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葡萄糖。”二丫姐說:“我一會兒就帶小玄子去醫(yī)務(wù)所。”
三嬸子擺擺手:“剛才我路過醫(yī)務(wù)所,看到里面都是人,床鋪都滿了,最近咱們村也不知怎么,大熱天的傳流感。等傍晚人少點,我再過來,一起帶著小玄子去。”
三個娘們嘰嘰喳喳有聊了很多,我聽著特別無聊,可她們自己說的可有意思了,氣氛也漸漸從沉重轉(zhuǎn)為輕快。
她們說了那么多閑話,只有一個有用,就是小木頭醒了,退燒了,活蹦亂跳的,已經(jīng)沒事了。
下午的時候,三嬸子先回去。臨近黃昏的時候,她又來了,推了一輛手把車。
沒用爺爺,就她們娘三個:奶奶,二丫姐和三嬸子,把我抱出來,放在手把車上,然后推著去醫(yī)務(wù)所。
到了醫(yī)務(wù)所,村大夫檢查了我的情況,詳細(xì)詢問了過程,皺眉說:“老嫂子,不是我說啊,你孫子這種情況應(yīng)該馬上送大醫(yī)院。”
奶奶道:“新來的浩然先生說沒事,他說有高人封魂。”
村大夫苦笑:“你們這些人啊,哪兒都好,就是太迷信!耽誤了治療怎么辦???”
二丫姐不耐煩:“你就給掛葡萄糖就行了,其他不用管。”
村大夫又勸了幾句,娘幾個根本不聽,最后無奈,只好給我掛上葡萄糖點滴。
我感受不到身體的情況,困在小洞窟里,整整一天了,像是看電影一樣,看著外面折騰。
打了一個多小時,村大夫不敢亂打,停了葡萄糖,然后又仔細(xì)地檢查了一下,說征兆都平穩(wěn),先帶回家觀察吧。
二丫姐抱著我放在手把車?yán)?,她們娘們推著車往回走?/p>
黑幕降臨,村里路燈都亮了,家家戶戶都開著燈,有的人家做飯,炊煙飄出,一副田園景象。
我困在洞窟里,透過墻洞往外看,正看到滿天星斗,此時也想明白了,既來之則安之吧。
白娘娘心里應(yīng)該有數(shù),該什么時候把我放出去?,F(xiàn)在只能把賭注都壓在她身上。
要不然還能怎么辦呢?
我收回目光,坐在蒲團上,不自覺地雙膝盤起,慢慢閉上眼睛,回憶著一些視頻里看到的,怎么冥想的方法。
在這里實在無聊,總得跟自己找點事做。
閉上眼睛正要嘗試,突然就聽到外面?zhèn)鱽砜蘼暎蟀胍沟目薜哪墙幸粋€滲人。
我馬上來了精神,趕緊湊在墻洞往外看。
手把車停下來,她們娘們?nèi)齻€和我一樣,也在看熱鬧。出事的地方,就在不遠(yuǎn)處,是一戶農(nóng)家院。
周圍亮著燈,不少人披著衣服跑出來,到這戶人家門口聚著。院子深處傳來嚎啕大哭的聲音。
奶奶道:“二丫,推著你弟先回去,我和老三家的看看怎么回事。”
我急了,別呀,我還想看看呢。現(xiàn)在推回去,一晚上得無聊死。
二丫姐明顯也想看,臉上帶著不愿意的表情。
我們農(nóng)村人沒別的愛好,就愛看熱鬧,哪怕誰家出白事,都能圍攏一大幫人從早看到晚。
三嬸子道:“看看怎么回事,咱們再走。”
她們仨推著我所在的手把車,到了這戶農(nóng)家院前,湊在人堆里。就在這時,我看到了大禾和小禾,她們姐倆也在。
大禾看到了二丫姐,臉色微變,低頭又看我。
我一開始還真沒怎么注意她,忽然就覺得有目光看我,極為焦灼,讓人渾身不舒服。透過墻洞,我看到了大禾的那雙眼睛。
大禾還曾經(jīng)勾引過我,我沒有上鉤,當(dāng)時她還惱羞成怒。她媽滿婆子死的也莫名其妙,這筆賬都算在我身上。
在外面我是昏迷狀態(tài),不知怎么的,我就覺得大禾的目光似乎能看進(jìn)洞窟,和我的目光交融上。
我雖然身處洞里,卻感覺到一股深寒之意,大禾看上去有點可怕。
屋里跑出個大男人,嚎啕大哭:“叫村長,叫村長!”
這時候人群分開,村長和浩然先生從外面擠進(jìn)來。村長披著外衣,背著手:“怎么回事?”
男人跑過來,抓住村長,張著大嘴嚎:“我老婆,我老婆死了。”
“誰?娜娜?”村長驚訝。
我點點頭,知道了,死的人叫石娜娜,算是村里的交際花吧。名聲不怎么太好,喜歡打牌,聽說很多人不清不楚。
奶奶曾經(jīng)教育過我,遇到這樣的人,趕緊離老遠(yuǎn)的。這么多年,也可能是我小,和人家不是一個圈子,和這個石娜娜就沒說過幾句話。
知道有這么個人,不是很了解。
現(xiàn)在石娜娜死了,周圍所有人的臉上都呈現(xiàn)出極度興奮的表情,男的女的嘰嘰喳喳,眉飛色舞。
這個石娜娜身上有太多故事了,她這么一掛,村里人至少能聊倆月。
大晚上的,人越來越多,全都擠在院口,伸著長脖子往里看,說什么的都有。
村長喝了一聲:“吵吵什么,也不怕沾了晦氣,走!都走!別破壞現(xiàn)場。”
他話是這么說的,沒一個人動的,反而人越來越多。
村長讓石娜娜的男人維持秩序,他和浩然先生進(jìn)去看看怎么回事,兩人穿過院子,進(jìn)入大瓦房里。
那里是死亡現(xiàn)場。
男人哪會維持什么秩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周圍人沒有同情的,都在笑。有人調(diào)侃:“老石家的,哭啥啊,中年男人三件寶升官發(fā)財死老婆。”
男人勃然大怒,沖過來就喊:“誰說的?我抄你個奶奶的。你死一個老婆看看!”
“說真的,”有人湊過來:“你老婆怎么死的?是不是抓到現(xiàn)形了?那個奸夫你看見了嗎?”
“滾你們娘的,”男人抄起墻角的鐵锨,吼著過來要打:“我打你們這些破嘴!你們還是人嗎?”
在人群最前面的有幾個害怕了,這男人明顯精神不穩(wěn)定,真要下手,他們可跑不了。
有人趕緊岔開話題:“你老婆是怎么死的?”
“她,她……”男人扔下鐵锨,嘴唇在飛快抖動:“她,她是讓鬼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