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兵見這些陌生人為解救何家人東奔西走,作為何家的一份子,他摩拳擦掌的也想出份力。可是現(xiàn)如今,我們現(xiàn)在面對的已經(jīng)不再是當初的小毛賊了。我說道:“大兵,你還是留在如雪身邊吧。我和提督師兄去就行了。”
大兵有點兒不愿意,“可是……”
“可是什么?”千師姐不等他說完,就搶過來說:“等待會兒祭拜完了,你跟我們回沈城。今天半經(jīng)門剛剛收了兩個新徒,會有很多事要忙。你放心,長這么大個子,不能讓你閑著。”
一旁的如雪知道對手的厲害,勸道:“爸,你就聽師父、師伯的吧!”
大兵看了看女兒,又看著我們,終于不再執(zhí)拗,“好吧,那我留下來。”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們決定立刻起身,去祭拜師父。
說走就走。我把師父留給我的東西收拾好,背上背包,鎖了房門,就離開了這個我生活了十四年的家。
師父選定的那個地方只有我知道,所以我?guī)е熃恪⒋蟊?、何如雪坐進第一輛車,在前面引路。后面王憲、游大平、賀金章同一輛車,走在第二位。提督余在涯和堂弟秦嘉誠同一輛車,走在最后。
一個小時候后,我們到達相鄰縣所轄境內(nèi),又花了兩個小時翻山越嶺,終于找到那個溶洞。
五年前,我曾拼盡全力想要忘記這個地方,可是它卻無數(shù)次地出現(xiàn)在我的夢魘里。而今天,夢魘變成了現(xiàn)實。
我來到那個溶洞時,原本狹窄的洞口已經(jīng)被封住。是從里面封的。
我嘗試著用天眼查看里面的情景,可是師父好像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屏蔽,我所見一片漆黑,根本看不透。
我一看旁邊的余在涯也在凝眸看著,就問:“提督師兄,怎么樣,能看到里面嗎?”
“哦……”余在涯被我問得有些錯愕,忙說:“窺視師叔的墓穴,實在是有失禮貌,還請小師弟不要見怪!”
面對我的提問,提督師兄竟突然道起歉來。原來他以為我是在責怪他。
我連忙擺手說道:“沒關系,我不是那意思。其實,我也想看看師父在里面到底是什么情況,只是我的天眼能力有限,根本看不透!”
“這……好吧,得罪了!”提督師兄點點頭,繼續(xù)努力看去。
過了好一會兒,提督師兄終于收住天眼。
只見他閉上眼睛搖了搖頭,然后說:“師弟,你可能不知道看,對我們這行的人來說,窺探墓穴是對墓主人的不敬,墓主人通常也會對自己的墓穴進行屏蔽防護。師叔他老人家道行高深,我拼盡全力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他老人家似乎是在墓中盤膝而坐,此刻生息全無,的確已經(jīng)坐化!”
“生息全無……坐化……”我慢慢點著頭,“知道了,謝謝提督師兄!”
余在涯連忙搖頭,低頭說:“千萬不要謝我,私自窺探墓穴,我還有祈求師叔的原諒呢!”
我呆呆地看著被封得死死的洞口,仿佛看到了幾天之前,老爺子孤身一人來到山上,拖著他干枯的身影進入墓穴,然后親自封住墓門,兩只眼睛目慢慢合上,坐化而終……
“師父……”我兩腿一彎跪在地上,這時有眼淚再也不用忍著了,痛痛快快地流了一場。
大兵特意把如雪帶到墓前,給如雪說:“里面的那個老人,是我們家的恩人,而且是跨越了一個世紀的大恩人。你的名字‘如雪’就是老人家給取的,你手上的兩條手串,也是他老人家賜的……”
如雪摸著腕上的手串,默默地沒有說話。
余在涯也領著半經(jīng)門人跪拜,讓幾個徒弟認了師叔祖。并說了會好好帶我,讓師父放心之類的話。
過了一會兒,見我漸漸停住了哭聲,提督師兄來到我身邊,說:“小師弟,等我們這次旅途回去,我親自把師叔的牌位請回祠堂,讓師叔和半經(jīng)門的歷代先祖共享香火!”
“進祠堂?”
“沒錯。”提督師兄說:“鴻儒師叔有這個資格!”
我知道,不是所有半經(jīng)門人死后都能進祠堂的。聽提督師兄的口氣,他一定覺得這個決定能夠給我安慰,可是他失算了。
我搖了搖頭,拒絕道:“提督師兄的好意,師弟心領了。但是……還是讓我?guī)煾赴舶察o靜地長眠于此吧!”
“哦?”提督師兄露出不解的目光,大概是以為我悲傷中沒想清楚,就拍拍我的肩膀說:“不著急,以后再說也可以!”
我沒有再說話,我心說以后我也不會改變主意的,因為我了解師父。他當年既然選擇離開半經(jīng)門,想必死后也一定不愿意回去。
老爺子是個隱士,他選擇孤獨地活著,也選擇孤獨地死去。是隱士,就該自由自在的飄蕩在天地之間。半經(jīng)門的祠堂雖然日日供奉,有后人參拜,但是對師父來說卻不是個好歸宿。因為在師父的眼里,那里依舊太熱鬧,太擁擠……
我們下山時天已經(jīng)黑了。
置身于山腳之下,我看著月光匝地,耳聽著蟲鳴陣陣、流水潺潺,回望著山頭,暗自在心里說了一聲:“再見了,師父!”
來到我們停車的地方,提督余在涯把大家聚在一起,朗聲說:“從今往后,大家就都是半經(jīng)門人了。包括何兵,你雖然沒有正式的師承,但是你既然肯叫我一聲老板,又是半經(jīng)門徒的父親,那么你就是這個大家庭的一員。”
大兵早年就動過拜師的心思,雖然沒有得逞,但今天總算得到了半經(jīng)門提督的承認。只見大兵激動得一個立正,“知道了,老板!”
余在涯點點頭,接著說:“從這里開始,我們要分成兩隊。我和小師弟去接應老四,解救何曉生。”
然后對千師姐說:“師妹,你帶著其他人回‘前朝衙門’,好好休整。老五小姑娘的入門儀式,可以等我回去再辦。到時候一定會很熱鬧的!”
“好的,師兄。”千師姐說道。
余在涯又對大徒弟說:“王憲,回去之后,你配合師母,好好教導兩個新人。老五嘉誠曾經(jīng)受過鴻儒師叔指點,有一定基礎。如雪姑娘還小,身上的傷也還沒有痊愈,教導她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分寸,不可冒進!”
王憲“嗯”了一聲,“放心吧,師父!”
余在涯一番安排之后,便帶著我上車。
千師姐不放心,上前扒著車窗囑咐道:“你一定要小心??!小師弟,你一定要跟緊你師兄,不要一個人亂跑!”
“放心!”說著,提督師兄踩動油門。我也說了聲“知道了”,然后透過車窗和眾人揮手告別。
在車上,提督師兄跟我了解了小時候的經(jīng)歷。我把跟游大平說的那些又跟他講了一遍。當然,我手上的三昧真火印,在他們眼里依舊只是“火燒云”。這個秘密永遠只屬于我自己。
在我說到黑河溝這段的時候,我提到了在火車上看到的那則網(wǎng)貼。
“網(wǎng)貼?”提督師兄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還能找到那則網(wǎng)貼嗎?快找出來給我看看!”
我急忙打開手機,點開瀏覽器,在搜索框輸入標題關鍵字。點擊搜索之后,貼子的鏈接出現(xiàn)了,但是點進去的之后卻顯示“404無法訪問”。
“壞了,貼子……被封了!”我驚道。
余在涯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搖搖頭,“師弟,你有沒想想過,發(fā)貼的人是誰,發(fā)貼的目的又是什么?”
“這個……據(jù)發(fā)貼人自己說,他是要……揭露被隱瞞的事實……”這話我說到最后已經(jīng)沒有了底氣,因為現(xiàn)在說起來,怎么聽都像是假的。
提督師兄說:“你能夠因為一個貼子千里迢迢趕去黑河溝,那么其他人呢?你就能保證看帖的那些人中,不存在另外的有心人?”
“啊……”聽余在涯這么一說,我驚得一身冷汗,越想越覺得沒有那么簡單。我當時只以為發(fā)貼人是個無聊的造謠者,還曾經(jīng)氣憤地要罵人?,F(xiàn)在已經(jīng)可能肯定,發(fā)貼人爆的是真料,但是他的目的卻沒有那么單純!
余在涯嘆了口氣,斷言道:“別看黑河溝現(xiàn)在成了一座死城,那個地方,遲早還會熱鬧起來!”
到這里,我已經(jīng)被驚得說不出話??偢杏X身后有一雙眼睛在盯著。
過了一會兒,余在涯朝我這邊看了看,忽然笑了起來。
“怎么了,提督師兄?”我問道。
余在涯說:“小師弟,我就說,還差你一句‘歡迎’。怎么樣,現(xiàn)在給你補上應該還來得及吧——歡迎你來到這個殘酷而隱秘的世界。從今往后,你每天睜開眼睛,要面對的都是這樣的日子!”
面對提督師兄特殊的歡迎儀式,我也笑了,“那就來吧,提督師兄,讓他們盡管放馬過來!”
“哈哈哈……”余在涯一陣大笑,“好,小師弟,我喜歡你這勁頭兒!年輕就是好??!半經(jīng)門有了你,師兄我真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