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嬰把皮鞭換成鋼刀之后,接生婆咳嗽得比之前厲害了數(shù)倍,腰板兒也彎了許多。雖然只是轉(zhuǎn)瞬之間,老太太卻似乎老了十歲。
“天哪,太殘酷了!”我感慨道。
師父說:“改朝換代了。接生婆的性命,不會超過一個月。”
“該,罪有應(yīng)得!”惡人自有惡人磨,一聽接生婆命將不久,我解氣地說道。
接生婆落寞地離開之后,老妖婆飄悠悠地回歸大樹,只留下幾聲蒼涼的怪笑。滿樹的嬰兒果也重新入睡。
一切都是那樣的靜謐,又是那樣的恐怖。
師父帶著我悄悄離開,找到以前看山人的小窩棚,說道:“先湊合一夜吧。”說完,就抱著那個紫色的木箱躺在了凹凸不平的土炕上。我不情愿地也躺進(jìn)小窩棚,枕著條形的石頭,硌得我頭疼。風(fēng)吹進(jìn)來的時候,一股股的沙土落在我們的臉上。這注定是個難熬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太陽照常升起。我剛起來,就看到師父坐在小溪邊的石頭上打坐,木箱依舊不離身。我心說這老頭難道不餓,怎么不去找吃的?我決定不再等他,就翻過山頭,到老鄉(xiāng)家的地里偷蘋果。
這個時候正是蘋果成熟的時節(jié)。一般都會有人在山上看蘋果,防止被別人偷。為了不被當(dāng)場捉住,我躡手躡腳地在蘋果樹上爬上爬下,我摘了十八個大蘋果,先是都放在了地上。結(jié)果臨走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摘得太多了,我小手小腳的根本拿不了。
這可怎么辦?我看著十八個大蘋果,卻一個也不舍得扔。
猶豫了一會兒之后,我決定就地解決。于是把十八個大蘋果陸續(xù)搬運隱蔽的地方,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山崖大口大口地吃起來。聽著山間的蟲鳴鳥叫,吃著又甜又脆的蘋果,我吸了一口鼻涕咽下肚去,突然感到人生是如此的美好……
不知不覺間,我就消滅了八個。最后撐到打飽嗝,才不得不停下來。
剩下的十個也不能白瞎了,我把上衣塞在腰間,把大蘋果一個個的從脖領(lǐng)扔進(jìn)去。瞬間我就肥了一圈。拖著沉重的身體,我吃力地翻山回去。來到師父身邊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還在打坐。
我說:“師父,吃點東西吧!”
師父沒理我。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便伸手去摸那紫色的木箱。
“住手!”師父終于睜開眼睛,啪的一下打在我手上。
“哈哈,我就知道,一摸木箱你就肯定會醒過來。”
師父看著我鼓囊囊的腰間,“里面是啥?”
“師父,我偷的蘋果,你也吃點兒吧!”我笑呵呵地把大蘋果拿出來,一個個擺在師父面前。
師父眉頭微蹙,“偷的?”
“對……對?。?rdquo;我看著師父的眼神,心說老頭兒該不會不吃吧偷來的東西吧。
沒想到老頭兒眉毛一挑,突然說:“嗯,偷來的蘋果才好吃!”說著拿起一個賣相好的,吃得比我還香。山羊胡子一翹一翹的,很是滿意。
我看著大快朵頤地師父,“師父,咱今天白天干什么啊?”
“補覺!”師父說道。
“補覺?”我心說還睡啊,我實在怕了那個破窩棚了。
師父扔掉蘋果核,“攢足了精神,今天晚上還帶你去老松樹下看熱鬧!”
七八歲的孩子火力旺盛,走路都會不安分地小跑。雖然師父給我定下的任務(wù)是白天補覺,但是我哪有那么多覺可睡。
無聊的我精力旺盛地爬上山坡,然后再從山坡上全速滾下來,這樣循環(huán)了不知道多少遍,后來玩得頭暈了才停下來。之后又玩了一會兒螞蟻。最后,終于拍去滿身的塵土,重新恢復(fù)無聊。
師父也沒睡覺,他吃完了蘋果便繼續(xù)坐在小溪邊,抱著那個木箱閉目打坐。除了在中午吃飯的時候跟我聊了會兒天,剩下的時間里基本上一動沒動。
我早就習(xí)慣了師父這種神秘兮兮的樣子,見怪不怪了,所以也不愿意過多的去打擾他。我知道,到了合適的時機,他自然會把所有的秘密告訴我。
無聊之余,我終于干了點兒正事。我決定把幾天來師父教給我的法術(shù)全都練習(xí)一千遍。這種耐性,是在師父逼我抄寫“三百千”的時候練出來的。
在練習(xí)拘鬼術(shù)的時候,我拘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它們都還不成型。那種感覺就像是把手伸進(jìn)渾濁的河水里,攪啊攪啊攪,然后在把手拿出來,你會發(fā)現(xiàn)手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絮狀物,惡心得很。但奇怪的是,我當(dāng)時竟然很享受那種感覺。為此,我特地把拘鬼術(shù)的練習(xí)數(shù)量增加到了兩千次。
這些臟兮兮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師父所說的“靈”,那種可以用來造鬼的神秘能量。我看著滿手的臟東西,很有成就感。心說我也是能抓取神秘能量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把這些東西創(chuàng)造成鬼。
對于造鬼之術(shù),我一直好好奇。
師父雖然屢次告誡我不宜造鬼,但我真的很想學(xué)習(xí)造鬼之術(shù)。為了防止將來師父不教我,我連說辭都想好了。到時候我就說,我可以不造鬼,但是造鬼的手藝不能失傳。師父的歲數(shù)也挺大的了,肯定受不了這句話的刺激。
練習(xí)法術(shù)的時間再也不無聊了,反而感覺過得很快。眼見著夜色越來越重,師父終于站起身來,看著還在練習(xí)當(dāng)中的我,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嘴上沒夸我,但心里肯定在想,這孩子真是不錯,孺子可教也!果然是啊,努力必須得讓領(lǐng)導(dǎo)看見。
“走了孩子,看熱鬧去!”師父叫我道。
我答應(yīng)一聲追上師父,我們在隱身術(shù)的掩護(hù)下,再一次向干娘老樹進(jìn)發(fā)。路上,師父看著我說道:“徒兒,你的隱身術(shù)有進(jìn)步!”我嘿嘿一笑,“都是師父教得好!”
來到昨晚偷聽的位置,我再一次看到滿樹嬰兒的恐怖場景。果然人得歷練,今天的心跳比昨天穩(wěn)定多了。
“師父,今天是什么熱鬧?”我忍不住好奇,想讓師父提前劇透一下。
“今天晚上,兩個新任的奴隸,會來朝拜主人。”說著,師父一指山下——
我順著師父所指望去,果然見到兩個身影。一老一少,老的是個男的,就是接生婆的弟弟王大夫,脖子上騎著執(zhí)鞭鬼嬰;年輕的是個女人,她就是接生婆的兒媳婦。村里人都叫她李嫂,李嫂頭上頂著一團比墨汁還濃的黑氣。
王大夫脖頸上的執(zhí)鞭鬼嬰每抽一下,王大夫便會吸一下鼻子。這和他老姐姐很不一樣??磥硗瑯邮菆?zhí)鞭鬼嬰,不同人的反應(yīng)卻未必是一樣的。
師父指著李嫂頭上那團黑氣說:“看到了嗎,那團濃重的黑氣就表明,她已經(jīng)病入膏肓,很難拉回來了。”
師父的后半截話沒有說出來,但我也能聯(lián)想到二叔。如果二叔變成這樣,我的弟弟就可憐了。
突然間,滿樹的嬰兒果開始蠕動,一陣刺耳的大哭之后,老妖婆再一次飄下樹來。
李嫂和王大夫已經(jīng)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平身吧!”老妖婆看著兩個新奴隸很是滿意,“果然是新人,從你們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源源不斷的力量。”
王大夫看上去有些木訥,低著頭沒有說話。
李嫂倒是個精明的女人,“主人,我們甘愿獻(xiàn)上靈魂,一輩子為您服務(wù)!”
“嗯,說得好。”老妖婆說:“王大夫已經(jīng)圓滿,但是李嫂距離圓滿還差一步。接下來,我就賜你一只圣嬰——”
說著從樹上摘下一顆嬰兒果,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那原本顆晶瑩剔透的嬰兒果顏色逐漸變暗,最后“哇”的一聲活了過來,手里也多了一只皮鞭。
那“圣嬰”動作極其迅速,在地上跳了幾下之后竄上李嫂的脖頸,張嘴吸光了李嫂頭上的那團黑氣,鬼嬰變得更黑了。然后就像馴服馬匹一樣,在李嫂身上“啪啪啪”連抽三下。抽得李嫂連聲咳嗽。
老妖婆點了點頭,“現(xiàn)在完全一樣了。這樣,才算完全接過你婆婆的衣缽。”
“謝,謝主人!”奴隸李嫂感激涕零地說道。
這時,王大夫突然一個頭磕在地上,“主人,我那老姐姐……今天早上突然得了一場大病。我想請主人幫忙……救救她!”
“是啊,主人,救救我婆婆吧。”李嫂也哀求道。
老妖婆裝出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臉上的表情要多傷心有多傷心。她嘆了口氣,“你婆婆為我服務(wù)一生,雖然名義上我們是主仆。但事實上,我們情同姐妹!她生病的事,我也一早就知道了——”
聽到這里我一皺眉,心說這老鬼可真會說瞎話,如果她和接生婆情同姐妹,那么木匠和釘子豈不兄弟情深了?我看了看師父,見他也是一臉的鄙夷。
老妖婆話鋒一轉(zhuǎn),低落的說:“可是,我四年前掉了千嬰之力,至今都沒有恢復(fù)……你婆婆作為我的左膀右臂,四年來為了我能早日恢復(fù),費盡了心機。是李鴻儒,他為了繼續(xù)削弱我的力量,就使出了惡毒的手段,讓你婆婆得了重病。”
“什么?”李大夫驚道:“主人是說……我老姐姐生病,是那姓李的搞的鬼?”
我本來以為老妖婆只是除去棋盤上的廢子,沒想到她竟然把罪惡嫁禍給師父。這樣一來,不僅收了兩位新奴隸的心,還讓他們更加仇恨師父。真是一箭雙雕啊。
“師父,怎么辦?”
師父略一思索,“好辦,大不了順?biāo)浦?,將計就?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