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的電話鈴像閻王的催命符，把我從夢里拽了出來。聽筒里傳來老趙的大嗓門，帶著顫音：“隊長，趕緊來林家村！出大事了，兩條人命！”
我叫張磊，市刑偵隊的隊長，干這行快十五年了，什么兇案沒見過？但老趙這語氣不對，他在基層派出所待了二十年，能讓他發(fā)怵的案子，絕對不簡單。
開車往林家村趕時，天剛蒙蒙亮。山路蜿蜒，兩旁的松樹在風里嘩嘩響，像有人在暗處磨牙。林家村是個偏僻的山村，離市區(qū)一百多公里，路不好走，平時除了收山貨的，沒多少外人來。
村口已經(jīng)拉了警戒線，幾個穿警服的同事在維持秩序，村民們圍在外面議論紛紛，臉色都白得像紙。老趙蹲在警戒線邊上抽煙，見我來了，把煙蒂往地上一摁：“隊長，你自己進去看吧，現(xiàn)場……太他媽瘆人了。”
案發(fā)現(xiàn)場在村西頭的老林家，土坯墻圍著個小院，院門虛掩著，一推就發(fā)出“吱呀”的怪響，聽得人頭皮發(fā)麻。院子里亂糟糟的，雞籠倒在地上，幾只雞在尸體旁撲騰，雞毛沾著血，看著格外刺眼。
“男死者林建國，52歲，就躺在里屋床上。”老趙跟在我身后，聲音壓得很低，“女死者劉文秀，48歲，在廚房門口。”
我先走進里屋，剛邁過門檻，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就直沖鼻腔，混著霉味和汗味，惡心得我差點吐出來。屋里沒開燈，光線昏暗，借著從窗戶透進來的晨光，我看清了床上的景象。
林建國趴在床上，后背的舊棉襖被血浸透，變成了深褐色。我繞到床尾，胃里猛地一抽。他的喉嚨被割開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皮肉翻卷著，暗紅色的血把枕頭和床單糊成了一片。更嚇人的是他的頭，被什么東西砸得徹底變形，五官爛成了一團模糊的血肉，連眼睛鼻子都分不清，腦漿濺得滿墻都是。
“致命傷是割喉，”法醫(yī)小陳正在拍照，他戴著口罩，聲音悶悶的，“但頭部和下體的傷是死后被鈍器砸的，看痕跡像是石頭。這明顯是泄憤，仇殺跑不了。”
我點點頭，目光掃過屋子。家具都是舊的，掉漆的衣柜敞著門，里面沒幾件衣服；桌上放著半瓶二鍋頭，兩個酒杯，像是死前還喝過酒。屋里沒被翻動的痕跡，不像是謀財害命。
“女死者在外面。”老趙推了推我。
走到廚房門口，我又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劉文秀躺在通往后門的臺階上，臉朝下，軍綠色的外套被捅得像篩子，血順著臺階縫往泥土里滲，在她身下積了個小血洼。小陳正在數(shù)傷口：“至少十三刀，刀刃窄，應該是廚房里那把不見了的剔骨刀。”
我蹲下身，注意到劉文秀的手緊緊攥著，掰開一看，掌心里全是泥土和幾根稻草，指甲縫里還有點皮屑。“她死前應該掙扎過，還跑過一段路。”我站起身，“后門通向哪？”
“后山。”老趙指著后門，“翻過山頭就是鄰村，但山路難走，平時沒人走。”
我走到后門，門閂是壞的，輕輕一推就開了。門外的小路上有一串模糊的腳印，混著血跡，一直延伸到山腳的樹林里，看樣子像是兇手逃跑時留下的。
“隊長，村民說這倆人關(guān)系不一般。”一個年輕同事跑過來，手里拿著筆記本，“林建國老婆十年前就病死了，兒子在深圳打工；劉文秀的丈夫叫王林，常年臥病在床，這倆人……是情人，在村里不是秘密，都在一起快十年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情人被殺，死狀還這么慘，難道是情殺？可現(xiàn)場的恨意太重了，不像是簡單的爭風吃醋。
“劉文秀的丈夫王林呢？”我問老趙。
“在村東頭的老王家，病得快不行了，我們剛?cè)ミ^，他說有兩天沒見過劉文秀了。”老趙嘆了口氣，“這村子看著太平，齷齪事不少。”
我望著墻上掛著的日歷，日期停留在農(nóng)歷三月十六。這個日子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忽然想起出發(fā)前看的卷宗，兩年前的今天，林家村也出過事——一個智障的小姑娘在后山摔死了。
這兩件事，會不會有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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