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云京,城南,回春堂藥鋪后院
?時間:永夜歷九百九十九年,五月十八,丑時三刻
夜風(fēng)嗚咽,卷起地上的藥草碎屑和濃重的血腥味。
后院狹窄的空間里氣氛凝重,血屠夫疤爺魁梧的身軀堵在門口,如同一座移動的鐵塔,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兇戾氣息。
他手中那柄厚重的大砍刀,刀身暗紅,仿佛飲飽了鮮血,在慘淡的月光下閃爍著不祥的光澤。
“小娘皮,老子‘血屠夫’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疤爺獰笑著,粗壯的脖頸上青筋虬結(jié),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暴虐和戲謔,“能殺了老子兩個廢物手下,算你有兩下子??上г诶献用媲?,你這點花拳繡腿,屁都不是!”
話音未落,他猛地踏前一步,沉重的腳步踩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整個后院似乎都隨之震動了一下,一股兇悍絕倫的氣勢如同實質(zhì)的浪潮,狠狠壓向云傾月!
云傾月只覺得胸口一悶,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九百九十九年的輪回賦予了她豐富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和技巧,但絕對的力量差距,并非技巧能夠輕易彌補,尤其對方是血屠夫這種以蠻力和兇殘著稱的亡命之徒!
“束手就擒,跟老子回去,還能少受點零碎苦頭!”疤爺舔了舔刀刃,眼神如同看著待宰的羔羊,“要是讓老子動手,嘿嘿,老子最喜歡聽骨頭一根根被捏碎的聲音!”
云傾月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沒有絲毫懼意,只有一片沉凝的殺機。
束手就擒?絕無可能!落在蕭燼手里,下場只會比死更慘!
“想抓我?”云傾月的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拿命來換!”
“找死!”疤爺眼中兇光爆射!
他不再廢話,龐大的身軀竟爆發(fā)出驚人的速度,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一股腥風(fēng),瞬間跨越數(shù)丈距離!
手中那柄沉重的砍刀撕裂空氣,帶著開山裂石般的恐怖威勢,當頭朝著云傾月狠狠劈下!
“力劈華山!”刀未至,凌厲的罡風(fēng)已經(jīng)刮得云傾月臉頰生疼!
這一刀,勢大力沉,封鎖了她所有閃避的空間,硬接?以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無異于螳臂當車!
云傾月流云步瞬間施展到極致,身體如同風(fēng)中柳絮,險之又險地向后飄退!
“轟!”沉重的砍刀狠狠劈在她剛才站立的位置,堅硬的青石板如同豆腐般被劈開,碎石飛濺,留下一個深深的刀坑,狂暴的氣浪將周圍的藥材碎屑吹得漫天飛舞!
“躲得挺快!”疤爺獰笑一聲,手腕一翻,砍刀變劈為掃,化作一道暗紅色的匹練,攔腰斬向云傾月,刀勢連綿不絕,兇狠霸道,完全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云傾月身形急轉(zhuǎn),鋼刀在身前劃出一道圓弧,試圖格擋卸力!
“鐺!”刺耳的金鐵交鳴聲炸響,火星四濺!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順著鋼刀傳來,云傾月只覺得虎口劇痛,手臂發(fā)麻,手中的鋼刀差點脫手飛出!
整個人更是被這股巨力震得踉蹌后退,氣血翻涌,喉頭一甜,一口鮮血險些噴出!
好強的力量!這就是血屠夫的實力嗎?
“哈哈哈!給老子跪下!”疤爺狂笑,得勢不饒人,砍刀再次揚起,如同狂風(fēng)暴雨般劈砍而下!
一刀快似一刀,一刀重似一刀!刀光霍霍,將云傾月的身影完全籠罩!
云傾月不再硬接,只能憑借精妙的身法和預(yù)判,一次次險之又險地避開致命的刀鋒。
“噗嗤!”又是一刀擦著她的肩膀掠過,帶起一溜血花,劇痛讓云傾月身形一滯!
“抓到你了!”疤爺眼中兇光大盛,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左手如同鐵鉗般閃電般探出,抓向云傾月的咽喉!
避無可避!
云傾月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既然避不開,那就拼了!
她猛地一擰腰,不退反進,任由那只鐵爪抓向自己的肩膀,同時手中鋼刀化作一道毒蛇般的寒光,直刺疤爺?shù)睦呦驴臻T,以傷換傷!
“嗤啦!”疤爺?shù)蔫F爪狠狠抓在云傾月的左肩,鋒利的指甲瞬間撕裂皮肉,深可見骨,劇痛讓云傾月眼前一黑!
但她的刀,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刺中了疤爺?shù)睦呦拢?/p>
“噗!”刀尖入肉。
然而,預(yù)想中穿透臟腑的感覺并未傳來,刀尖只刺入寸許,便被一層堅韌如牛皮般的肌肉死死卡住,再也無法寸進!
“橫練功夫?!”云傾月心中大駭!
“哼!雕蟲小技!”疤爺獰笑一聲,仿佛感覺不到肋下的疼痛,抓住云傾月肩膀的手猛地發(fā)力,如同鐵箍般收緊!
“咔嚓!”清晰的骨裂聲響起!
“啊!”劇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云傾月,左肩的骨頭被硬生生捏碎,半邊身體瞬間失去了知覺,手中的鋼刀再也握不住,“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小娘皮!看你還怎么蹦跶!”疤爺狂笑著,如同拎小雞一般將云傾月提了起來!
就在云傾月絕望之際,一股冰冷、混亂、卻帶著熟悉灼熱感的氣息,如同鬼魅般驟然出現(xiàn)在后院之中!
一道快如閃電的白影,帶著狂暴的勁風(fēng),直撲血屠夫的后心!
“誰?!”疤爺身為高手,瞬間感應(yīng)到致命的危機,他顧不得手中的云傾月,猛地轉(zhuǎn)身,將云傾月當作盾牌擋在身前,同時反手一刀狠狠劈向身后!
然而,那道白影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在刀鋒及體的瞬間,身影如同鬼魅般一晃,竟以毫厘之差避開了刀鋒,同時一掌印在了疤爺倉促回防的左臂上!
“嘭!”一聲悶響!疤爺只覺得一股陰寒刺骨、卻又帶著詭異灼熱的狂暴力量順著手臂瘋狂涌入體內(nèi)!
他如遭重擊,悶哼一聲,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踉蹌后退數(shù)步,抓著云傾月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開了!
云傾月重重地摔在地上,左肩的劇痛讓她幾乎昏厥,她艱難地抬起頭,看向那道突然出現(xiàn)的白影。
月光下,銀發(fā)如雪,面容妖異俊美,正是那個在別院寒潭邊咬傷她的神秘男人,晏沉舟!
此刻的他,狀態(tài)似乎比之前更加糟糕。
那雙深邃的眼眸完全被混亂和狂暴占據(jù),找不到一絲清明。
他的呼吸粗重而灼熱,周身散發(fā)著一種極其不穩(wěn)定的、如同即將噴發(fā)的火山般的氣息。
“哪來的瘋子?!”疤爺穩(wěn)住身形,驚疑不定地看著晏沉舟。
剛才那一掌蘊含的力量極其詭異霸道,讓他手臂到現(xiàn)在還隱隱作痛,氣血翻騰。
更讓他心驚的是對方身上那股混亂而危險的氣息,仿佛一頭隨時會擇人而噬的兇獸!
晏沉舟沒有回答,或者說,他根本無法回答。
他眼中只有暴戾和混亂,低吼一聲,再次化作一道白影撲向疤爺,速度更快,攻勢更猛!雙掌翻飛,掌風(fēng)凌厲如刀,帶著陰寒與灼熱交織的詭異勁氣,招招致命!
疤爺不敢怠慢,怒吼一聲,揮舞著砍刀迎了上去,兩人瞬間戰(zhàn)作一團!
金鐵交鳴聲與沉悶的掌力碰撞聲不絕于耳,狂暴的氣勁在狹小的后院中肆虐,將本就狼藉的地面破壞得更加不堪,藥草、碎石、木屑漫天飛舞!
疤爺?shù)斗▋春罚箝_大合,每一刀都蘊含著開碑裂石的巨力!
而晏沉舟身法詭異飄忽,掌法更是刁鉆狠辣,那陰寒灼熱的詭異勁氣讓疤爺應(yīng)付起來極為吃力,好幾次都險象環(huán)生!
云傾月強忍著劇痛和眩暈,掙扎著向后挪動,遠離戰(zhàn)圈。
她看著激斗中的兩人,晏沉舟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而且他的狀態(tài)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難道是因為他體內(nèi)的那種詭異力量失控了?
就在她思索之際,戰(zhàn)局突變!
“給老子死!”疤爺久戰(zhàn)不下,心中焦躁,猛地一聲暴喝,全身肌肉虬結(jié),砍刀上爆發(fā)出刺目的血光,他使出了壓箱底的絕技“血煞斬”!
刀光暴漲,帶著濃郁的血腥煞氣,如同血色匹練般斬向晏沉舟的頭顱!
這一刀,凝聚了他全身的兇煞之氣,威力驚人!
晏沉舟眼中混亂的暴戾之色更盛,他竟不閃不避,低吼一聲,雙掌之上泛起幽暗的黑芒和熾烈的紅芒,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詭異交融,狠狠拍向那血色刀光!
“轟?。。?rdquo;一聲巨響!
狂暴的能量風(fēng)暴以兩人為中心轟然炸開,整個后院如同被颶風(fēng)席卷,院墻倒塌,藥柜粉碎,云傾月被氣浪狠狠掀飛,撞在殘破的墻壁上,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煙塵彌漫中,只見疤爺那柄厚重的砍刀,竟被晏沉舟雙掌硬生生拍斷,半截刀身旋轉(zhuǎn)著飛出,深深插入遠處的墻壁!
而疤爺本人,更是如斷線的風(fēng)箏般倒飛出去,狠狠撞在院墻的斷壁上,“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胸口塌陷,顯然受了極重的內(nèi)傷,他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恐懼!
“噗!”晏沉舟也踉蹌后退數(shù)步,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強行接下這兇悍一刀,顯然也讓他付出了代價。
但他眼中的混亂和暴戾并未消退,反而因為受傷而更加狂躁,他猛地轉(zhuǎn)頭,那雙赤紅的、毫無理智的眼睛,瞬間鎖定了不遠處重傷倒地的云傾月!
如同野獸鎖定了獵物!
云傾月心中一寒!糟了!
晏沉舟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吼,身形一晃,帶著一股灼熱而混亂的氣息,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云傾月?lián)鋪恚俣瓤斓皿@人!
云傾月想要躲避,但重傷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左肩碎裂的劇痛讓她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雙赤紅的眼睛在視野中急速放大!
“吼!”
晏沉舟撲到近前,沒有絲毫猶豫,如同在別院寒潭邊一樣,低頭狠狠一口咬在了云傾月那剛剛包扎好、還在滲血的脖頸上!
“呃啊!”尖銳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云傾月痛得渾身痙攣!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牙齒刺破皮肉,溫?zé)岬难涸俅伪晃?,虛弱感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
“滾……開!”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右手凝聚起殘存的內(nèi)力,狠狠一掌拍在晏沉舟的胸口!
“嘭!”
晏沉舟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卻并未松開,反而吸吮得更加用力,仿佛她的血液是什么致命的誘惑!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和鎧甲碰撞的鏗鏘聲!
“巡城衛(wèi)!里面的人立刻住手!”
“好濃的血腥味!快!”
是巡城衛(wèi)!他們被這里的巨大動靜驚動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
晏沉舟似乎被這聲音刺激到,吸吮的動作猛地一頓。
他抬起頭,赤紅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茫然,隨即又被更深的混亂和暴戾淹沒。
他看了一眼遠處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的疤爺,又低頭看了一眼懷中因失血過多而臉色慘白、眼神渙散的云傾月,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如同野獸般的咆哮。
下一刻,他猛地彎腰,一把將幾乎失去意識的云傾月扛在了肩上,動作粗暴,牽動了云傾月左肩的傷口,讓她痛得悶哼一聲,徹底昏死過去。
晏沉舟扛著云傾月,最后看了一眼重傷的疤爺和倒塌的藥鋪,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模糊的白影,如同鬼魅般翻過殘破的院墻,瞬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滿院的狼藉、血腥,以及重傷垂死的血屠夫疤爺。
當巡城衛(wèi)沖進后院時,只看到一片廢墟,一個胸口塌陷、氣息奄奄的兇悍大漢,以及地上兩具冰冷的尸體。
“疤爺?!是血屠夫疤爺!”
“誰干的?!”
“快!封鎖現(xiàn)場!上報!”
巡城衛(wèi)隊長臉色凝重,看著血屠夫凄慘的模樣和消失無蹤的目標,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這云京的夜,似乎越來越不太平了。
而此刻,被晏沉舟扛在肩上的云傾月,在昏迷中,只感覺身體在飛速移動,耳邊是呼嘯的風(fēng)聲,脖頸的傷口依舊傳來陣陣灼痛和吸吮后的空虛感,意識沉入無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