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何元文,自從上次讓他在村民大會作檢討顏面掃地之后,一直對戴岳退避三舍。
至于何澤鵬,應該是打過照面但是不認識。開會之前曾讓何元武通知所有的年輕人務必到會,基本上所有人都到了恰巧何澤鵬沒到,恐怕里面還是有原因的。
和其他人繼續(xù)座談之后,戴岳發(fā)現(xiàn)做電子變壓器要靠譜一些。他詳細了解了一下生產(chǎn)電子變壓器的過程,里面有些技術含量,但不算難學,而且投資也不大。不過更深一些的東西劉登紅他們也掌握不了,還是得咨詢何澤鵬。
戴岳是個敢想敢干的人,散會之后他便厚著臉皮來到何元文家。
因為開著小賣部,所以何元文不會閉門謝客,不過戴岳的突然到來還是顯得很突兀。
“元文叔,新年好啊。”沒過十五都算年,戴岳主動打了個招呼。
在這里就不會伸手不打笑臉人了,畢竟有過過節(jié),即使戴岳降低了輩分叫‘叔’,何元文仍是冷冷的到:“你來干什么?最近我可沒做任何壞事。”
戴岳笑了笑,開門見山:“叔,我不找你,你家澤鵬在家嗎?”
何元文‘嚯’的站起身:“怎么地,打壓我不夠,還要禍延三代?”
“沒,沒,”戴岳急忙擺手,仍是陪著笑:“我找澤鵬有點事兒商量。”
何元文撇撇嘴:“我家澤鵬與你素不相識,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你還是走吧,我家不歡迎你。”
戴岳杵在原地探頭看了看,何元文過來將他往外推:“走,走,我家不歡迎你。”
將戴岳推出去之后,何元文一副準備關門的樣子。無奈,戴岳只得先回大隊部再做打算。
捱到晚飯的點,不管怎么樣,何澤鵬總得回家吃飯吧。這一次戴岳特地買了煙和酒,打算先給何元文陪個罪再說。
雖然禁麻和將何元文關起來戴岳做得沒有錯,但作為普通人的何元文只會記得飯碗被砸了,而且還當著全體村民悔過導致顏面掃地,他不會因為悔過就真的覺得自己錯了。
對于戴岳來說,他并不認為自己是向惡勢力低頭,如果真能將電子變壓器引進到村里,打破村民之間的壁壘且能給村民創(chuàng)收,與何元文搞好關系很有必要,更何況何元文自那以后一直老老實實的。他做事的原則一向是只要結(jié)果是好的,過程不偏離大原則就行。
再次來到何元文家,何元文正和他老婆在小賣部的收銀臺桌子上吃飯。
“吃飯呢,元文叔。”戴岳將煙酒放在桌子上。
何元文的老婆張水英不咸不淡的應了句:“戴主任來啦。”
“你又來干什么?”何元文抬起頭,慍怒的到。
戴岳笑笑:“不干什么,這不自從上次和元文叔發(fā)生誤會之后,因為太忙一直沒時間和你解釋解釋,這不現(xiàn)在閑下來嗎,當然就得說道說道了,免得誤會越鬧越深嘛。”
“喲,”張水英有些陰陽怪氣:“戴主任可真會做人,大街上打臉,旮旯里道歉。”
這是一句本地的俗語,意思是當著許多人的面讓人難堪,然后偷偷在沒人的時候再道歉,看來不僅是何元文,他的家人對上次悔過的事仍然耿耿于懷。
“嬸子這是說哪里話,”戴岳咂咂嘴:“上次的事我也是職責所在,身不由己嘛。”
張水英繼續(xù)陰陽怪氣:“戴主任的職責很大嘛,劉集村幾百年的歷史,就算從解放后到現(xiàn)在,沒有五十個主任至少也有四十八個,從來沒有一個主任不允許打麻將,戴主任倒好,一來就砸了我家的飯碗,還讓我家給全體村民道歉。”
戴岳還欲解釋,何元文將手中碗筷一頓,提起煙酒便往戴岳手里塞:“戴大主任,我們?nèi)胰悄悴黄穑憧偛荒芏愣疾蛔屛覀兌惆?,實在不行我們搬出劉集村可行?rdquo;
“元文叔,我沒有那個意思。”戴岳急到。
何元文用力將戴岳往門外推:“不管你有沒有那個意思,以后都不要踏我家的門口,你有什么政令,直接找四組組長何元武傳達,我們一定遵守就是。”
戴岳苦笑著搖頭,再次回到大隊部??紤]一會兒,他撥通了劉登紅的電話:“登紅,你有何澤鵬的聯(lián)系方式嗎?”
電話里劉登紅的語氣很熱烈:“戴主任,剛才何澤鵬給我打電話詢問了白天開會的情況,我正要向你匯報呢。”
“哦,”戴岳問到:“他說了些什么?”
劉登紅說到:“我把戴主任對電子變壓器很有興趣的事情說了說,澤鵬的意思是這個項目很適合村里,他也很高興村里能有這樣的好干部,想和你約個時間詳細談談。”
戴岳試探的問了句:“何澤鵬有沒有說過我和他爸的過節(jié)?”
劉登紅笑了笑:“這個事情我們在外面打工的時候就聽說了,當時澤鵬很氣憤,不過弄清原委之后他認為戴主任做得對,而且還感謝你的寬宏大量哩,不然老何叔就得坐牢了。”
難得何澤鵬深明大義,這個機會一定要好好利用,戴岳想了想:“如果在村里談的話恐怕元文叔會阻攔,這么地吧,你幫我約他明天到市里的名莊茶社,我全天都等著他。”
第二天一早,名莊茶社還沒開門戴岳就興奮的等在那里,開門之后他便選了個顯眼的地方坐下和劉登紅聯(lián)系,劉登紅的意思是現(xiàn)在就去四組邀何澤鵬一塊兒過來。
時間過得真慢,戴岳不時的看表,終于等不下去給劉登紅打了電話:“登紅,到哪兒了呢?”
聽筒中傳來呼呼的風聲,戴岳只清楚兩個字“來了”,電話便被掛斷。
不一會兒,劉登紅果然出現(xiàn)在茶社大門口,戴岳急忙迎了上去:“登紅,我在這兒。”
劉登紅走了進來,戴岳看看他的身后:“何澤鵬呢?”
劉登紅坐了下來:“澤鵬讓我先來,他隨后就到。”
戴岳給他上了一杯茶,劉登紅向他講述變壓器生產(chǎn)過程中的一些注意事項,以及他們公司的一些趣事,戴岳聽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覺間茶樓已經(jīng)很熱鬧了,戴岳看了看表,這都到午飯時間了何澤鵬怎么還沒來。
劉登紅心領神會,起身掏出手機:“我去催一催。”
這個電話打了能有十多分鐘,就在戴岳焦急得不得了的時候劉登紅苦著臉進來:“恐怕搞不成了,澤鵬來不了。”
“為什么?”戴岳急忙追問。
劉登紅說到:“如果村里做這個事情,澤鵬肯定會和你來往頻繁,這個是瞞不住老何叔的。再說當初當著全村人道歉原本就是老何叔有錯在先,所以澤鵬想趁著這個機會撮合一下你和老何叔。哪知道老何叔根本不講理,不僅不肯和你和好,還嚴令澤鵬不準和你來往。還說,”劉登紅遲疑了一下:“還說不管是什么項目,戴主任有本事你就自己做,不要沾惹何家的人。”
“這樣啊。”戴岳非常失望,強笑了一下。
劉登紅看了他一眼:“難怪我早上去的時候澤鵬臉色不對,還偷偷的讓我先到。他其實是非常想促成這個項目的,如果村里能組織人給公司加工,不僅是為村民創(chuàng)收,對公司的發(fā)展也很有好處,可老何叔非要從中作梗,要挾澤鵬如果給你幫手的話,他就再也不是何家人。”
戴岳想了想:“不行再想其他辦法吧。”
劉登紅說到:“澤鵬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等一等,他嘗試著在這段時間好好和老何叔談談。”
事到如今,除了等戴岳也沒有別的選擇。
一直等到過了正月十五,外出打工的人基本都要出發(fā),戴岳耐不住給劉登紅去了個電話:“登紅,何澤鵬的事情怎么說了?”
劉登紅有些惋惜:“戴主任,變壓器恐怕做不成了,老何叔堅決不許澤鵬和你來往,他已經(jīng)在昨天去公司報道了。澤鵬讓我跟你說聲對不起,他也沒有辦法,昨天到現(xiàn)在我都不好張口,現(xiàn)在你打電話過來,我只能如實和你說了。”
從打聽到變壓器項目開始,戴岳已經(jīng)在心中規(guī)劃了千萬遍,哪些人能做,哪些人不能做,按照劉登紅說的工時,村里每天能出多少產(chǎn)量,他全部都計算過。
戴岳不放棄最后的機會:“咱們那么多做變壓器的,除了何澤鵬之外還有沒有人能幫上忙?”
劉登紅歉疚的笑笑:“咱們都是澤鵬帶出去的,除了他以外都是在車間做事的,變壓器屬于一個單獨的行業(yè),需要些技術。咱們雖然知道變壓器做出來的步驟,但那些步驟具體該怎么操作就不知道了。再說除了技術方面,能夠和老板說上話的也就他一個人,憑咱們這些打工仔也拿不到訂單啊。”
戴岳長出一口氣:“這樣啊。”
“戴主任,”劉登紅叫了一聲:“我明天也要出發(fā)了,咱們隨時保持聯(lián)系,如果村里有什么用得著我的地方,我隨時都可以回來。”
“明天就要出發(fā)了啊,”戴岳下意識的說了句,接著眼前忽的一亮:“我能不能隨同你們一道去廠里參觀一下?”
劉登紅答到:“當然能了,而且你還能見到澤鵬,和他當面說這件事,在外面老何叔就干涉不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