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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個人……”我攥著衣角,指節(jié)發(fā)白。
城隍廟的風卷著紙灰掠過臉頰,那些藏在暗處的眼睛好像更近了。
夜明輕笑:“怕了?當年你改生死簿時,可沒這么膽小。”
“我再說一次,我不是判官!”我轉(zhuǎn)身想走,腳踝的銀線卻猛地繃緊,拽得我跌在碎磚上。
掌心的血痕裂開來,疼得鉆心。
“那這是什么?”他踢過來塊碎銅鏡,鏡面上蒙著層灰,我擦了擦,映出張陌生的臉——穿緋紅官服,眉心點著朱砂,手里握著支朱筆。
“這不是我……”我把銅鏡掃開,鏡面撞在柱上裂成兩半,“你到底想讓我做什么?”
“很簡單。”夜明蹲下來,藍蝴蝶停在他膝頭,“找到那十八個人,用你的判官筆,把他們的名字劃掉。”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
“你知道。”他指尖點向我心口,“他們的氣息,早就刻在你魂魄里了。就像現(xiàn)在,城東的林舉人正在拜堂,他就是第二個漏判的盜墓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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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舉人?”我猛地抬頭,想起三日前還買過他的喜餅,說是要娶第三房姨太。
“怎么,想起他挖了節(jié)度使的墳?”夜明笑得玩味,“他每娶一個新娘,就能多偷十年陽壽。”
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捕頭阮百泉帶著衙役沖進來,刀出鞘的聲音劃破寂靜:“晏小枝!果然是你勾結(jié)妖人!”
夜明指尖的銀線瞬間織成網(wǎng),擋在我面前。
阮百泉的刀砍在網(wǎng)上,發(fā)出金鐵交鳴的脆響。
“阮捕頭別急。”夜明歪頭,“去搜林舉人的新房,床底下藏著前兩任姨太的骨頭,腳底都有‘囍’字。”
阮百泉臉色鐵青:“妖言惑眾!”
“是不是妖言,去看看便知。”我突然開口,連自己都驚了下。
心口的灼燙推著我往前走,“還有,城隍廟神像后有個密室,你去了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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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百泉半信半疑地帶人走了。
城隍廟的風更冷了,夜明收了銀線:“看來判官的本能沒全忘。”
“我只是不想再有人死。”我盯著他,“你說我當年為了救你才改生死簿,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沉默片刻,藍蝴蝶突然飛進神像后的陰影里。
“跟我來。”
神像后確實有個密室,狹窄的通道里積滿灰塵,盡頭的石壁上用血畫著個巨大的囍字,下面寫著十八個名字,前十七個都劃了紅叉,第十八是魏墨痕的爹,最后空著的地方,赫然寫著“判官”二字。
“百年前你是地府最年輕的判官,”夜明的聲音在密室里回蕩,“我偷了太上老君的仙丹,本該魂飛魄散,是你改了我的死期,還把那十八個幫過我的盜墓賊,都改成了‘善終’。”
我摸著石壁上的血字,指尖像被燙到般縮回:“所以他們現(xiàn)在殺人續(xù)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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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夜明的聲音冷下來,“你以為地府的規(guī)矩是擺設?漏判一個,就要用十八條人命抵。你漏了十八個,就得死一百四十四條命才能平賬。”
“一百四十四……”我渾身發(fā)冷,“你一直在等這個?看著新娘一個個死,等著我記起來?”
“是。”他說得坦然,突然扔過來個布包,沉甸甸的,“這是第十九新娘的血,她還沒死,但魂魄已經(jīng)被勾走了一半。”
布包散開,里面是縷頭發(fā),沾著暗紅的血。
血腥味鉆進鼻腔的瞬間,我腦子里像炸開道驚雷——我穿著官服,站在奈何橋頭,夜明化著蝴蝶原形,翅膀被業(yè)火燎得焦黑,他說:“判官姐姐,我再也不敢了。”
“呃啊——”我抱住頭蹲下,地府的烈焰從瞳孔里燒出來,眼前的石壁開始扭曲,變成生死簿的模樣,每個名字旁邊都標著罪證:“林文彥,盜墓,害十三條命……”
“記起來了?”夜明的聲音帶著笑意,又藏著別的什么,“現(xiàn)在,用你的血,把這些名字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