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塵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因為失血和劇痛而微微顫抖。他看著自己那幾乎被廢掉的左臂,上面還殘留著毒鱷牙齒留下的腥臭粘液,傷口邊緣的皮肉已經(jīng)開始隱隱發(fā)黑,一種麻癢和劇痛交織的難受感覺正在迅速蔓延!
“別哭,”阿塵咬著牙,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大意了。”他知道,如果不是靈草最后關頭那兩袋“救命藥粉”,他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成了那毒鱷的腹中餐了。
“快!止血,還有解毒。”靈草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她知道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她飛快地掏出止血藤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阿塵恐怖的傷口上,試圖先止住不斷涌出的鮮血。然后,她又拿出另一種帶有清涼解毒功效的草藥膏,仔細地涂抹在傷口周圍發(fā)黑的皮膚上。
做完這一切,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也在抖個不停。
兩人依偎在枯樹下,劫后余生的恐懼和傷痛籠罩著他們。阿塵因為失血過多和毒素侵蝕,意識開始有些模糊,靈草則一邊擔心地照看著他,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生怕再有什么危險突然降臨。
這片看似平靜的毒瘴沼澤,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兇險。
所幸,靈草的草藥再次發(fā)揮了神奇的作用。止血藤粉末很快控制住了流血,而那清涼的解毒藥膏,也有效地延緩了毒素的蔓延,讓阿塵手臂上那令人不安的黑色沒有繼續(xù)擴大。
休息了好一會兒,阿塵的臉色才稍微恢復了一點血色。雖然左臂依舊劇痛難忍,幾乎抬不起來,但他還是掙扎著站起身。
“我們得趕緊離開這里。”他聲音沙啞地說道。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夜晚的沼澤只會更加危險。
靈草用力點頭,攙扶著阿塵,兩人互相支撐著,再次踏上了艱難的旅程。
這一次,他們更加小心謹慎,幾乎是步步為營。靈草將她的觀察力發(fā)揮到了極致,任何一點風吹草動,任何一處可疑的痕跡,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終于,在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前,他們拖著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身體,狼狽不堪地走出了這片令人窒息的毒瘴沼澤,踏上了相對堅實的土地。
回頭望去,那片在暮色中顯得更加陰森詭異的沼澤,如同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沉默地蟄伏在那里。
雖然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阿塵的左臂更是遭受重創(chuàng),但他們終究還是闖過來了。而在這場驚心動魄的毒沼歷險中,靈草那看似不起眼的草藥知識,無疑再次成為了他們賴以生存的關鍵。它或許沒有毀天滅地的威能,卻在最危急的時刻,閃耀出了屬于它自己的、不可或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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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奶奶的,這鬼地方是人待的嗎?熱死了。墨羽師兄也真是的,自己去追那只‘三眼靈狐’,就把這最燙手的山芋扔給我們哥倆。”
一個尖嘴猴腮、滿頭大汗的外門弟子,正一邊揮舞著袖子扇風,一邊對著身邊一個身形肥胖、同樣汗流浹背的同伴抱怨著。他正是之前在萬獸谷入口處嘲諷過阿塵和靈草的墨羽跟班之一。
他們此刻正躲在一片焦黑的、仿佛被天火燎過的巨大巖石后面,探頭探腦地望向不遠處一個黑黢黢的地穴入口。那地穴周圍寸草不生,只有一些暗紅色的、如同凝固血塊般的怪異石頭散落著,整個區(qū)域都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硫磺氣息和灼人的熱浪,連空氣都似乎因為高溫而微微扭曲,看東西都帶著波紋。
地穴入口處,隱約可見幾點猩紅的光芒在黑暗中閃爍,伴隨著低沉的、壓抑的、仿佛隨時會爆發(fā)的威脅性嗚咽聲。
“噓!猴子,你小聲點!想把那群‘火妖狼’都引出來嗎?”胖子跟班緊張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油汗,臉上帶著幾分恐懼。“剛才我們只是靠近了點,差點就被圍攻了。這群畜生太兇了,噴出來的火星子都能把石頭點著,要不是我們跑得快……”
“我知道,可師兄的任務是拿到地穴里的‘炎陽草’。”尖嘴猴腮的“猴子”沒好氣地說道,“那炎陽草就長在地穴入口附近,有火妖狼守著,我們倆怎么拿?硬沖?就我們這三腳貓的功夫,還不夠給它們?nèi)揽p的。”
胖子愁眉苦臉:“那怎么辦?完不成任務,回去墨羽師兄肯定饒不了我們。”
“要不,”猴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閃過一絲陰狠的光芒,“我們再等等?說不定會有‘替死鬼’送上門來呢?”
“替死鬼?”胖子一愣,沒明白他的意思。
就在這時,猴子眼睛猛地一亮,嘴角勾起一抹惡毒的笑容,用胳膊肘捅了捅胖子:“快看,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們的好運氣來了。”
胖子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遠處兩個熟悉的身影,正互相攙扶著,步履蹣跚地朝著這個方向走來。雖然隔著一段距離,而且那兩人看上去狼狽不堪、灰頭土臉,但他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阿塵和靈草。
“是他們?”胖子也有些意外,“他們居然還沒死?而且還走到這里來了?”
“哼!命還真硬。”猴子冷笑一聲,眼神變得更加歹毒,“不過,來得正好,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胖子,機會來了。”
“機會?什么機會?”胖子還是有些懵。
“笨蛋!”猴子恨鐵不成鋼地低罵道:“你想想,我們倆對付不了這群火妖狼,但如果有人幫我們把狼引開呢?或者,干脆讓狼群去攻擊他們,我們趁亂沖進去,拿到炎陽草就跑,這叫什么?這叫‘禍水東引’,懂不懂?”
胖子恍然大悟,但臉上又露出一絲猶豫:“這樣不好吧?萬一他們……”他想說萬一他們被狼咬死了怎么辦,雖然他也討厭阿塵,但還沒到想要對方死的地步。
“有什么不好的!”猴子惡狠狠地打斷他,“你想想墨長老怎么說他們的?‘濫竽充數(shù)’,你想想墨羽師兄多討厭他們?這兩個廢物,本來就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死在萬獸谷里,那是他們活該,正好給我們騰位置。而且,我們只是‘不小心’把狼引過去而已,又不是我們親自動手殺人,怕什么?”
他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誘惑道:“你想想,只要拿到炎陽草,回去交給墨羽師兄,我們就是大功一件。說不定師兄一高興,就賞我們幾顆聚氣丹呢,到時候,我們也能早日突破煉氣四層,擺脫這外門弟子的身份。”
聚氣丹的誘惑,加上對墨羽的恐懼,以及猴子那一番歪理邪說的蠱惑,最終壓倒了胖子心中那點微不足道的良知。他咬了咬牙,臉上露出一絲貪婪和狠辣:“好!猴子,就聽你的,干了!”
“嘿嘿,這才對嘛。”猴子滿意地笑了,目光如同毒蛇般,再次投向了正在緩慢靠近的阿塵和靈草,嘴角噙著一絲殘忍的冷笑,“準備好了給我們的‘朋友’,送上一份大禮。”
……
“阿塵哥哥,你還好吧?”靈草攙扶著阿塵,擔憂地問道。阿塵的左臂用布條和藤蔓草草包扎著,依舊無法用力,臉色也因為之前的失血和疲憊而顯得異常蒼白。他那只曾經(jīng)摳入巖縫的右手,雖然也上了藥,但依舊紅腫,握著柴斧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沒事,”阿塵咬著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還能撐住。地圖上說,前面應該就是‘炎陽草地穴’了,那里應該有我們要找的另一種妖獸——‘鐵皮蜥’,它們的內(nèi)丹也能換不少積分。”
經(jīng)歷了峭壁求生和毒沼歷險,他們雖然身心俱疲,傷痕累累,但目標卻更加明確——盡可能多地完成試煉任務,證明自己。
隨著他們逐漸靠近目的地,空氣中的溫度明顯升高,那股硫磺味也越來越濃。地面也從之前的濕潤泥土,變成了干燥龜裂的紅色土地,連周圍的植物都變得稀疏矮小,而且大多呈現(xiàn)出一種焦黃色。
“好熱,”靈草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小臉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阿塵哥哥,你看前面那個地穴,好像有東西。”
阿塵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那個黑黢黢的地穴入口,以及入口處那幾點若隱若現(xiàn)的猩紅光芒。
“小心點,可能就是地圖上說的火妖狼。”阿塵提醒道,握緊了手中的柴斧,僅剩的右臂肌肉悄然繃緊。
他們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地朝著地穴靠近,試圖先觀察清楚情況。
然而,就在他們距離地穴還有大約五六十步遠的時候,異變陡生。
“嗷嗚”
一聲凄厲而狂暴的狼嚎,猛地從地穴的方向傳來。緊接著,如同點燃了炸藥桶一般,一連串憤怒的、充滿殺戮氣息的狼嚎此起彼伏。
“不好!快退”阿塵臉色大變,幾乎是本能地拉著靈草就要后撤。
但,已經(jīng)晚了。
只見兩道人影,如同被火燒了屁股的兔子般,猛地從地穴旁邊的巖石后竄了出來,一邊發(fā)出驚恐的尖叫,一邊頭也不回地朝著阿塵和靈草的方向狂奔而來。
正是墨羽的那兩個跟班,猴子和胖子。
“救命??!狼來了快跑啊”猴子一邊跑,一邊驚慌失措地大喊著,但他的眼神深處,卻閃爍著計謀得逞的陰險光芒。
而在他們身后,地穴入口處,火光迸現(xiàn)。
七八頭體型如同小牛犢般大小、渾身覆蓋著如同燃燒火焰般赤紅色皮毛、雙眼閃爍著熔巖般猩紅光芒的巨狼,如同離弦之箭般,從地穴中狂涌而出。它們張開布滿獠牙的大嘴,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口鼻中甚至噴吐出炙熱的火星和滾滾熱浪,將周圍的空氣都灼燒得噼啪作響。
火妖狼,而且是一整個狼群。
這群被徹底激怒的火妖狼,顯然是將突然出現(xiàn)并且正在逃跑的猴子和胖子當做了入侵者和挑釁者,毫不猶豫地追殺了上來。
猴子和胖子將速度發(fā)揮到了極致,幾乎是擦著阿塵和靈草的身邊掠過,同時,猴子還“不經(jīng)意”地將手中一塊剛剛從地上撿起的、還帶著火妖狼口水的骨頭,朝著阿塵他們腳下用力一扔。
“嘿嘿替死鬼,謝啦”猴子心中得意地狂笑,和胖子頭也不回地繼續(xù)向前狂奔,眨眼間就跑出了老遠。
而那群緊追不舍的火妖狼,被那塊帶著同類氣息和挑釁意味的骨頭吸引,再加上阿塵和靈草這兩個“新出現(xiàn)”的目標距離更近,它們的注意力,瞬間就從逃走的猴子胖子身上,轉移到了阿塵和靈草身上。
“嗷”
領頭的一只體型最為健壯、毛色如同燃燒焦炭般的頭狼,發(fā)出一聲充滿殺戮指令的咆哮,猩紅的目光死死鎖定了動彈不得的阿塵和靈草。
七八頭火妖狼,如同赤紅色的潮水,帶著足以融化鋼鐵的熱浪和令人窒息的兇煞之氣,朝著兩人包圍了過來。
“糟了”阿塵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禍水東引?那兩個混蛋,竟然用如此歹毒的計策陷害他們。
他現(xiàn)在左臂重傷,右手也使不上全力,面對一兩只低階妖獸或許還能周旋,可現(xiàn)在是整整一群以兇猛和火焰攻擊著稱的火妖狼,這簡直是必死的局面。
“阿塵哥哥!快跑”靈草嚇得小臉慘白,拉著阿塵就想跑。
但火妖狼的速度何其之快?他們根本跑不掉。轉眼間,狼群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包圍圈,將他們困在了中間,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幾乎要將他們的眉毛和頭發(fā)都點燃。
“跑不掉了”阿塵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但隨即被一股狠厲所取代。他猛地將靈草護在身后,用僅剩的右臂,將那柄沉重的柴斧橫在胸前,如同受傷的孤狼般,死死地盯著步步緊逼的狼群。
“想吃我們?先崩掉你們的牙”他低吼道,聲音因為憤怒和絕望而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