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火焰突然騰空而起,給我嚇得身子一縮。我看向師父時,他正專注地控制著真火,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隨著師父雙手的指引,火焰在空中上升下降,左右盤旋,像有了生命一樣。
我不知道老妖婆到底有多厲害,但看著在空中翻飛的真火,我琢磨著,這種程度似乎應該夠了吧……
我看得入神,不知不覺間收回了右手。可是隨著我收回右手,空中的真火也突然熄滅了。
火焰憑空消失,師父意猶未盡,不等雙手放下就埋怨我,“這孩子,你干啥呢?你的手要保持生火的姿勢,真火雖然離開你的手了,但根還在你手中。別忘了,我只是在控制真火的運動,你才使真火能量的來源!”
“噢,原來是這樣!”我還真不知道,原來不管師父控制得有多得心應手,那火焰終究是我創(chuàng)造的,我一旦關閉胎記的能量供應,那火焰也就滅了。我不好意思的一吐舌頭,重新打出真火。
這一次師父操縱得自如多了,不再像剛才那樣如臨大敵。只見那團火焰上下翻飛,仿佛變成了一只火鳥,在低空中呼嘯著、翱翔著。師父突然雙手一分,便將火焰一分為二。兩團火焰輾轉跳躍,師父依舊操縱自如。
隨著師父雙手下?lián)],兩團火焰突然從天而降,在身前身后飛速轉動著,將他護在中央。借著烈烈火光,我看到師父的臉上也終于露出了笑容。這時的師父在我眼中,儼然一個火神。
“師父,太棒了!”我忍不住拍著手說道。
可是我一拍手,又忘了供應能量,真火再次熄滅。
師父還干巴巴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臭小子,你是故意的吧!”
我一看沒有了火光的映照,師父這位新晉火神雖然還是原來的姿勢,卻完全沒有了火神的氣質,怎么看怎么像個裝神弄鬼的小老頭兒。
“哈哈,”我忍不住笑道,“真不是故意的,我是在給你鼓掌!”說著我又拍了幾下。
“好了,算是試驗成功。今天就到這吧。”師父終于收了那古怪的姿勢,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要帶我收工。
“要回去了,可是我還能不累???”我還有力氣,感覺還剩下三四分的精力。之前都是練到筋疲力盡的,師父今天突然變得這么體恤下情,我還有些不適應。
師父輕輕咳嗽一聲,已經搶先一步離開,頭也不回地說:“是我累了!”
“???”師父竟然說累了,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哈哈,這可真是稀……”
我原本想挖苦師父幾句,可是夜色模糊間,我看著山路上師父瘦削的背影,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我心里咯噔一下,師父最近是怎么了,為什么精力越來越差?想到這兒,開玩笑的興致再也沒有了,我收住了說出半截的話。
要知道,在我印象當中,師父一直都是白胡子飄飄的形象,但我卻從來沒覺得他“老”過,甚至覺得他就是個活神仙??墒亲罱贿^短短幾天的時間,師父的舉止就多次讓我感覺到他老了。我靜悄悄地跟在他身后,對著師父的背影研究了一路,到底是師父真的老了,還是我長大了帶來的錯覺呢?最終也沒得出一個讓自己信服的答案。
在后來的幾天里,師父一直這樣沒精打采的,但好在我們的合作訓練進展得越來越快。師父已經能將真火分化成三十二枚火球,這些火球在他手中就像一團火雨,威力之大,無可阻擋。作為真火的“根”,我看著漫天飛舞的火球滿滿的都是羨慕,因為我發(fā)射的火焰還是像鉛球一樣直往地上落。
我提心吊膽的數(shù)著日子,這一天是我們在小旅館住的第二十八天。眼見著一個月的期限就要到了,我一方面擔心反攻老妖婆的戰(zhàn)斗,另一方面又擔心師父的身體。
上午,大兵看我不對勁,坐到我身邊的臺階上,“小明啊,最近咋了,為啥老是發(fā)呆???”
“有嗎?”我再會隱藏自己,也不過是個八歲的小毛孩子,這點兒小心思終究還是逃不過大兵的眼睛。
“還不承認?”大兵說:“跟我說說,沒準我還能幫你呢。”
“我……”話到嘴邊,我忽然轉而說道:“我想我們班同學、老師了。”
“這傻孩子,”大兵重重地拍我腦袋一下,然后站起身來說:“還挺愛學習……這我就幫不了你了。”說完就去他柜臺里坐著了。
我本來想實話實說的,但想起那天大兵和師父喝酒的樣子,又不忍心跟大兵說實話。大兵終究是個粗人,能看出我發(fā)呆,卻沒注意到師父的異樣。
就在這天下午,我擔心的事終于發(fā)生了。事實證明,我的厄運還沒有結束。
這天下午,我們師徒照舊來山坳里訓練。師父控制著三十二枚火球,一直都很正常,可是就在快要結束的時候,師父突然臉色一變,爆發(fā)一陣咳嗽。緊接著那三十二枚火球就失去了控制,竄天猴兒似的橫沖直撞。變化來得太突然,其中一枚火球徑直朝師父沖去。
“壞了!”我急忙收手,還好沒有太晚,那三十二枚火球隨即熄滅,有驚無險。
這時我已經嚇得渾身冷汗,急忙沖上前去,“師父,你怎么了?”
師父用手捂著嘴,咳得肩膀直抖,好不容易咳嗽停止,手里卻留下一灘血跡。
“師父!”我頭皮一陣發(fā)麻,嚇得不知所措,急忙伸袖子擦去那灘血跡。
師父任由我瘋了似的擦血,“傻小子,光是擦去手上的血有什么用,我的傷在這里!”說著,師父指了指胸口。
我抬頭一看,師父的嘴角還在流血,“師父,你是怎么傷的啊?”我心里一著急,淚水不聽話地流了出來。
“還記得鬼圍子嗎?”師父幫我擦去淚水,又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跡。
“記得,可是那幾只鬼,不是滅得很輕松嗎?”我實在想不出哪里不對。
師父一笑,“與鬼無關,是那個標記。鬼圍子的主人在標記上下了毒,我一定是中毒了!”
“大蛇銜木標記?”我的腦中重現(xiàn)那個詭異的圖形,“標記上竟然還能下毒?”我越想越覺得可怕,人心真是太險惡了。
“是啊,真不知道是個什么邪門歪道。我活了這么多年,竟然找了他們的道。呵呵,真是陰溝里翻船!”師父慚愧地笑著。
看著師父的樣子,我積壓了幾天的情緒終于爆發(fā)了,淚水止不住地流,終于哇的一聲叫了出來,“師父,你死了我可怎么辦???”
“傻小子……”師父一皺眉,想要繼續(xù)解釋,可是我只顧著閉眼大哭,根本聽不進去。
師父上來捂我的嘴,有點嫌棄地說:“哎呦,傻小子,快別哭了!”
我睜開眼睛,淚眼模糊地看著師父,“師父,有啥遺言你就說吧,我都幫你辦!”
師父咧著嘴說:“師父是中毒了,但還死不了!”
“死不了?”我一愣,指著師父的胸口,“你不是說毒已經攻心了嗎?”
“我的意思是說,我受的是內傷。中毒可不就是內傷嗎!”師父強打精神,拍了拍胸脯,“你師父我人老成精,哪那么容易就死?。?rdquo;
我擦去淚水,終于破涕為笑。
師父臉上重回嚴肅,“大蛇銜木,不知是怎樣一個派別。幾十年的一個小派,怎么會有這樣的根基?幾十年不見,江湖依舊險惡啊。”師父沉默了一會,對我說:“徒兒,你要牢牢記住這個標記,將來多加小心!”
“知道了,師父。”從此,大蛇銜木這個標記進入了我的黑名單。
其實師父在剿滅鬼圍子的第三天就感覺到了異樣,從那之后他調整了我的作息時間??粘鰜淼纳衔?,他就在房間里化解毒性,雖然一直沒有好轉,但好在也沒有擴散。師父今天突然吐血,與強行控制真火也有關系。
師父說,我的真火異常沉重,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一方面他是覺得新奇,更重要的是想用真火對付老妖婆,覺得有生之年能驅動真火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也算不枉此生了。這才冒著毒發(fā)的危險,強行驅動真火。
第二天,師父要帶我離開縣城。大兵按照師父的要求,買了好多饅頭、咸菜,還有額外買了五只燒雞,還有好多香腸。
大兵把我們送上車,不舍地說:“大師,小明,別的我也幫不上什么,只希望你們能平安回來!”
師父一笑,“放心,我還等著喝你的喜酒呢!”
“一定要回來!”大兵對著遠去的車不斷揮手。
我們沒有直接回村,而是在距離村子八十里的地方停下來。客車司機看著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我說,你們爺倆兒沒事吧,在這兒停車?”
師父眼睛一橫,“讓你停你就停,啰嗦什么?”
“行,你牛。”司機無奈停下車,“出啥事可別怨我,全車人都看著呢,我該勸的勸了,該說的也說了。”
師父沒有心思理會,帶我下了車就直接上山??焯旌诘臅r候,我們終于找到一個僻靜又隱秘的地方。師父說:“咱們的第一個根據(jù)地,就選在這里吧!”
我摸了摸包里的鬼戥子,心里難以平靜,我們的反擊終于開始了。我咬著饅頭問:“師父,鬼戥子的跨空間斗法到底要怎么用?”
師父說:“明天,你就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