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品庫的鐵皮屋頂在晨風中發(fā)出輕微的嗡鳴,吳墨踩著臨時搭起的木梯,將最后一根鋼管釘在墻角。金屬碰撞的脆響驚醒了屋檐下棲息的麻雀,群鳥撲棱棱飛起,在青灰色的天空劃出凌亂的弧線。
“再高半米就能看到東邊的平原了。”張蕓抱著一卷防水布站在梯子下,辮子上別著片紫葉菜的嫩葉——這是她新找到的裝飾,“林爺爺說用帆布蓋住頂端,下雨時也能觀察。”
吳墨嗯了一聲,內(nèi)息在雙臂流轉(zhuǎn),輕松將沉重的鐵皮框架舉到屋頂。瞭望塔的骨架已經(jīng)成型,四根鋼管呈金字塔狀支撐著平臺,高度恰好超過藥品庫的屋脊,視野開闊得能看到三公里外的詭林帶邊緣。
“你來試試望遠鏡。”吳墨跳下來時,軍靴在瓦片上踩出沉悶的聲響。他接過帆布,手指劃過粗糙的布料——這是從拾荒者營地換來的物資,邊緣還留著火燒的焦痕。
張蕓爬上平臺,望遠鏡的金屬外殼在朝陽下泛著冷光。她調(diào)整焦距的動作越來越熟練,鏡片后的眼睛突然睜大,呼吸瞬間停滯:“吳哥……東邊……東邊有黑色的潮水在動!”
吳墨的心猛地一沉,順著木梯迅速爬上平臺。當望遠鏡的視野聚焦在東邊地平線上時,連他都倒吸一口涼氣——
那不是真正的潮水,而是由無數(shù)腐尸組成的移動洪流!青灰色的尸群像被無形的手驅(qū)趕著,在平原上蠕動前行,邊緣處偶爾閃過鐵脊豬的灰黑色脊背,或是影豹的黑色殘影,保守估計數(shù)量超過上千只。
“是尸潮。”吳墨的聲音有些干澀,內(nèi)息運轉(zhuǎn)的節(jié)奏都亂了半拍,“比醫(yī)療點那次至少大十倍。”
張蕓的手指緊緊攥著望遠鏡,指節(jié)泛白:“它們在往這邊來……速度很快。”
吳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掃過尸潮的移動軌跡。尸群的邊緣呈現(xiàn)出明顯的扇形,像是被某種力量從東側(cè)擠壓過來。他想起老李說過的鋼鐵兄弟會,那些裝備精良的士兵很可能正在清剿青嵐市東部,而這股尸潮,就是被他們驅(qū)趕過來的“漏網(wǎng)之魚”。
“下去!”吳墨一把抓住張蕓的手腕,兩人順著木梯滑下,軍靴落地時激起一陣塵土,“通知林爺爺和李偉,準備加固據(jù)點!”
藥品庫內(nèi)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林醫(yī)生正在研磨草藥的手停在半空,老花鏡滑到鼻尖;李偉抱著改裝后的消防斧,斧刃上的影豹爪反射著應(yīng)急燈的綠光。當看到望遠鏡里的尸潮畫面時,兩人的臉色同時變得慘白。
“必須守住這里。”吳墨在地上鋪開據(jù)點地圖,軍靴底的泥土在紙頁上蹭出深色的痕跡,“往南是黑風寨的地盤,往北是詭林帶,只有藥品庫的地下結(jié)構(gòu)能扛住尸潮沖擊。”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入口位置:“把所有鋼板都搬到正門,用鋼筋焊接成三層防御;在門口十米外挖掘陷阱,深度至少兩米,里面填充酒精和布料;儲藏室的通風口用鋼管封死,防止腐尸從那里鉆進來。”
“我去搬鋼板。”李偉扛起消防斧就往外沖,少年的肩膀比來時寬厚了不少,《基礎(chǔ)健體術(shù)》的修煉讓他充滿了力量。
林醫(yī)生推了推老花鏡,迅速清點藥品:“抗生素和止血粉留足三天用量,其余的搬到儲藏室最里面。吳墨,燃燒瓶需要多少?我記得還有半桶酒精。”
“越多越好。”吳墨將霰彈槍的彈倉裝滿,金屬碰撞的“咔啦”聲格外清晰,“陷阱里的易燃物至少要鋪三十公分厚,最好能燒上一小時。”
張蕓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檢查著手槍和軍鏟。她將92式手槍的25發(fā)子彈全部壓進彈匣,又用布條將軍鏟的木柄纏了三層,確保握持時不會打滑。女孩的動作沉穩(wěn)得不像個半大孩子,只有微微顫抖的指尖暴露了她的緊張。
接下來的四個小時,藥品庫變成了巨大的工地。吳墨和李偉合力將鋼板一塊塊搬到正門,鋼筋在焊接時迸濺出刺眼的火花,映著兩人汗水淋漓的臉龐。林醫(yī)生則帶著張蕓制作燃燒瓶,將酒精灌進玻璃罐,瓶口塞著浸油的布條,整齊地碼放在入口兩側(cè)。
“陷阱挖好了!”李偉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倌隃喩硎悄?,額頭上滲著血珠——顯然是挖掘時被石頭劃傷的,但他連包扎都顧不上,“深度兩米三,里面鋪了五層布料!”
吳墨探出腦袋查看,陷阱的邊緣用木板遮擋著,上面鋪著樹枝和落葉,偽裝得幾乎看不出痕跡。他滿意地點點頭,將最后一塊鋼板焊在防御層上,三層鋼板疊加的厚度足以抵御普通腐尸的撞擊,甚至能擋住鐵脊豬的沖鋒。
“安息光點該派上用場了。”吳墨擦了把臉上的焊渣,調(diào)出系統(tǒng)面板。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積累,【當前安息光點:1000】的數(shù)字在面板上閃爍,足夠凝聚出10個光團。
他走到據(jù)點周圍,每間隔五米就凝聚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光團,將整個藥品庫籠罩在淡淡的白光中。溫暖的光芒與鋼板的冷硬形成鮮明對比,當一只誤入范圍的腐尸靠近時,光團突然亮起,嚇得那具青灰色的尸體連連后退,喉嚨里發(fā)出恐懼的嗚咽。
“低級腐尸不敢靠近,但對高階妖獸沒用。”吳墨指著遠處一只正在徘徊的影豹,那畜生雖然忌憚光團的光芒,卻沒有立刻離開,顯然在等待機會,“真正的威脅是它們,還有鐵脊豬。”
張蕓的目光落在防御層的鋼板上,突然想起什么:“吳哥,我們是不是該留個觀察口?不然不知道外面的情況。”
吳墨拍了下額頭,立刻在中層鋼板上切割出一個三十公分見方的窗口,外面覆蓋著活動的鐵板,需要時可以隨時打開觀察。他將望遠鏡固定在窗口內(nèi)側(cè),確保能清晰看到陷阱和光團范圍的所有動靜。
夕陽西下時,加固工作終于完成。藥品庫的正門被三層鋼板封死,像個堅固的堡壘;陷阱隱藏在偽裝下,散發(fā)著淡淡的酒精味;10個安息光團在暮色中閃爍,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微光屏障。
“儲藏室都收拾好了。”張蕓從地下爬上來,身上沾著灰塵,“藥品和食物放在最里面,通風口也封死了,就算外面失守,我們也能撐三天。”
吳墨點點頭,將最后一把燃燒瓶放在陷阱旁。他檢查了下武器:霰彈槍裝滿5發(fā)破片彈,備用彈袋里還有45發(fā);92式手槍的彈匣壓滿子彈,別在腰間;軍用匕首和軍鏟放在觸手可及的位置,防刺服的拉鏈拉到頂端,護住了整個胸腔。
林醫(yī)生拄著拐杖走到門口,老人的腿疾在這段時間好了不少,至少能正常行走了。他看著嚴陣以待的三人,從懷里掏出個用油布包著的東西:“這是我年輕時配的藥方,燒成灰撒在傷口上,能防止尸毒感染。”
“林爺爺,您還是進儲藏室吧。”張蕓接過藥方,小心地揣進懷里,“外面太危險了。”
“我老頭子還能幫你們遞遞子彈。”林醫(yī)生固執(zhí)地搖了搖頭,將一把手術(shù)刀別在腰間,“當年在前線做手術(shù)時,比這兇險的場面見多了。”
吳墨沒有再勸。他知道林醫(yī)生的脾氣,這個看似溫和的老人骨子里有著軍人的堅韌。他拍了拍李偉的肩膀,少年正緊握著改裝后的消防斧,斧刃上的影豹爪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記住,等我的命令再掀陷阱的偽裝。”吳墨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內(nèi)息在體內(nèi)緩緩流轉(zhuǎn),讓每個人都感到安心,“看到鐵脊豬就扔燃燒瓶,影豹交給我處理,腐尸交給光團和陷阱對付。”
“嗯!”李偉用力點頭,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
夜幕降臨時,遠處傳來了模糊的嘶吼。那聲音起初很微弱,像風吹過破窗的嗚咽,但很快就變得密集起來,成千上萬的嘶吼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聲浪,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顫抖。
“它們來了。”吳墨握緊霰彈槍,透過觀察口向外望去。
月光下,黑色的尸潮像決堤的洪水般涌來,青灰色的腐尸密密麻麻地覆蓋了整個平原,鐵脊豬的嚎叫和影豹的低吼混雜在其中,令人不寒而栗。當尸群靠近微光屏障時,前排的腐尸突然停下腳步,像是撞到了無形的墻壁,后面的尸群卻還在不斷涌來,瞬間堆積成一道尸墻。
“光團起效了!”張蕓的聲音帶著驚喜。
但這份驚喜沒能持續(xù)多久。尸群中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嚎叫,一頭體型格外龐大的鐵脊豬撞開尸墻,硬生生從光團的縫隙中擠了進來。它的皮膚呈現(xiàn)出詭異的暗紅色,顯然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戰(zhàn)斗的變異個體,獠牙上還掛著腐肉。
“準備燃燒瓶!”吳墨的聲音陡然提高。
李偉立刻抱起兩個燃燒瓶,手指緊張地捏著瓶口的布條。當鐵脊豬沖到陷阱邊緣時,吳墨猛地喊道:“掀!”
少年用力拉動繩索,陷阱上方的偽裝瞬間被掀開,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暗。鐵脊豬來不及剎車,龐大的身軀“噗通”一聲墜入陷阱,激起的酒精濺在布料上,瞬間浸濕了易燃物。
“扔!”
兩個燃燒瓶劃過弧線,準確地落在陷阱里?;鹧?ldquo;騰”地一下竄起三米多高,將鐵脊豬的哀嚎吞沒在火海中。高溫讓鋼板都變得滾燙,映得每個人的臉龐忽明忽暗。
“還有更多!”張蕓指著觀察口,更多的鐵脊豬正在撞擊微光屏障,光團的光芒明顯暗淡了下去,“東南角的光團快撐不住了!”
吳墨心中一沉,1000點安息光點形成的屏障,竟然擋不住高階妖獸的沖擊。他將霰彈槍的槍口對準觀察口,手指扣在扳機上,能清晰地聽到外面尸群撞擊鋼板的“咚咚”聲,像有無數(shù)只手在敲擊著心臟。
林醫(yī)生默默遞給吳墨一個彈匣:“保存體力,這會是場持久戰(zhàn)。”老人的手很穩(wěn),甚至還幫李偉重新纏緊了消防斧的木柄。
張蕓靠在吳墨身邊,小手緊緊握著那把92式手槍。女孩的呼吸有些急促,但眼神卻異常堅定,時不時透過觀察口匯報情況:“西邊有三只影豹在徘徊……尸群還在增加,至少有兩千只了……”
吳墨沒有說話,只是調(diào)整著呼吸,讓內(nèi)息在體內(nèi)保持穩(wěn)定的流轉(zhuǎn)。他知道,現(xiàn)在不能有絲毫慌亂,自己是這個小團隊的支柱,一旦倒下,所有人都會陷入危險。
火焰漸漸小了下去,陷阱里的鐵脊豬已經(jīng)不再掙扎。外面的嘶吼卻越來越近,腐尸的撞擊讓三層鋼板都在微微震動,仿佛隨時會被撞開。微光屏障的光芒越來越暗,顯然在尸群的持續(xù)沖擊下,安息光點正在快速消耗。
“吳哥,光團快熄滅了。”張蕓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努力保持著鎮(zhèn)定。
吳墨深吸一口氣,將最后一個燃燒瓶握在手里:“準備戰(zhàn)斗。”
他的目光掃過身邊的三人:李偉緊握著消防斧,林醫(yī)生的手放在手術(shù)刀上,張蕓的手指扣在手槍扳機上。雖然每個人都很緊張,但沒有人退縮,沒有人害怕。
遠處的東方,天空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黎明即將到來,而這場決定生死的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
吳墨握緊霰彈槍,感受著防刺服下肌肉的緊繃,聽著外面越來越近的嘶吼。他知道,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將是對他們所有人的考驗。但只要他們還在一起,只要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會放棄。
鋼板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微光屏障的光芒徹底熄滅。第一只腐尸終于沖破了防線,發(fā)出興奮的嘶吼,朝著藥品庫的入口撲來。
吳墨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內(nèi)息在體內(nèi)奔騰如江河。
“來了。”他低聲說,聲音里沒有恐懼。
戰(zhàn)斗,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