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羅恒先生?”苗青難以置信地看著任遠,她用手指了指那個黑衣人。
“這個人是,羅恒先生?”她實在難以將舞臺上那位溫文爾雅的藝術家和眼前這個亡命之徒相提并論。
“沒錯,他就是那個剛才在舞臺上彈琴的羅恒,也是手上沾了五個人鮮血的‘斷頭魔’。”
“哼,胡扯。”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沒能成功,他靠在一邊的墻壁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任遠笑了笑,轉頭向苗青問道:
“你的門票是不是中了一等獎?”
苗青點了點頭,“你怎么知道?”
“我不僅知道這個,我還知道你的門票是別人寄給你的,就裝在一個印著花邊的白色信封里。”
苗青整個人都呆住了,這個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她甚至懷疑任遠在暗中監(jiān)視自己……
“不要驚訝,你不是第一個通過這種方式獲獎的人,這樣的把戲他已經玩了5次了。”
他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信封,那信封竟然和寄給苗青的一模一樣!
“從一開始我們就被他給誤導了,因為幾位死者遇害地點的附近都有王大福的門店,所以我們先入為主地認為,要想讓住在不同的人去往一個相似的地方,只能靠吸引,又剛好之前的四位死者都是王大福的VIP客戶,所以我們才會一直盯著楊臨不放,可事實證明楊臨并不符合作案的條件,更關鍵的是,楊小美只是一個普通學生,她并不是VIP,因此,這個思路是錯誤的。
而在看到之前我讓甄偉達從你辦公室取回來的信封時,我才意識到,兇手很可能并不是靠吸引,而是靠誘導,而提到王大福,最先想到的就是最近羅恒演奏會上的抽獎活動,一等獎的精美珠寶。
而作為本次活動的總策劃人羅恒,要在抽獎環(huán)節(jié)動點手腳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羅恒先生,這個計劃本來很完美,可偏偏你的運氣不太好,5位死者中有4位在現場沒有留下那張中將門票,而在第3位死者陳小姐遇害當晚,我剛好遇上,你為了脫身走得匆忙,把那張關鍵的門票遺留了下來。”
他說著又從口袋里取出那張門票,這是他前不久剛從巡捕局要來的。
“我剛剛又用手機掃了掃上面這個二維碼,發(fā)現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一掃,都會自動跳出獲得一等獎的界面,我想,這也是你安排的把戲吧。”
說完,他就親自演示了一遍,手機上果然跳出了一等獎的中獎界面,而這,本該是只在苗青的手機上才會出現的……
“因為一等獎只設置了一位,又限定了兌獎時間,通過這個辦法,就能很好地控制作案目標的行蹤,而為了確保不會弄錯,你必須要親自將這張票寄給你的作案目標,并提醒他們不能換票。”
苗青又想起了信封上那用黑筆寫的一行小字,真是細思極恐。
“哈哈,真是可笑,還說我能設計作案地點,你有證據嗎?”
“當然,證據就是你辦公室里的自噴漆。”
黑衣人的身子猛地一抖。
“開始我以為噴在墻上那些血紅的數字是油漆,但現場并沒有發(fā)現別的油漆痕跡,而且很難想象一個剛殺完人的人會有心思在墻上涂抹油漆,攜帶過來也很不方便,所以這些數字必然是案發(fā)前就留下的,而正常情況下,油漆完全干化要2-3天,味道徹底散去至少需要一個星期,而現場這些漆料根本聞不出什么味道,這個時候我就很肯定兇手用的不是油漆了,我讓巡捕局鑒證科的人提取了成分,發(fā)現是一種市面上常見的噴漆,而你的辦公室里正有著許多噴漆,只要把它們帶回去比對一下成分,就知道是不是你做的了。”
“哼,那也不能說明什么,我只是碰巧和兇手有同一種噴漆罷了,這根本不算什么證據!”
“證據當然還有,而且和你的兒子羅祥有關。”
黑衣人的手緊緊握住了刀柄。
“羅祥生前曾經參加過一個叫“長壽宮”的健身俱樂部,而那里面一共有6名成員,除了你兒子以外,都是這起連環(huán)兇殺案的死者。
當日,我在發(fā)現這個事情后曾經去過你家問你借羅祥的手機,這你應該還記得吧?”
黑衣人沒有說話。
“我在他的手機里并沒有發(fā)現有價值的信息,按理說,這也很正常,畢竟是大半年前的記錄了,刪掉了我也可以理解??墒牵幸粭l信息卻不因該被刪掉。
就在我去你家前的一個小時,我剛用其中一位死者的手機向羅祥發(fā)送了一條信息,可在我到了你家之后,那條信息,卻沒有了……
唯一有可能碰過那部手機的只有你,羅老師,因為兒子的手機沒有設置密碼,因此在他死后,傷心的你打開了他的手機想看看兒子生前的一些記錄,卻正好被你發(fā)現了這個叫“長壽宮”的討論組以及里面的一份成員住址信息,由此,你便開始了你的屠殺計劃。
從此,這個手機就一直被你使用,你把關鍵的信息全部刪除或者進行了轉移,并且通過朋友圈可以時刻關注著你的作案目標的動向。
至于殺人動機,我還是希望你能夠自己說出來。”
“哈哈哈。”
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突然拍起了手。
“精彩的推理,精彩絕倫,不過這都是你自己的猜想而已,你還是沒有證據說我殺了人…”
“你還要裝嗎,羅恒老師,你身上的香味還沒散呢。”他的語氣顯得有些悲涼。
聽任遠這么說,苗青才注意到果然有一股很濃的香水味,而自己的香水顯然不是這個味道。
“羅老師,你是一個愛干凈的人,但你并沒有噴香水的習慣,從你第一次換鞋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你的鞋子上有一股很濃的香水味,我想這不是一個正常人所能理解的現象,唯一的解釋,你是為了遮蓋某種味道,我想,是血腥味吧。”
“你胡說,我就是喜歡全身上下噴一遍香水,這是我的自由。”
“哦,那難道連畫上都要噴嗎?”他直直的看著那個黑衣人。
“如果我鼻子沒出問題的話,那幅《奔馬圖》上殘留的香水味和你身上的應該是一樣的,之所以要這么做,也是為了掩蓋血腥味,因為你把兇器藏在了那幅畫的后面!”
任遠之前一直不明白第五次通靈感應的那幅畫面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今天他又去到羅恒的辦公室,聞到了畫上的香水味后才明白了其中的含義,那是羅恒藏兇器的畫面。
“不好意思,那墻上本來就有個洞,我只是嫌它難看用畫把它蓋住而已。”
任遠搖了搖頭,他的神情很是沮喪。
“之所以要把兇器和兇衣藏在那里,無非就是一個原因,你自己不好處理,你并不想把這些骯臟的東西帶回家去,也沒地方清洗,就只好藏在那個洞里,可是你不知道,香味只能掩蓋罪惡,卻并不能消除,在那個洞里和你這身衣服上,還有那把刀上,一定會有5名死者殘留的DNA,只要比對一下,你是跑不掉的。”
黑衣人沒有說話,他只是用力的想把那把刀拔出來,看樣子他是準備和眼前這兩人拼命了。
“你難道還沒醒悟過來嗎?將兇器藏在兒子的畫后面,用兒子來掩蓋自己的罪惡,你難道不覺得可恥嗎?你覺得羅祥希望看見你這個樣子嗎?”
黑衣人的手停下了,他摘下了頭套,露出了羅恒的臉。
此刻的羅恒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儒雅,和藹,他疲態(tài)盡顯,看上去蒼老無比。
“阿祥,爸爸對不起你。”
他將頭埋了下去,痛哭了起來。
羅祥自幼患有先天的心臟病,即使后來痊愈也不能進行劇烈運動,每當看著別人家的孩子在一起追逐嬉戲,他就只能獨自一個人,遠遠地看著。
眼看他的生活就要失去運動的樂趣,幾個月前,他遇見了“長壽宮”的人。
他們非常熱心,得知羅祥的情況后,鼓勵他追逐自己的夢想,并為他量身制定了訓練計劃,就這樣,羅祥瞞著家人加入了“長壽宮”。
不得不說,他的努力真的得到了回報,身體素質在一天天變強,然而,好景不長,這件事還是被羅恒給知道了,父子倆大吵了一頓,羅恒明令禁止羅祥再去參加這個組織的活動,而羅祥離開后沒多久,“長壽宮”也解散了。
但羅祥對父親的決定非常不滿,,仍舊自己偷偷的去健身房辦了卡,堅持鍛煉,并且向幾位“長壽宮”的好朋友認真討教,他想靠自己的努力徹底摘掉“病秧子”的帽子。
幾個月下來,他真的感到自己有了很大的長進,一切都在變得越來越好。
然而,意外還是發(fā)生了……
痛失愛子的羅恒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長壽宮”,他很輕松地打開了兒子的手機,發(fā)現兒子私底下仍和他們有來往,于是認定了他們就是害死兒子的罪魁禍首。
這個害人不淺的狗屁組織,我要把你們統(tǒng)統(tǒng)殺死,再割下你們的人頭,為我的兒子報仇……
后面的事情就很明了了,借著演奏會的名義,他讓人設置了一個程序,使一張門票上的二維碼掃出的界面固定為一等獎的中獎界面,而為了讓他們在晚上兌獎,又限定了當日兌換的期限,靠著這個方法,他殺了4個人……
然而,在他殺死第五個人。也就是楊小美的時候,她錢包里的身份證掉了出來,而看到上面的名字后羅恒驚了,這個人并不是“苗青”,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殺錯了人。
不行,寧可殺錯不可放過,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的他決定再開一次演奏會,而這一次,他的目標正是苗青……
羅恒倒在地上,用一種很欣慰的眼神看著任遠。
“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說實話,直到今天最后一次見你為止,我都從沒想懷疑過你,可又從一開始,你就進入了我的視線,或許潛意識里,我一早就認定是你了。”
“有你在,整個靜海市怕是沒人敢犯罪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任遠,我真的很感謝你,至少今天你制止了我,沒有讓我犯下更大的錯誤。,只是,以后可能沒機會再邀請你去我家喝茶了,阿祥的畫,也帶不回去了…”
“羅老師,只要您愿意,我可以幫你把羅祥的畫帶回去,好好的保留在您的家中。”
“說話算數?”
“一定。”
“栽在你手里,也算不虧了。”
說完,他抬起頭,又看了看那皎潔的明月。
他一下子抽出了那把刀,劃向了自己的咽喉。
黑暗中的靜海市,有一個人影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