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diǎn):云京,城南陋巷→回春堂藥鋪
時間:永夜歷九百九十九年,五月十八,丑時初刻
夜色如墨,更深露重。
云傾月的身影在城南錯綜復(fù)雜、污水橫流的陋巷中快速穿行,如同融入陰影的游魚。
她刻意避開了主干道,專挑那些狹窄、骯臟、連巡城衛(wèi)都懶得踏足的小路,脖頸上的傷口在夜風(fēng)的吹拂下傳來陣陣刺痛,提醒著她今晚遭遇的兇險。
晏沉舟的突然出現(xiàn),蕭燼的狠辣截殺,蘇老夫人的意外重傷……
這一切都超出了她九百九十九次輪回的經(jīng)驗(yàn)范疇,變數(shù),巨大的變數(shù)!
這意味著她熟悉的“劇本”已經(jīng)被徹底打亂,未來的每一步都充滿了未知的兇險。
她必須盡快找到一個安全的落腳點(diǎn),處理傷口,恢復(fù)體力。
城南的“回春堂”藥鋪,是她無數(shù)次輪回中摸索出的一個相對隱蔽的去處。
老掌柜為人古板但心善,醫(yī)術(shù)平平,卻對各種藥材門兒清,最重要的是,他嘴巴嚴(yán)實(shí),不會多問。
然而,就在她距離回春堂還有兩條巷子時,一種極其不祥的預(yù)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驟然纏上她的心頭!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還夾雜著火油的味道!
云傾月腳步猛地一頓,身體瞬間貼緊冰冷的墻壁,屏住呼吸,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她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朝回春堂的方向望去。
只見昏暗的月光下,回春堂那扇熟悉的、略顯破舊的木門大敞著。
門內(nèi)一片狼藉,藥柜被掀翻在地,各種藥材散落一地,被踩踏得不成樣子。
一個佝僂的身影倒在血泊之中,正是那位老掌柜,他雙目圓睜,臉上凝固著驚恐和痛苦,胸口一個血洞還在汩汩冒血,顯然已經(jīng)氣絕身亡!
而在藥鋪門口,站著幾個穿著黑色勁裝、手持染血鋼刀的彪形大漢。
為首一人,身材格外魁梧,滿臉橫肉,一道猙獰的刀疤從眉骨斜劃到嘴角,眼神兇戾如狼,正用一塊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刀上的血跡,他身旁的地上,還扔著幾個打翻的火油罐子。
“疤爺,人不在里面,那老東西嘴硬,到死也沒說。”一個手下湊到刀疤臉跟前,低聲稟報。
“廢物!”被稱作疤爺?shù)牡栋棠樌浜咭宦?,聲音沙啞難聽,“世子爺說了,那賤人受了傷,又濕了身,肯定需要找地方落腳治傷。城南這片就這老東西的藥鋪還有點(diǎn)名堂,她不來這能去哪?給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蕭燼!果然是他,動作好快!而且手段如此狠毒,連一個無辜的老掌柜都不放過!
云傾月眼神瞬間冰寒刺骨,一股凜冽的殺意幾乎要破體而出!
九百九十九年的輪回,她見過太多蕭燼的狠辣,但如此肆無忌憚地濫殺無辜,還是讓她心頭怒火翻涌。
她強(qiáng)壓下立刻出手的沖動,對方人多,而且那個疤爺氣息兇悍,顯然是個練家子,實(shí)力不弱,她脖頸有傷,替人療傷更是消耗不小內(nèi)力,硬拼并非上策。
“疤爺,那賤人會不會已經(jīng)跑了?”另一個手下問道。
“跑?”疤爺獰笑一聲,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光芒,“城門早就被世子爺派人暗中封死了!她能往哪跑?受了傷,又濕淋淋的,在這城南的耗子洞里,她藏不了多久!給我分頭找!每一條巷子,每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找到她,老子重重有賞!記住,世子爺要活的!但要是她敢反抗……哼,缺胳膊少腿也沒關(guān)系!”
“是!”幾個手下應(yīng)聲,立刻分散開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開始挨家挨戶地踹門、搜查,一時間,原本死寂的城南陋巷頓時雞飛狗跳,哭喊聲、怒罵聲、哀求聲此起彼伏。
疤爺則抱著刀,大馬金刀地站在回春堂門口,眼神如同鷹隼般掃視著周圍,仿佛在等待獵物自投羅網(wǎng)。
云傾月心念電轉(zhuǎn),硬闖不行,躲藏,對方已經(jīng)開始地毯式搜索,遲早會找到她。
而且,她需要盡快處理傷口,否則失血和感染會帶來更大的麻煩。
她的目光落在了散落一地的藥材上,回春堂雖然被毀,但藥材散落得到處都是,或許,可以利用一下?
她悄無聲息地后退,融入更深的陰影中,憑借著對這片區(qū)域的熟悉,她繞到了回春堂的后巷。
后墻不高,她輕易翻了過去,后院同樣一片狼藉,晾曬的藥材被打翻在地,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藥草味和血腥味。
云傾月快速地在散落的藥材中翻找,當(dāng)歸、三七、白及……止血生肌的藥材!
她心中一喜,迅速抓起幾樣,又找到了一小瓶尚未被打翻的金瘡藥粉,雖然品質(zhì)普通,但聊勝于無。
她撕下還算干凈的內(nèi)襯衣角,沾了點(diǎn)水,快速清理了一下脖頸的傷口。
傷口很深,兩排清晰的齒痕,皮肉外翻,還在滲血,她忍著痛,將金瘡藥粉均勻地撒在傷口上,又嚼碎了止血的藥材敷上,再用布條緊緊包扎好。
做完這一切,她感覺眩暈感減輕了一些,但體力消耗巨大,內(nèi)力也所剩無幾,必須盡快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和粗魯?shù)暮攘R聲從前院傳來,越來越近!
“媽的,后面也搜搜!那賤人說不定翻墻跑了!”
“疤爺說了,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兩個黑衣打手罵罵咧咧地踹開后院的門,闖了進(jìn)來!
四目相對!
兩個打手顯然沒料到后院還有人,愣了一下,待看清云傾月濕漉漉的衣裙、蒼白的臉色和脖頸上刺眼的包扎時,兩人眼中瞬間爆發(fā)出狂喜!
“在這里!疤爺!人在這里!”一個打手扯著嗓子狂喊起來,同時拔出腰間的鋼刀,獰笑著撲了上來,“小娘皮,看你往哪跑!”
另一個打手也反應(yīng)過來,揮舞著刀從另一側(cè)包抄!
云傾月眼神一冷,她深吸一口氣,壓下身體的疲憊和眩暈,流云步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迎著左側(cè)打手沖去!
那打手見云傾月不逃反沖,心中大喜,以為她嚇傻了,手中鋼刀毫不留情地劈向她的肩膀,想先廢了她!
然而,就在刀鋒即將及體的瞬間,云傾月的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晃動了一下,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刀鋒!
同時,她右手閃電般探出,食指中指并攏,精準(zhǔn)無比地點(diǎn)在了打手持刀手腕的“內(nèi)關(guān)穴”上!
“呃?。?rdquo;打手只覺得手腕一麻,一股酸軟無力的感覺瞬間傳遍整條手臂,鋼刀“哐當(dāng)”一聲脫手落地!
云傾月動作不停,順勢扣住他的手腕,一個借力打力的巧勁,將他整個人狠狠甩向右側(cè)撲來的同伴!
“砰!”兩個打手猝不及防撞在一起,頓時人仰馬翻,滾作一團(tuán)。
云傾月沒有絲毫猶豫,腳尖一挑,將地上掉落的一把鋼刀挑起,握在手中,冰冷的刀柄觸感讓她精神一振,她眼神冰冷,看向那兩個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的打手。
“找死!”她低喝一聲,手中鋼刀化作一道寒光,直刺其中一人的心口!
“噗嗤!”利刃入肉的聲音響起。那打手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穿透自己胸膛的刀尖,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便軟軟地倒了下去。
另一個打手見狀,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想跑。
云傾月手腕一抖,鋼刀脫手飛出!
“噗!”鋼刀精準(zhǔn)地貫穿了逃跑打手的后心,他身體猛地一僵,撲倒在地,抽搐了兩下便不動了。
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云傾月微微喘息,胸口起伏,剛才的動作看似簡單,卻耗費(fèi)了她不少心力,她迅速上前拔回長刀,警惕地看向前院方向。
疤爺?shù)呐鹇曇呀?jīng)傳來:“廢物!連個受傷的女人都拿不下!都給老子滾開!”
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擂鼓,疤爺魁梧的身影出現(xiàn)在后院門口。
當(dāng)他看到地上兩具手下的尸體和持刀而立、眼神冰冷的云傾月時,臉上的橫肉猛地抽搐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即被更濃的暴戾所取代。
“好!好得很!”疤爺舔了舔嘴唇,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沒想到還是個帶刺的!難怪能傷了趙管事!不過在老子‘血屠夫’面前,再硬的刺,老子也能給你一根根掰斷!”
他緩緩抽出背后那柄厚重的大砍刀,刀身閃爍著暗紅的血光,一股兇悍嗜血的氣息撲面而來!
“小娘皮,乖乖束手就擒,跟老子回去見世子爺,還能少受點(diǎn)皮肉之苦!否則!”血屠夫獰笑著,一步步逼近,“老子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沉重的壓力如同實(shí)質(zhì)般籠罩下來,云傾月握緊了手中的鋼刀,眼前這個疤爺,氣息渾厚,煞氣沖天,遠(yuǎn)非剛才那兩個嘍啰可比。
這是一場硬仗,而她已是強(qiáng)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