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清晨,大伙都早早的從床上爬了起來,只有趙斌一個人躺在床上,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會不會生病了?”我有點擔(dān)心,但又不敢碰他,生怕這個家伙又搞出什么鬼把戲,只好向小胖子問了問。
小胖子搖著頭,神色緊張的指了指趙斌的床鋪。
只見趙斌右邊的枕頭,再次濕成了紅紅的一片,活像一灘血灑在了上面。小胖子這一指,我也跟著呆住了,趙斌真是個為了藝術(shù)不計成本的人,就算再有錢,可這一套被褥換下來,也得費不少力氣吧。
見我們兩個很好奇,宿舍里的其他人也跟著圍觀過來。
嘈雜的議論聲中,趙斌伸了個懶腰,總算醒了過來。
他摸了下脖子,又揉了揉眼睛,結(jié)果手上沾著的血水,糊得滿臉都是。趙斌眨了眨眼睛,似乎是看到了自己血淋淋的雙手,猛然大叫一聲:“血!”
這一次,趙斌神情慌張,目光渙散,嘴里語無倫次,全身都在發(fā)抖,看樣子,是真被嚇到了。
我急忙伸手摸了摸趙斌脖子,皮膚很完整,沒有創(chuàng)傷的痕跡,這么看來,嚇的他驚聲尖叫的血液,其實就是我昨天陪他去買的仿真血漿。
“沒事,”我對趙斌笑了笑,“你忘了,這些血漿,還是昨天咱倆一起買的呢。”
趙斌嘴巴微張,眼珠子咕嚕轉(zhuǎn)了一圈,仿佛大夢初醒,重重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掌,然后羞愧的低下了頭。
聯(lián)想到葉公好龍的事情,我瞬間明白了趙斌此刻的心情。一個時刻想著嚇唬別人的人,卻被自己買的血漿給嚇到了,這擺明就是自己在扇自己的臉。
畢竟拿了趙斌的錢,寢室的舍友都走光了,我還是留了下來,等他收拾好了,然后一起去上課。
誰知這貨坐在床上,半天都沒動靜,安靜的像尊佛像似的。
我只得再次拍了下他的肩膀,提醒道:“再不抓緊時間,可就要遲到了。”
不料趙斌緊咬牙關(guān),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面目猙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林強(qiáng),是不是你在整我!”
“你在說什么???”我一肚子委屈,真是狗咬呂洞賓,我好心留下來等他,他卻把我當(dāng)成了敵人。
“別裝蒜了。”趙斌冷哼一聲,斜著眼睛厲聲質(zhì)問我,“血漿的事,只有你我兩個人知道,昨晚我明明把血漿藏在了床頭,今天這些東西怎么會灑在我的脖子上!”
萬般無奈之下,我能跟他繼續(xù)解釋了一遍:“你睡著之后,沒過多久我也就睡著了,我怎么知道是誰搞的。再說,也有可能是你半夜自己涂在臉上的,結(jié)果一覺醒來就給忘記了。”
“你放屁!”趙斌用力向前一推,我連退數(shù)步,還是重重的撞在了墻上。
“不管是誰干的,老子一定要他好看!”趙斌瘋狗一樣的狂吼著,把自己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
我搖了搖頭,對于這種不可理喻的家伙,還是先走為妙。
等趙斌來到教室的時候,恰好是英語課上了一半的時間。他手里捧著自己那本皺巴巴的英語書,悶著頭從后門走了進(jìn)來。
我當(dāng)時有點納悶,話說趙斌昨天出去的時候,明明沒有帶課本啊,難道是我的記憶出錯了?
“站??!”憶楓果然不是吃素的,一看到?jīng)]禮貌的趙斌,臉色立馬變的相當(dāng)難看。
當(dāng)然,趙斌也不是好惹的,他冷冷的面對著憶楓,完全沒有一點畏懼。
“你出去,我的課上不歡迎沒有預(yù)習(xí)的學(xué)生。”憶楓指著門外說道。
所謂的預(yù)習(xí),其實就是在書上勾勾點點,寫上自己對課文的理解。昨天我跟趙斌出去了一趟,因此不光是他,其實我也什么都沒寫,只不過他比較倒霉,撞在槍口上罷了。
“誰稀罕上你這衰人的爛課。”趙斌很瀟灑的把書丟在了課桌上,然后甩著頭發(fā)走了出去。
沖突就此作罷,憶楓繼續(xù)講他的課,我把頭往一旁傾斜了一下,就聞到了一股幽幽的腥味。
“怎么回事?”我在心里暗暗的問自己,“莫非真的是心里的陰影揮之不去,所以導(dǎo)致自己變成神經(jīng)質(zhì)了?”
自己又不是狗,怎么一天到晚的都能聞到腥味,這也太不正常了。
我順手把趙斌的英語書拉了過來,心煩意亂的翻開,結(jié)果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差點熏得我的睜不開眼睛。
簡直無法置信,在趙斌的英語課本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字跡之工整,就連憶楓這樣的老職工都要為之汗顏。
唯獨恐怖的是,這些字都是用血水寫的,揮之不去的腥味,這會還很濃郁。
我在心里默默揣測,難道說趙斌真的有夢游癥,不然誰會花費這么大精力,給他在書上記錄如此詳細(xì)的筆記,而且還是拿血漿來寫字。正如他所說,知道仿真血漿存在的人,只有我們兩個。
放學(xué)的時候,趙斌從外邊轉(zhuǎn)了一圈又回來了。
不過這一次,他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大逆轉(zhuǎn),之前盛氣凌人的架勢完全消失,感受不到絲毫桀驁不馴的氣息。
“林強(qiáng),我們走吧,別讀書了。”趙斌緊張的對我說道,樣子神神叨叨的。
開什么玩笑,我一個窮人家的孩子,沒爸沒媽又沒靠山,不讀書怎么辦?
“不就是被老師不待見,那沒什么的。”我笑著安慰趙斌。
“不是這樣的”趙斌彎著腰,疑神疑鬼的往四周瞅了瞅,然后鄭重的凝望著我,“我被趕出去的時候,聽他們說了,我們學(xué)校里有女鬼,其中一只,就住在我們宿舍!”
瞎說啥啊。雖然自己道行不深,但是在這深夏一中,我相信擁有陰陽眼的人,只有屈指可數(shù)的幾個。什么厲鬼我沒見過,就是沒有看到我們宿舍有鬼、
“他們胡說的。”我繼續(xù)安慰著趙斌,“那些人就喜歡胡說,你別信他們的。”
趙斌像是被軋到尾巴的老鼠,一下子急了。手足并用,把聽到的事情向我描述了一遍。
他說我們那個宿舍,原本住著六個女生,后來這個宿舍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死掉了。為了保存學(xué)校的名譽,這個消息當(dāng)即被封鎖了起來。只是學(xué)校的保安并沒有忘記這件事,他們巡邏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當(dāng)做打發(fā)時間的談資,只不過這一次,恰巧就被趙斌給聽到了。
他要這么一說,我倒覺得有幾分道理。難怪進(jìn)入寢室的時候,我會覺得陰氣那么重,可要是真有鬼的話,我沒道理會看不見啊。
“真的,我們快離開這里吧。”趙斌再次祈求道。
看著趙斌這么可憐,我心一軟,就告訴他,我認(rèn)識青云觀的道士,周末一放假,就可以帶他去青云觀靜靜心。
趙斌這才勉強(qiáng)應(yīng)了下來,決定暫時住在宿舍。不過有了這些經(jīng)歷之后,趙斌一到宿舍,就把購買的血漿通通丟盡了垃圾桶。
這天晚上,為了給趙斌做伴,直到他發(fā)出均勻的喘氣聲,我才閉上雙眼,進(jìn)入了夢想。
一覺醒來,那本皺巴巴的英語書,又出現(xiàn)在了宿舍的桌子上!血腥味重的駭人,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就令人作嘔。
除非我一直活在夢里,否則我絕對不會記錯,昨天下了晚自習(xí),我跟趙斌回寢室的時候,可是什么書都沒帶。而且為了防止這本血書嚇到別人,我還特意收到了自己的書桌里面。它現(xiàn)在怎么會出現(xiàn)在宿舍,就算真的有鬼,是什么樣的鬼,會對本英語書這么癡迷?
今天是見血的第三天,跟狼來了一樣,舍友當(dāng)這件事情,當(dāng)成了趙斌每天的例行公事。大家在洗漱完之后,就匆匆去了教室。
空蕩蕩的宿舍,就剩下了我一個人,對了,還有躺在床上的趙斌。
我大著膽子,翻開了這本英語書,斑駁的血跡,比之前的色彩更加濃郁,味道更為刺鼻,但是書寫態(tài)度,卻絲毫不比我昨天看到的遜色。
冤魂之所以無法投胎,就是因為對一件事情過于執(zhí)著,放不下心里的執(zhí)念,所以才會在人間游蕩。
看到這些血跡,我可以確定,這間宿舍真的有鬼,而且這只鬼肯定是只厲鬼,他的嗜好就是用血漿寫字!
“趙斌,趕緊起來,我們離開這里!”我大聲對趙斌吼道,只是這個家伙絲毫沒有反應(yīng)。
我急匆匆的跑過去,用力搖晃著趙斌,可除了讓人脊背發(fā)涼的冷氣,我什么也感受不到。
床單上,并沒有血跡啊,他怎么就昏迷了呢?
我繼續(xù)搖晃著他,邊搖邊喊。不一會,趙斌的頭傾斜了一下,兩道鮮血像是噴泉似的,從他嘴里流了出來。
死了,他居然死了!
倒吸一口冷氣,我硬著頭皮,把手指移到了趙斌的鼻子下方,果然感受不到一絲氣流的流動。
血液越流越多,泄洪似的,沖開了趙斌的牙關(guān),床上立馬被染成了紅紅的一片,宛如一片淺灘,將趙斌沉陷其中。
血流達(dá)到了一定高度,便沖破了表面張力,順著床沿,往床底下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