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猙獰的惡鬼木雕,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掌心。沈蒼昊,或者說他背后的人,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他們的游戲,才剛剛開始。
商業(yè)上的交鋒,玄學上的暗算,如同兩張無形的大網(wǎng),正悄然向我收攏。
然而,真正讓我寢食難安的,卻是林若曦。
最初,只是她偶爾會在深夜驚醒,臉色蒼白,額頭覆滿冷汗,說是做了光怪陸離的噩夢。我以為是近來集團事務繁雜,讓她也跟著受了驚擾,并未深思。
但情況,卻在悄無聲息地惡化。
她開始無緣無故地感到虛弱。那種虛弱,不是生病后的體力不支,更像是一朵鮮花被看不見的東西吸走了水分,迅速枯萎。曾經(jīng)紅潤的臉頰漸漸失去了血色,眼神也變得黯淡,仿佛蒙上了一層薄霧。
最讓我心驚的是,有一次我隨手將那枚從辦公室?guī)Щ氐臐h代螭龍玉璧放在她床頭,希望能略微改善她周身紊亂的氣場。沒想到,她剛一靠近,就像被蝎子蜇了一般,猛地彈開,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呼吸急促,眼中充滿了恐懼。
那玉璧上的寒意,竟讓她有如此劇烈的反應!
我立刻帶她去了本市最好的私立醫(yī)院,做了最全面的檢查。那些冰冷的醫(yī)療儀器在她身上掃來掃去,抽血化驗的報告堆了一疊,可結果,卻只是醫(yī)生們一句句含糊不清的「指標基本正?!购汀缚赡苄枰嘈菹ⅰ?。
「厲總,林小姐的身體狀況……從數(shù)據(jù)上看,確實沒有太大的器質性病變?!怪髦吾t(yī)生,一位年過半百的德國專家,推了推眼鏡,表情困惑又無奈,「我們懷疑,可能是某種罕見的神經(jīng)官能癥,或者……與情緒壓力有關?!?/p>
狗屁的情緒壓力!
我心中怒火翻騰,但臉上依舊維持著慣常的冷靜。我比誰都清楚,林若曦的堅韌遠超常人。商業(yè)聯(lián)姻,她最初是抗拒的,但為了家族,她還是點了頭。即便如此,她也從未放棄過證明自己。這樣的她,絕不會因為所謂的「壓力」就變成這副模樣。
這絕非現(xiàn)代醫(yī)學能夠解釋的范疇。
那股熟悉的、源于家族詛咒的陰影,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纏上了我的心頭。難道……詛咒開始蔓延了?并且,目標并非作為厲家家主的我,而是林若曦?
這個念頭讓我如墜冰窟。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收縮都帶著尖銳的刺痛。我厲家的恩怨,為何要牽連一個無辜的她!我的守護欲,此刻幾乎要化為實質的火焰,將一切可能傷害她的人或事物焚燒殆盡。
夜深人靜,我撥通了一個塵封已久的號碼。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而悠遠的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時空:「是霆驍啊……你終于還是打來了?!?/p>
是玄清老道。厲家傳承數(shù)百年的玄學盟友,也是我爺爺?shù)闹两弧W晕医邮謪柤液?,便很少與他聯(lián)系。一來,我不愿過多依賴玄學;二來,也是想與這些過于神秘的力量保持距離。
但現(xiàn)在,我顧不上了。
「道長,」我的聲音有些沙啞,「若曦她……出事了?!?/p>
我將林若曦的癥狀簡略地說了一遍。電話那頭長久地沉默著,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像風吹過古老的松針。
良久,玄清老道才緩緩開口:「癡兒,癡兒啊……厲家的詛咒,何曾饒過與你們血脈相近之人?你以為,商業(yè)聯(lián)姻,便能隔絕宿命的糾纏么?」
他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她……她的癥狀,與家族古籍中記載的那些詛咒反應,有相似之處。」玄清老道嘆息一聲,「怕是……那東西,已經(jīng)盯上她了。她的血脈,或許與你厲家有著某種特殊的牽引,成了詛咒轉移的媒介?!?/p>
「血脈?媒介?」我心中一緊,「道長,此話怎講?」
「天機不可泄露太多。」玄清老道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你若想救她,或許,應該去一趟厲家老宅的祠堂禁地?!?/p>
「禁地?」我眉頭緊鎖。厲家老宅深處,確實有一處禁地祠堂,據(jù)傳供奉著厲家先祖的靈位,也封印著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族規(guī)森嚴,非家主遭遇家族存亡之危,不得擅入。
「家族古籍中曾有只言片語提及,」玄清老道的聲音愈發(fā)低沉,「那禁地之中,或許藏著關于詛咒起源,以及……一線生機的線索。只是,禁地兇險,你需萬分小心?!?/p>
「我知道了?!刮业穆曇羝届o,但內心早已波濤洶涌。為了林若曦,別說區(qū)區(qū)禁地,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闖上一闖!
掛斷電話,窗外已是殘月如鉤,清冷的月光灑在地上,拉長了我的影子,顯得孤寂而決絕。
我驅車來到位于城市邊緣的厲家老宅。這是一座占地極廣的中式園林,飛檐斗拱,雕梁畫棟,在現(xiàn)代都市的鋼筋水泥叢林中,像一個固執(zhí)的、不合時宜的舊夢??諝庵袕浡菽镜那逑愫凸爬辖ㄖ赜械某睗駳庀?。
穿過層層庭院,我來到祠堂之外。那扇通往禁地的沉重鐵門,銹跡斑斑,兩邊的石鎖上布滿了青苔,仿佛已經(jīng)沉睡了數(shù)百年。門楣上,依稀可見一些模糊的符咒刻痕,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陰冷氣息。
這里,仿佛真的通往另一個世界。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通往未知命運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