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峰活了三百多年，從未聽過如此離譜之言。
“你……！”他指著謝彌，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謝彌卻是一臉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老氣橫秋地嘆道：“不老，不老。以后與我斗法，您還嫩著呢。”
阮峰：“？”
許霜絨見狀，連忙上前扮演和事佬的角色，柔聲勸道：“謝師妹，不可無禮，這可是宗門前輩啊！”
謝彌立刻抓住了她話語中的陷阱，扭頭看向她，故作驚訝地問：“哦？難道你也覺得阮前輩……老了？”
許霜絨一時語塞。
她承認，就是得罪了阮峰。
她否認，就是否定了自己剛剛的話。
在語言交鋒中落了下風，阮峰開始動用他最終的武器——身份權(quán)威。
他臉色一沉，將個人恩怨，包裝成了“尊師重道”的道德議題。
“看來，確實沒人教過你怎么尊師重道。既然如此，今日，就由我來教你。”
他負手而立，聲音中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謝彌，現(xiàn)在，道歉。”
見謝彌不為所動，他再次施壓，試圖用集體利益來綁架她。
“你要是不道歉，那今日的指點，我看也不必繼續(xù)了。”
許霜絨立刻附和：“是啊，謝師妹，你一人之過，耽誤的可是我們所有人的修行時間啊。”
然而，這番話，卻成了謝彌手中最鋒利的劍。
她將許霜絨勸說自己的話，幾乎原封不動地，還給了阮峰。
“是啊，阮師叔。”她一臉真誠地看著阮峰，“您來指點我們，宗門該給的供奉，想必一樣也沒少吧？這突然耍脾氣，不配合后續(xù)的流程……耽誤的可不只是我們幾個弟子啊。”
她頓了頓，補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您總不好，讓那些盼著您指點的弟子們，都失望而歸吧？”
這番完美的偷換概念，瞬間將道德的壓力，全部轉(zhuǎn)移到了阮峰身上。
水鏡前的弟子們，也有一部分開始反應了過來。
【等一下……她說的好有道理?！?/p>
【這不就是仗著自己是前輩，逼謝姐道歉嗎？說的還挺冠冕堂皇?！?/p>
被徹底揭穿的阮峰，惱羞成newline。
他撕破了臉皮，冷著臉對主持長老的方向說道：“劉長老，今日的指點，我不錄了！宗門供奉，我分文不取，悉數(shù)退還！”
說罷，他轉(zhuǎn)身便要走。
就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剎那，一道迅疾的靈力，精準地踢在了他道袍的腰帶之上。
“唰——”
在眾目睽睽之下，阮峰那件象征著長老身份的月白云紋外袍，應聲滑落。
露出了里面……一條繡著鴛鴦戲水圖案的，鮮艷的，大紅色里衣。
全場，一片死寂。
謝彌發(fā)出了驚嘆的聲音。
“阮師叔，這是您的本命法衣嗎？”
她上下打量著那件品味獨特的里衣，由衷地贊美道：“小小的，也很可愛哦。”
“你找死?。?rdquo;
阮峰徹底失態(tài)，靈力暴漲，便要動手。
謝彌卻笑著攔住了他的去路。
“別急著走啊，阮師叔，難得見一面，跟您敘敘舊。”
她的笑容里，再無半分玩笑之意。
“您從一進門，就開始針對我。我不禁回想了一下，之前，到底是哪里得罪過您。”
她歪著頭，用一種自問自答的方式，開始了她的清算。
“莫非是……三年前，在‘百草谷’試煉，您半夜非要來我的營帳，說要為我‘單獨指點功法’，卻被我一巴掌打出去的事？”
“不對不對……”她自己又搖了搖頭，“那件事，并無旁人看見。”
“那莫非是……一年前，宗門小比，您利用裁決的身份，私自修改規(guī)則，讓一位年輕的女弟子與您對練，并在切磋中，屢屢占她便宜，事后還被我發(fā)現(xiàn)您威脅她的事？”
“好像……也不對啊。那名女弟子膽小，您又有權(quán)有勢，我空口無憑。”
謝彌一臉困惑地看著面色早已化為死灰的阮峰。
“那就奇了怪了。既然都不是，那您今日，為何對我這般大的怨氣？”
在拋出所有炸彈后，她將球，完美地踢了回去。
“要不還是……您親自告訴我吧，前輩。”
面對如此嚴重的指控，阮峰采取了教科書式的應對。
他氣得渾身發(fā)抖，厲聲喝道：“一派胡言！惡意造謠！謝彌，你等著執(zhí)法堂的傳喚吧！”
這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通常是有效的威懾。
但謝彌，卻笑了。
“可是，我有證據(jù)誒。”
她慢悠悠地從儲物袋里，摸出了一枚晶瑩剔透的留影靈石。
“您威脅那位師妹的話，我都記下來了。”
她做出一個要當場催動靈石的姿態(tài)。
“要不，我放出來，讓大家一起……”
“夠了??！”
阮峰再也無法保持鎮(zhèn)定。
他心中有鬼，瞬間崩潰，做出了最沖動，也最錯誤的反應——
他猛地沖上前，一掌拍出，將謝彌手中的留影靈石，砸了個稀爛！
靈石的碎片，四散飛濺。
謝彌看著一地碎渣，臉上露出了天真無邪的表情，緩緩地，問出了那個決定一切的問題：
“師叔，我還沒催動靈力呢。您這么著急把它砸了，難道……不是在心虛嗎？”
這個問題，不需要回答。
阮峰砸碎靈石的行為，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
它在所有觀禮弟子的心中，將阮峰的“心虛”，變成了既定事實。
這遠比任何影像，都更具說服力。
水鏡之上，短暫的沉寂后，徹底爆發(fā)了。
【砸靈石=心虛！實錘了！沒想到阮峰長老竟是這種人！】
【我靠！也就是說，謝姐說的都是真的？！】
【那豈不是說……謝姐過去那些所謂‘目中無人’‘頂撞前輩’的黑料，都是這么來的？！她是被陷害的？！】
至此，謝彌不僅擊潰了眼前的敵人，更將自己過往所有的污名，一并洗刷得干干凈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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