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圍著“大蛇銜木”標記轉(zhuǎn)了一圈,摸著胡子說:“這不是鬧鬼,而是人類留下的標記。”
“人類的標記?”我看著地上的奇怪圖案,越來越聽不懂了。
師父重新打量著房子,說:“我之前沒有往這方面想?,F(xiàn)在看來,這間房子應該是個‘鬼圍子’。難怪會有一窩鬼住在這里,說起來,鬼圍子里只有三四只鬼還算是少的!”
“‘鬼圍子’又是什么?”我問道。
師父解釋道:“所謂的‘鬼圍子’,就是驅(qū)鬼者存放鬼怪的地方。換句話說,就是鬼怪倉庫。這大蛇銜木的圖案,應該就是驅(qū)鬼組織的標記。”
“驅(qū)鬼……組織?”我怎么也沒想到驅(qū)鬼者竟然還有“組織”,這個詞對我來說太高端了。
師父點了點頭,“沒錯,無論是道家的各個驅(qū)鬼門派,還是我們?nèi)寮业尿?qū)鬼分支,都是驅(qū)鬼組織。只不過有的組織比較松散,有的比較集中,管理方式各不相同。等你將來獨自出去闖蕩的時候就會知道了。”
我指著地上的標記,“這個標記是哪個組織的?”
師父搖搖頭,有些尷尬地說:“這個……我也不認得,應該是我隱居的六十多年里崛起的新組織吧。”
“六十多年……還能叫‘新組織’?”這讓虛歲才八歲的我情何以堪啊。
師父已經(jīng)隱居六十多年,光是在我們村就住了二三十年了,對外面的事了解有限。師父聽出我語氣不對,當時把眼睛一橫,吹著胡子說:“怎么的,嫌你師父孤陋寡聞了是嗎?我知道的驅(qū)鬼組織個個都有幾百年的歷史。區(qū)區(qū)一個幾十年的小組織,難道不能說他新嗎?”
我一看師父生氣了,急忙說:“新,哈哈,那肯定新啊!”
“臭小子,”師父頓了頓,然后叮囑道:“記住了,以后遇到鬼圍子要裝作沒看見??汕f不要像今天這樣把鬼全都殺了。”
“為啥?。?rdquo;我心說你不就是這樣做的嗎。
師父解釋說:“你想啊,鬼圍子是人家的倉庫,你把人家放在倉庫的里東西都給燒了,那能行嗎?”
我想了想,“那不跟接生婆把咱家燒了一樣嗎,好像是不太好!”
“何止不太好,碰上厲害的肯定會追著屁股找你報仇的。你現(xiàn)在還惹不起任何一個驅(qū)鬼組織。”說著,師父一揮手出現(xiàn)一團光暈,突然就把地上的大蛇銜木標記給抹沒了。
看得我一愣,心說老頭兒這是在干啥,剛叮囑我見到鬼圍子要繞著走,他就把人家的標記給抹沒了,不怕人家追著你屁股報仇???
只見師父指著地面,“除非有一天你能像我這樣,擁有了毀掉鬼圍子卻不留痕跡的能力!”
我看著恢復如初的地面,只得伸出大拇指,“師父你真厲害!”
“好了,記住我今天的話,免得以后吃虧!”師父又摸了摸我的頭。
那邊,可憐又可恨的高氏父子還處在一半魂魄離體的狀態(tài)。兩人像人體模型一樣的跪在地上,雙手扶膝,乖乖地低著頭。一定是鬼夫妻讓他們跪地認罪來著。
師父走過去把他們的魂魄復位,沒一會兒的功夫,父子二人就醒了過來。高衙內(nèi)比之前更沒有精神了,醒過來就死狗似的癱倒在地。高副縣長還好,先是查看了一下兒子,然后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掃視了一遍屋子,最后目光落在師父身上。
“大師,啥情況,我們怎么又回來了?”
我心說他不會一點兒記憶都沒有吧,就好奇地問:“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高副縣長抬起手來扶著腦袋,皺著眉毛回憶著,“我跟做夢似的,好像夢到了我爸媽,我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錯,總之他們特別生氣地把我拎回了家。說讓我跪在地上認罪,他們還要懲罰我……”
回想到這里,高副縣長突然一驚,“大師,不對啊,我爸媽還活著呢,怎么就開始給我托夢了……他們不是有啥事吧?”
師父說:“放心。那不是你的父母,而是那只女鬼的父母。他們抽離了你們的魂魄,這才讓你產(chǎn)生了錯覺。”
“喔,那我就放心了。”高副縣長松了一口氣。
師父指著高衙內(nèi),“你兒子是他們招的鬼女婿,我們殺了他們的女兒,又把你兒子搶走了,他們從外面回來時正好撞見你們離開,這才把你們捉了回來。”
“鬼女婿……是啊,我兒子都那樣了,可不就是他們的女婿嗎。”高副縣長點頭說著,可是一轉(zhuǎn)念,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有點兒神經(jīng)質(zhì)地問:“大師啊,那女鬼不會還有爺爺奶奶啥的吧,我們還有安穩(wěn)日子過嗎?大師,你得救救我們??!”
師父有點嫌棄地說:“放心吧,現(xiàn)在沒事了。這一窩鬼已經(jīng)死絕了,不會出現(xiàn)爺爺奶奶,其他的親戚也不會出現(xiàn)。有裙帶關系的人類很多,但講裙帶關系的鬼卻很少見。你們父子,今天也算趕上幾十年一遇的奇景了。”
高副縣長的眼睛不安地亂轉(zhuǎn),“大師,這間房子,我是不是應該出手了?”高副縣長似乎是要買房子。
師父說:“這我不便多說,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鬼了。”
高副縣長環(huán)視一圈,還是不能安心,“不行,這么不吉利的房子我不能留著了。等我收拾一下就賣出去,要是短時間內(nèi)賣不出去,就送人。”
師父不愿多管,“那就是你的自由了。”
高副縣長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師父后來跟我講,這座鬼宅肯定是有人故意送給他的,而他在吃虧之后,似乎又憋著心思把霉運再次轉(zhuǎn)嫁出去。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鬼了,但這里作為神秘驅(qū)鬼組織的鬼圍子,早晚是個隱患。這間房子就像一顆炸彈,不知下一個倒霉蛋是誰。
高副縣長說:“大師,我看不如這樣吧,今天反正都到這個地步了,你就繼續(xù)幫我去看看另外幾套房產(chǎn),如果有不干凈的,我就集中化處理。”
“好。”師父自然沒有異議,他早就打定主意,今天就由著高副縣長折騰了。
高副縣長先是帶我們?nèi)チ怂?。在樓下時,他讓秘書把兒子先扶上樓去,然后就邀請師父:“大師,先從我的住處開始吧。”
師父點點頭,我也隨著下車。我抬頭一看,心說這棟樓有點太舊了吧,比剛才那棟樓還不如。高副縣長一家就住在這兒?我?guī)е苫筮M入高副縣長的家門,進門之后的場景讓我更加糊涂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高副縣長的家竟然布置得如此清貧。如果把他家里的擺設和老王家作一個比較,簡直差了一個時代。他明明是擁有好幾套房產(chǎn)的人啊,怎么會裝得這么簡樸?以我當時有限的智慧,怎么也沒想明白。正如我不懂大兵口中的“檢查”一樣,參不透其中的貓膩。
我們隨著高副縣長一直轉(zhuǎn)到晚上,終于把他所有的房產(chǎn)看了個遍。在送我們回旅館的路上,師父說:“好了,高縣長,看來你其他的房產(chǎn)都是安全的,你可以安心了。”
“哈哈,是?。?rdquo;高副縣長終于放心了,用他張腫脹的大臉笑著,“大師,真得感謝你啊。你需要什么,盡管跟我說。我敢保證,在咱們縣的范圍內(nèi),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能幫你弄到。”
師父也笑著說:“哈哈,高縣長肯定是手眼通天,但是我想要的卻并不難。”
高副縣長拍著胸脯說:“大師盡管說就是。”
師父說:“第一,我想要百年以上的桃木,最好被雷擊過;第二,我想要一份戶口,再辦一張身份證。”
高副縣長對第二個條件很意外,但這個條件卻是最簡單的,“明天就讓我秘書帶你們?nèi)ヅ沙鏊綍r候我跟所長打個招呼,為大師上個戶口。至于百年桃樹,還請大師給我三天時間,容我仔細尋找。”
“這樣最好!”師父說。
來到旅館門口的時候,大兵正在門口等著我們。見我們回來了,急忙沖上前來,“大師,你們回來了!”
“回來了。”我們?nèi)艘煌M屋。
大兵伸著脖子望著遠去的小車,突然笑道:“大師,那鼻青臉腫的傻比是誰啊,咋整得那么可憐?”
師父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我在一旁笑著說:“呵呵,說話小心點,那可是高副縣長!”
“啥,高副縣長?”大兵不敢相信,就坐到我身邊,“孩子,快跟我說說你們下午都去干了什么,高副縣長咋變成那德性了?”
我靠在沙發(fā)上,知道改變地位的機會來了,便裝模作樣地說:“跟你說也行,但我有兩個條件。”
“啥條件?”大兵問道。
我學著師父的樣子,扳著手指說:“第一,以后別叫我‘孩子’,就直接叫我秦小明就行,我就不要求你叫我小大師了。”
“行,沒問題。”大兵痛快地說道。
“第二,我不能這么干說吧,你家就沒點水果啥的?”我是在想不出第二個條件來,只能跟他要吃的了。
“有!”大兵轉(zhuǎn)進去,拿出一盤蘋果來,“怎么樣,這回可以說了吧!”
師父在旁邊咳嗽一聲,我明白那是在提醒我別得意忘形,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別說。
“嗯,事情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