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承娃子,這話可不能亂說,那個時候我才十三歲,怎么可能跟著爹他們一起去開荒。”
“那好,第二個問題,六十五年前那片山發(fā)生的是鼠災(zāi),今天那片山又發(fā)生了蟲災(zāi),以六十五年為一個輪回,下一個六十五年還會發(fā)生什么?”
我的話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連爹都一臉驚詫的看著我,村長更是臉色刷白,嘴唇發(fā)抖。
我又說,“村長,你再隱瞞下去,也救不回幾十條人命,難道你還想守著秘密讓更多的人喪命嗎?”
村長終于喪了氣,深呼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周圍的慘態(tài),“這個秘密,我守了整整六十五年!我本以為它會跟著我進到棺材里,永遠(yuǎn)的埋藏在地底下。”
村長挪著步子走到爹的面前,抱起娘懷中的妹妹,看著他身上沾上的血跡,搖了搖頭,“你家承子是個好樣的。”
爹撓了撓后腦勺,接過村長手中的妹妹,娘抱緊了爹,暗自抹了抹眼淚。
“我之前與你們講的故事不是編造的,那的確是真的,不過就像承娃子說的,我當(dāng)時也在場。”
我點點頭,胸前的鐵葫蘆瓶吊墜有些發(fā)熱,但我并沒有注意到,我一心只想聽村長口中的秘密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村長重重地咳了兩聲,“事情發(fā)生的太快,爹為了救我犧牲了不少村民的性命,連爹自己都被咬傷了。鼠災(zāi)來的快,去的也快,我看著滿地的殘骸,正想拖著爹回家的時候,從洞里面走出來一個瞎子,他說要想災(zāi)難不危及到村子,就必須保守這個秘密,并且每六十五年送一批人到那片山去,以此祭奠山神。”
我心里咯噔一聲,扭過頭去看爹,爹也是一副驚愕的表情,難不成村長口中所說的是李瞎子不成?
“后來我跟爹回到了村子,并沒有把事情原委全都告訴給鄉(xiāng)親們,可第二天爹就一病不起,沒過幾天竟變得跟老鼠一模一樣,就連長相也如此!我知道這一定是山神怪罪了,所以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守著這個秘密,直到下一個六十五年…”
他的話還沒說完,爹的身體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如血般的殘陽映的地面都是紅色。不到一會兒功夫,爹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jīng)全部變成了赤色。
我訝異的看著爹手忙腳亂的把妹妹抱給娘,隨后爹發(fā)紅的皮膚開始自己灼燒起來。
“啊啊!”
痛苦的慘叫聲不絕于耳,娘絕望的抱著妹妹跪在地上哭喊,所有人都離的遠(yuǎn)遠(yuǎn)的,目光中帶著絕情,仿若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我急忙脫下褂子想把火給撲滅,村長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對我搖了搖頭,“因果輪回,這就是報應(yīng)。”
我甩開他的手,“什么狗屁因果!明明是你犯下的錯,憑什么要爹來承擔(dān)!”
當(dāng)我轉(zhuǎn)過身再想去救爹時,火勢已經(jīng)止不住了,爹的慘叫聲被徹底的淹沒在了大火之中。
我眼睜睜的看著爹被燒成了灰燼,娘已經(jīng)哭到失聲,娘懷中的妹妹出了奇的沒有嚎啕大哭,而是安安靜靜的窩在娘的懷里朝我招手。
我望著逐漸小下去的火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我不敢相信爹就這么沒了,前一刻還好好的抱著妹妹,沒想到下一秒就被燒成了灰燼。
我跪在地上給爹磕了三個頭,還沒磕完,娘撕心裂肺的哀嚎就在我耳邊響起。
只見娘抱著妹妹也燃燒了起來,剎那間火勢就變得異常迅猛,火光竄的有一丈高,周圍的人全都跑的跑散的散,絲毫沒有救人的意思,我哭的眼眶發(fā)紅,滿目憤恨的看著那群人,村長始終站在那里,看著我一家被活活燒死,心中竟毫無波瀾。
已入深夜,蒼云銜著孤月掛在天上,我依舊跪在原地,看著面前兩片燒黑的地,連骨灰都沒留下,我椎心泣血,悲痛欲絕,一家人昨天還好好的圍在一李桌子上吃飯,今天就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村長一直拄著木拐站在我旁邊,“承娃子,你知道嘛,六十五年前我承受的痛苦和你現(xiàn)在承受的一樣,我娘過世的早,家里就剩下我跟爹兩個人,那件事發(fā)生以后,家里就只剩下我一個了,我當(dāng)時才十三歲,連活著都是個困難,但我沒有辦法,我必須守著這個秘密等到下一個六十五年,要不然我到死都沒法兒閉眼?。?rdquo;
我呆滯的看著他,“你明明,能阻止的,可你卻偏偏看著他們?nèi)ニ退溃∧阕哉J(rèn)為在保護這個村子,可在我看來,你只是可憐兮兮的在自求保命而已!”
村長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孩子,這件事兒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
我大吼,“那你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了,你是個聰明的,應(yīng)該能明白。”
“不!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六十五年前為什么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情,我也不明白六十五年后為什么悲劇還會重演,我更不明白你守著這個秘密到底在害怕什么!”我把所有的疑惑一股腦的全都倒了出來。
只見村長皺緊了眉頭,“我如果能知道那片山究竟存在著什么,我一定會阻止,可這么多年過去了,我調(diào)查過,甚至還只身一人去過那片山,但最后還是沒能找出個結(jié)果來。”
“所以你就眼睜睜的送他們?nèi)ニ绬幔?rdquo;我不可思議的看著村長。
村長長嘆一口氣,“我又如何不知道這樣做有多殘忍,可為了整個村子,我不得不這樣做,如果我沒有按照那個瞎子說的做,到時候讓村子陷入危險之中,那我到了下面都沒辦法跟爹交代啊!”
我閉了閉眼睛,背對著村長,“我不管你還隱瞞了多少事情,于我而言都不重要了,這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而你,就是兇手!”
鉛灰色的天空,混混沌沌的,原本美麗的夜色在此刻卻沒了光彩。
我捧著爹,娘還有妹妹的衣物埋在了后山,我把他們埋在了一起,沒有墓碑也沒有貢品,就那樣一個山包包里,埋著三個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