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去祠堂！按祖規(guī)…”程再興的聲音冷酷無情。程天遠臉色陰沉，眼神中一絲憐憫一閃而過，最終只是嘆了一口氣。按慣例，沒有靈力的人對家族沒有任何價值，就要在祠堂被廢為下人，就是族長的子女也不會例外。正式這套嚴格的篩選機制，讓程家能夠數百年內在天玄大陸保持四大家族之一的地位，牢牢鎮(zhèn)守著北方。

“且慢！”急促尖銳的女聲打斷了二長老的宣判，蕭清月扶著婢女的手，款步上前，鴉青鬢邊的金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晃碎了看臺上程天遠最后一絲掙扎的意圖。

她走到被鐵鏈拖拽、狼狽不堪的程晝身前，居高臨下，丹蔻指甲如刀鋒般劃過他心口的衣物，像是在丈量待宰羔羊的肋排。

“列祖英靈在上，”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三百年前妖族大舉入侵，我程家三千忠烈男兒拼死奮戰(zhàn)，盡歿于北麓山脈中的北邙山，方保得北境安寧。他們英魂不滅，護佑程家至今，才有了程家如今的輝煌成就。”

她的指甲猛地用力，幾乎要戳進程晝的皮肉。

“此子乃妖女云璃之后，今日測靈已經證實為廢人，應當派他去北邙山守陵，成全我程家孝道，告慰先烈的在天之靈。”她頓了頓，聲音突然變得冰冷和堅硬，“也是他身負一半程家血脈應當承擔的責任。”

蕭清月剛說完，幾大長老紛紛點頭表示應允，程天遠幾度想要開口反對，但被她一個冷冽的眼神所駁回。當今程家雖然看似強盛，實際上族長程東在三年前帶領族內精英前去探查一處古跡時神秘失蹤，音訊全無，族內高手減少了大半。幾大長老形成的長老會暫代族長行使家族管理，各方勢力各懷鬼胎，程天遠雖是前任老族長之子，但因云璃事件影響不被認可接任族長。蕭清月本為東南蕭家家主蕭若風的女兒，程天遠顧及當前家族形勢，選擇對她處處忍讓。

“即日起，程晝不再是內族弟子，發(fā)配北邙山終身守陵，償還他血脈欠下的債”執(zhí)法長老程然冰冷的宣判著，其他長老神色默然?？磁_邊人群中一些人冷笑，一些人發(fā)出嘆息，任誰都知道，北麓山脈本就緊鄰妖族，平日里經常有妖獸肆虐，只有靈體境以上的強者才敢前去探索，玄脈淤塞的程晝前去守陵，相當于已經是個死人。

“不！”程晝掙扎著反抗起來，鎖鏈卻越來越緊，喉骨在鎖鏈的絞壓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窒息感如潮水般涌來，視野開始模糊發(fā)黑。但與此同時，右臂深處的星紋卻灼熱得如同烙鐵，瘋狂沖撞著那層無形的封印，一股狂暴的力量似乎急于破體而出！

就在意識即將沉入黑暗的剎那，“錚！”，懷中那截焦枯的木簪毫無征兆地爆起一團柔和卻堅定的青光！簪頭木質的外殼簌簌落下，露出內里一瞬璀璨如星辰的銀光，以及一個古體的“璃”字！

一縷清涼的氣息自木簪流入心口，勉強護住他最后一絲神智。他拼命仰起頭，視線因充血而模糊地掠過測靈柱的底座。就在他目光掃過測靈柱底座的剎那——那里沾染了他方才被粗糙柱面刮破手心留下的鮮血——一道暗紅血紋，如同活物般猝然自石縫竄起，鉆入螭龍鱗片！

鏘啷！柱內傳來機括崩斷的銳響！

“什么聲音？”程雪衣蹙眉。

程烈鋒袖中毒蛇不安嘶鳴。

程再興臉色劇變，掐訣欲鎮(zhèn)。

程晝卻因那異響和脖頸間驟然收緊的鎖鏈刺激，右臂星紋轟然爆發(fā)，銀芒炸裂！“呃啊——！”他嘶吼著，竟生生崩斷鎖鏈！

“反了！”程再興暴怒，靈王鏡的威壓轟然壓下！程晝被壓得單膝砸地，磚石碎裂！他猛地抬頭，望向流下血淚的龍瞳，一段破碎畫面沖入腦海。

尸山血海，蒼穹破碎。一個身著青銅重鎧、渾身是血的雄偉身影，手持斷裂的戰(zhàn)戟，回頭對他發(fā)出嘶吼：“走！告訴破軍…葬神淵有詐…”

破軍，難道是初代程家家主程破軍，程晝來不及思考，榨取身上所有的力氣，在威壓之下死死抓住手中的木簪，把它放進懷中，然后一頭栽倒在地上，陷入昏迷之中。

“夠了！再興，你是想當著我的面殺了他嗎？”程天遠此時終于忍耐不住，暗暗擒住眼底的淚水，揮手打斷了正在施威的二長老，“晝兒再怎么也是我的兒子，懲罰守陵已經觸碰了我的底線。怎么，你還不是族長，就想代表長老會做決定了嗎？”

“哼！”程再興冷哼一聲，“來人，把此子帶去北邙山，非族內召見不得返回！”

此時，誰也沒有意識到，程晝懷中的木簪正在發(fā)生著驚人的變化，木質外殼已經全部脫落，露出一層高貴淡雅的銀色，上面凹凸不平地刻著許多紋路，似乎有靈氣在紋路間流轉，產生一股微妙的吸力，將程晝手心殘留的血液悄悄吸收，自動完成了滴血認主，簪頭上的“璃”字也越發(fā)明亮。

而看臺上某個陰暗的角落里，一個身穿程家護衛(wèi)服的男丁悄悄說了一句，“終于讓我等到機會了。”隨后，趁著大家注意力都在中央，他身影一閃，消失在出口盡頭。

程晝被兩名家族護衛(wèi)架住，扔進了飛車里，操縱著往北邙山飛去。小插曲過后，測靈大會繼續(xù)進行，最終程雪衣靈力品階最高，其余共有十多人靈力為玄級，將在兩年后被家族推薦前往九霄劍宗進行入門測試，通過者將可以得到玄穹大陸最強劍術學習的機會。剩下的有資質的家族子弟，或是被安排前往昊天宗學習靈力煉體之術，或是在程家訓練營中學習家族秘術。只有極個別像程晝這樣全無靈力的子弟，就在祠堂除名，被調整為程家傭人，一生都需要勞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