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時分,胡中正來了,不但他來了,而且還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我估摸著應(yīng)該是作法所需要的東西。我簡單的看了一眼,見東西都準備妥當,隨即便問:“胡老板,地點選在哪里?”
開壇作法的場地是我最關(guān)心的問題,由于城市不同于農(nóng)村,在農(nóng)村隨便找個地,都能開壇做法。而城市居住的大多數(shù)都是小區(qū),在小區(qū)里開壇作法明顯不智,拋開安靜和作法所需要的星光、月光不說,弄不好還會被保安扭送到當?shù)嘏沙鏊ァ?/p>
這也是我極為關(guān)心場地的原因。
胡中正似乎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他笑了笑說道:“柳先生請放心,地點我選在郊區(qū)的一個民房,那里絕對安靜,沒人打擾。”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在他的帶領(lǐng)下,我來到了這個位于郊區(qū)的房子。房子的確如他所說,很安靜,也很干凈,完全符合開壇作法的要求。地方雖是不錯,但有一點不好,那就是這個房子背水而建,在堪輿的行當中,這是大忌,山管人丁,水管財,這個陽宅的格局叫“背水一戰(zhàn)”意思就是說,住在這里表示做什么事情都沒有退路。
不過,我也懶得管這些閑事,他胡中正好也罷,壞也罷,跟我沒有一毛錢的關(guān)系。我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施法,破了劉芳的桃花。
隨后,我擺好香案,點著紅燭,粗黃香,然后拿起毛筆就著朱砂,在黃表紙上寫下了劉芳的姓名,生辰八字。
由于這個雞血破桃花是一個朋友傳我的,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那位道友,絕不外傳,除非是我正式收徒他才不予追究,所以這里不一一表述,以免壞了規(guī)矩。
當法術(shù)到了最后一步的時候,我用桃木劍挑著黃表紙圍著香案走了一圈,然后將黃表紙放到香案正中,拿起菜刀,剁下那只活雞的腦袋。
為什么一定要剁掉活雞的腦袋呢?
這里是有講究的,因為這個法術(shù)請的神除了天官老爺之外,還有一個是金雞神。所以,雞血破桃花這個法術(shù),必須要用一只活雞斬殺,取其腦袋和鮮血。雞頭是用來壓住寫有黃表紙的生辰八字,這叫金雞神破桃花。而雞血則是用來侵泡作為法術(shù)媒介的項鏈。
不過,這個侵泡的時間是有規(guī)定時辰的,一般是在二十四個時辰,也就是四十八個小時以上。
看到這里,也許有些朋友會說,你這個雞血破桃花的法術(shù),跟降頭、巫術(shù)有些相似???你若這么想,也可以,雞血破桃花這個法術(shù)本就是道教旁門的東西,有些偏邪。但和降頭,巫術(shù)還是有本質(zhì)區(qū)別的,下降是要倒霉的,使用巫術(shù)也要承擔一定的后果,而我這個法術(shù)并無禁忌,換一句話說,施法我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法術(shù)到這里,基本上也快結(jié)束了,剩下的無非是答謝神靈,說一些收場的話。但是,這個時候,我的腦海里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準確的說應(yīng)該是邪念。
因為我想在這個雞血里邊加一點東西——陽精,也就是男人的精子。
為什么要加入陽精呢?這里涉及到另一個法術(shù),第鬼煞。
第鬼煞是一種害人的法術(shù),從名字上就可以看的出來,它的施法過程,跟雞血破桃花的過程幾乎是一模一樣,唯一的區(qū)別是加了一個男人的陽精,和雞血傾倒的路口不同。
我若往這里頭加點東西,那么這個法術(shù)將會神不知,鬼不覺得將劉芳殺死,而我也不需要付任何法律責任。即便將來劉芳的死訊傳來,胡中正也沒法去公安局舉報我,畢竟擺陣殺人這事,在崇尚科學的當今,聽起來實在是匪夷所思,不足以成為警方懷疑我的證據(jù),更不足以就此認定人是我殺的。
這樣一來,可謂是最完美的結(jié)局,劉芳死了,那么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我越想越為心動。
這一刻,我的腦海中,仿佛有兩個不同的聲音在說話。一個說,動手吧,殺了劉芳,你就可以解脫了。另一個說,你不能這么做,劉芳是無辜的,你答應(yīng)過他老公要給他找一個好男人,不能食言啊。
殺,還是不殺,我一時間難以抉擇。
就在這當口,從門外傳來一個極為蒼老的聲音:“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這聲音不大,聽我在的耳朵里卻如晴天霹靂,讓我恍若醒悟。他說的沒錯,禍福不是上天賜予的,是我們自自己招來的,倘若我今天圖一時之快,殺了劉芳,損了陰德,那么他日我必將為此付出一定的代價。
一念及此,我連忙抱拳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為之一禮,口中說:“多謝前輩指點。”
“前輩不敢當,只要小施主不要再罵老道是騙子就行了。”聲音一落,一個身著道袍的老頭推門走了進來。乍一看,吆喝,有些眼熟,再仔細一瞅,頓時有些冤家路窄的感覺,這個道士竟然是我在王家遇到的那個老神棍云龍子。
對于云龍子的忽然現(xiàn)身,我感到十分詫異,甚至有些不解,我不知道他的到來是有意為之,還是偶然湊巧。如果是湊巧的話,這個世界也未免太小了,可要是有意為之的話,那么這件事情就復(fù)雜了,這說明他一直在跟蹤我。
他跟蹤我的原因是什么?又想達到什么樣子的目的呢?這些問題一個個的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不過,這會功夫,我已經(jīng)沒時間去考慮這個問題,因為粗黃香,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
在道術(shù)中來講,黃香是計時,也是敬神,倘若一炷香內(nèi)沒有完成這個法術(shù),則意味著失敗。
當下,我也不敢怠慢,連忙沖老道點點頭說:“道長,您請稍等片刻,等我施法完畢,再行敘話可好?”
我本以為老道肯定會說行,結(jié)果這廝直接擺擺手說:“別浪費時間了,沒用的,這事已成定局了。”
老道說話的口氣,跟我父親是一個腔調(diào),這讓我意識到事情只怕是真的改變不了了。但我并不打算就此認命,因為我始終相信人定勝天。
老道見我態(tài)度堅決,也不相勸,猶自點上一根香煙,站到了一旁,看我施法。按照道上的規(guī)矩,他這么做已經(jīng)是犯了大忌,但我并不在意。因為這法術(shù)已經(jīng)到了結(jié)尾的狀態(tài),他也未必能夠瞧出什么名堂來。
片刻之后,法術(shù)施展完畢,我將項鏈泡在碗里后,然后對著香案坐東朝西拜了三拜,口中道:“感謝天官老爺給我法力助我做法,……助我破劫,弟子三叩首聊表敬意。”
磕完頭后,我拿起放置在旁邊的水果,恭敬的擺放在香案上,靜等黃香的燃完。二分鐘后,黃香燃燒完畢,我指著那個泡有項鏈的血碗對胡中正說:“胡老板,項鏈侵泡四十八小時候,你用清水沖洗一下,讓劉芳帶上即可。那雞血嘛……”
說到雞血,我生怕他忘記這最為關(guān)鍵的一點。于是加重語氣,提高聲調(diào),說:“胡老板,你一定要記住,在凌晨十二點整,倒到馬路上,能有車壓的地方就行,盡量不要在三岔路口,十字路口。”
胡中正連連點頭,而老道則是臉色陡然一變,頗為吃驚的望著我,脫口而出:“你會邪術(shù)?”
邪術(shù)是業(yè)內(nèi)不齒的一種法術(shù),大多數(shù)以害人為主,作法通常選擇的路段是十字路口、三叉路口,丁字路口。我見老道憑借一個路口就斷定我會邪術(shù),心里頗為吃驚,但表面上卻依舊裝作十分茫然,外加不解的神情瞅著老道說:“道長,你說什么呢?我怎么聽不懂呢?”
云龍子老道看我避而不答,也不在這件事情上糾纏,隨即話鋒一轉(zhuǎn),接著便說:“你不是想聊聊么?那跟我走吧。”
在他的帶領(lǐng)下,我們來到了一個河邊,我不知道他帶我到這個河邊是什么意思,但我也沒問,這對我來說,只不過僅僅是一個可供聊天的場所而已。
我唯一關(guān)心的是這個老道為什么會陰魂不散的跟著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云龍子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說:“你是不是對我跟著你感到很好奇?很不解?”
我點了點頭說是。
云龍子老道并沒有立即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投了一個石子扔到了河里,然后問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知道這個河有多深么?”
我不知道他問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但我還是老老實實的搖搖頭說:“不知道。”
“我知道!”老道接過話茬便說:“五十年前的一個夏天,一個八歲的小孩,在這個河邊玩耍,掉了下去,就在他認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個人救了他,并把他送到了青城山天師道修行……”說到這里,他轉(zhuǎn)頭望了我一眼,問道:“你知道救那個孩子的人是誰么?”
我下意識的便要說我哪知道啊,可這話尚未出口,我便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這個老道話中透露出兩個信息,一個是五十年前,小孩子掉入水中。另一個是救這小孩的人,將這孩子送到了青城山天師道。
這時,我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孩子便是眼前的云龍子道長。至于另外一個救他的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