已經(jīng)響起一聲高呼:“保護主子!”隨之而來的是馬匹的嘶鳴聲、刀劍的碰撞聲,她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一個念頭清晰地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之中,隨后一片空白。
原諒一個生長在太平盛世的姑娘吧,從小連殺雞都沒見過的嬌小姐,如今隔著一塊簾子,外面就是在殺人!
她沒有暈過去就已經(jīng)算是心理素質(zhì)強悍了,謝碧疏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來,可惜她失敗了,她的手指微微顫抖著,仿佛有千鈞之重,整個靈魂似乎都飄出了軀體,所有思維和動作都遲滯如同身陷沼澤,讓她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一個細微的動作就讓自己被拖入地獄。
正惶惶然的時候,只見一個身影倏然而至,重重地砸進馬車里面來,砸在她身上,兩人疊在一起躺倒在馬車上,一個虛弱的聲音響在她的耳畔:“躺著別動。”
謝碧疏仰躺在地,身上壓了個死沉死沉的人,整個人都痛得說不出話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見一支羽箭從上方穿梭而過。
這支箭從兩邊的窗戶輕松穿過,而她方才就坐在兩個窗戶之間,如果不是身上這人及時砸進來,恐怕這支箭如今射中的,就是她的腦袋。
謝碧疏張張嘴,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來,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后背爭先恐后地冒出一層汗,不知是怕的,還是痛的。
緊跟著又有一兩只箭從窗口穿過,馬車外也雨點一般響起一陣“咄咄”聲,整個車廂隨著左搖右擺,謝碧疏這才知道,之前那一聲也是羽箭射在馬車上的聲音。
她豎著耳朵仔細聽著,過了好一陣子才停歇下來。
謝碧疏微張?zhí)纯?,大口地喘息著,好一會兒才緩和一些,因為恐懼而使不上力氣的手臂也終于恢復了知覺,她費力地將身上的人推開,收回手來,白皙綿軟的手上一片猩紅。
她下意識地轉頭去看那人,卻發(fā)現(xiàn)竟然是靖王景歡。
他原本穿著一身湖藍色的衣袍,這樣的季節(jié)看上去極是清爽,此刻卻沾上了大片的血跡,原本燦爛又鮮活的面容因為失血而蒼白,透出了稚嫩而脆弱的感覺。
算起來,也不過是個才十幾歲的少年郎。
也不知道今天這刺客到底是沖誰來的,也是因為她讓景歡帶著出城來玩,若是在城里,大概刺客也不是那么容易下手的吧。
謝碧疏腦子亂成一團,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愣愣地看著昏迷的景歡,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馬車的簾子一掀,謝碧疏還沒反應過來,已經(jīng)被一把扯進一個懷抱里。
“乖寶兒,不怕不怕,爹爹來了,別怕。”謝易江見她愣愣的,就知道是被嚇著了,抱著她一直哄著。
謝碧疏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反應過來,小心地確認了一句:“爹爹?”
謝易江連忙應聲:“是爹爹,爹爹在,寶兒不怕。”
謝碧疏鼻子一酸,所有的恐懼此刻全都化作委屈的淚水,在她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溢出了眼眶,她“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謝易江心疼得眼圈立刻紅了起來。
他抱著她將她籠在大氅里,不讓她看到外面血肉橫飛的景象,一邊吩咐道:“先將靖王送回王府,持我的牌子請御醫(yī),后面的清理和撫恤按慣例辦了。”
說完便抱著謝碧疏上了馬,一夾馬腹便往城里飛奔而去。
謝碧疏一直繃著神經(jīng),此刻見到自家爹爹,立刻就放松下來,再加上哭了一場,整個人都累極了,直接窩在謝易江懷里就睡著了。
謝易江回府將她安頓好,連衣服都沒換,直接進宮面圣,景曄正因為景歡的受傷而大怒,連謝易江都沒得到他的好臉色。
只是在見到謝易江的臉色更加陰沉之后,景曄卻沉默了下去,好一會兒才斂下眉目,一字一句似乎都經(jīng)過咀嚼,帶著莫測的深意:“這件事就交給宰相吧,宰相做事,朕向來放心。”
謝易江恭敬地領了旨,出了御書房之后,微微垂下眼,掩住眸中輕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