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窗口前,我把簽好的協(xié)議推過去。陸執(zhí)低頭看表,指節(jié)敲著柜臺催:“快點,合作案黃了你賠得起?”
我盯著他腕上那串紫檀佛珠,指甲在協(xié)議邊緣蹭了蹭:“今晚零點前你還是百億新貴,過了點就啥也不是。”
他嗤笑一聲,筆在手里轉(zhuǎn)了個圈:“林笙,瘋了就去看病。”
我沒接話,指尖在“林笙”兩個字上慢慢劃。墨水里摻的朱砂早干了,紅得像血,誰也看不出來。
三個月前他帶那個女人回來,酒氣裹著香水味漫了半間房。我蹲在地上撿他吐臟的襯衫,那女人的長發(fā)纏在紐扣上,黑得發(fā)亮。
第二天我去了祖宅,老槐樹的根在土里盤得像網(wǎng)。我把那縷頭發(fā)、他剪指甲時掉的碎屑,還有枚磨亮的五帝錢,一起埋進樹根最密的地方。
槐樹邪性,能聚財招陰也能鎖魂斷運。陸執(zhí)怕是忘了,當年他揣著全部身家去賭石,是我在他口袋塞了張借運符。
七年富貴,借期到了。
離婚證蓋章的瞬間,窗外的天“咔嗒”暗下來。工作人員把紅本遞我手里,陸執(zhí)的手機突然炸響——“陸總!合作方撤資了!股價掉得止不?。?rdquo;
他猛地回頭,眼里的戾氣像要吃人。我晃了晃手里的綠本,嘴角勾了勾:“恭喜啊,自由了。”
走出民政局雨就下來了,點子噼里啪啦砸著。陸執(zhí)的邁巴赫剛拐過路口,就被輛失控的卡車撞得縮成一團。
他從變形的車門爬出來,滿身血沫子,懷里還死死摟著保險箱——里面是他今晚要簽的百億合同。
我撐傘走過去,蹲下來替他擦臉上的血。雨水混著血水流進他眼里,他瑟縮了一下。
“疼嗎?”我聲音很輕,“當年你在雨里跪著求婚,膝蓋磨破了,也這么狼狽。”
他喉嚨里嗬嗬作響,眼睛瞪得像銅鈴:“是你……是你搞的鬼……”
我把食指按在他嘴唇上,指尖沾著他的血:“噓,別亂說話。”
話音剛落天邊一道閃電劈下來,正砸在路邊老槐樹上。樹裂成兩半,枯枝帶著焦糊味砸在他腳邊。
當晚陸執(zhí)進了ICU。醫(yī)生拿病危通知讓我簽字,我順手摘了他腕上的佛珠。
珠子掉在瓷磚地上,骨碌碌滾進排水溝,碎成好幾瓣。
空氣里“啪”地響了一聲,像根繃了七年的弦斷了。
第七天林氏宣布收購陸氏。記者發(fā)布會上我戴著手套,對著鏡頭笑得得體:“多謝陸總這些年打下的基業(yè),讓林氏少走十年彎路。”
閃光燈亮成一片,有人注意到我無名指空了。那里現(xiàn)在系著紅繩,串著枚銹跡斑斑的銅錢——當年他求婚時從地攤買的,五塊錢。
“這是聘禮。”他當時捧著銅錢,眼睛亮得像星星,“以后給你換鉆戒。”
現(xiàn)在銅錢回來了,物歸原主。
夜里去醫(yī)院,他居然醒了。紗布蒙著眼睛,卻準確抓住我手腕,力氣大得像要捏碎骨頭。
“林笙……我夢見你剪了我的紅線。”他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
我坐在床邊,從口袋摸出小剪刀在他指尖晃:“不是剪,是收回來。”
“我把命還你行不行?”他抖得厲害,“七年富貴我用命抵,夠不夠?”
我笑了,剪刀尖在他最后一根指甲上頓了頓:“不夠。”
剪刀落下去的瞬間窗外炸起響雷,監(jiān)護儀“嘀——”地拉出直線。
走出病房雨停了,天邊掛著道彩虹,淡淡的像七年前他單膝下跪那天的晚霞。
我抬手轉(zhuǎn)了轉(zhuǎn)銅錢,彩虹的光落在上面晃得人眼暈。
“你說過要把全世界的光都給我。”
“現(xiàn)在光有了,你卻不在了。”
我低頭把銅錢扔進垃圾桶,金屬碰撞的聲音在走廊蕩開,很輕。
借運已還,恩怨兩清。
三個月后林氏股價翻倍,我登上財經(jīng)雜志封面,標題紅得刺眼:“最年輕女首富的復仇:她親手拆了前夫的財神命格。”
采訪時記者搓著手,眼神里全是探究:“聽說陸總的死……有點蹊蹺?”
我捋了捋袖子露出腕上新紋的蓮花,笑得云淡風輕:“死人不會說話,活人總得過下去。”
鏡頭掃過身后的墻,那里掛著幅字:“命由我作,福向己求。”
落款是我的名字,林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