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給我準備吉普車。”彭德懷沒有寒暄,直接對鄧華說:“我先過江。”
●彭德懷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向身后深情地望去。身后,寧靜安詳,村莊里的零星燈火靜靜地睡在雨霧之中。
●中國士兵們的眼睛都在注意著這條白線。在跨過白線的一剎那,他們的眼睛都有些酸。
● 戰(zhàn)略部署
共和國的歷程?旗開得勝彭德懷召開作戰(zhàn)會議
1950年10月19日,天氣陰沉,浸滿雨水的鉛云壓在沈陽機場上空。
一架銀白色客機拔地而起,向北飛去。不久,飛機與護航的4架戰(zhàn)斗機會合,隨即風馳電掣地朝邊境機場安東今丹東飛去。
客機上,彭德懷穿著一身粗呢黃軍裝,靠在座椅上,低頭看著從朝鮮發(fā)來的最新戰(zhàn)報。
自從以美軍為首的“聯(lián)合國軍”從仁川登陸后,朝鮮戰(zhàn)爭形勢就發(fā)生了逆轉。已經打到三八線以南的朝鮮人民軍在“聯(lián)合國軍”優(yōu)勢兵力和優(yōu)勢裝備的打擊下,不得不撤回到三八線以北。
“聯(lián)合國軍”不顧我國政府的嚴正警告,他們發(fā)揮機械化的優(yōu)勢迅速北犯,悍然越過三八線。到19日,“聯(lián)合國軍”已經占領朝鮮人民民主共和國的首都平壤。
就在飛機離開沈陽機場前,彭德懷還聽到了美軍飛機轟炸鴨綠江大橋的爆炸聲。
入侵朝鮮絕不是美國人所說的捍衛(wèi)朝鮮半島的和平與自由,他們的如意算盤是:北壓朝鮮,南侵臺灣,東連日本,三面虎視新中國。
面對嚴峻的形勢,毛澤東洞若觀火,他決定以實際行動告訴美國,像當年日本入侵中國那樣把朝鮮半島作為跳板已經行不通了。10月18日,毛澤東電令志愿軍第十三兵團:
自明日19時從安東和輯安線開始渡鴨綠江。
彭德懷臨危受命,出任中國人民志愿軍總司令兼政治委員。此時,彭德懷心急如焚,一方面,前方戰(zhàn)況急如星火,一天數(shù)變;另一方面,他也非常擔心美軍發(fā)現(xiàn)我軍的意圖。
按照毛澤東最新的部署,我軍隱蔽入朝后,將在平壤、元山鐵路以北德川、寧遠公路線以南地區(qū)構筑兩道至三道防線。如果敵人來攻,則在陣地前分割殲滅;如平壤美軍、元山南朝鮮軍兩路來攻,則打孤立較弱的一路。
這個部署的關鍵是,我軍一定要隱蔽開進,否則就會遭到美軍優(yōu)勢火力的打擊。
彭德懷不時焦急地向舷窗外望去。雖然,乘飛機比當年用雙腳快了許多,但他依然嫌飛機飛得太慢了。
飛機終于在安東機場降落。彭德懷急匆匆地下了飛機,登上汽車。汽車一路飛奔,駛進了十三兵團的駐地。
十三兵團司令鄧華、副司令洪學智、韓先楚等早已等候在院子里。
“馬上給我準備吉普車。”彭德懷沒有寒暄,直接對鄧華說:“我先過江。”鄧華轉身讓人馬上準備車子。
來到會議室,彭德懷掃視了一眼圍成一圈的兵團首長們,說:“從今晚起,在安東和輯安兩個渡口,部隊利用夜色掩護,秘密渡江?,F(xiàn)在美軍和偽軍兵分兩路,中部隔著狼林山脈和赴戰(zhàn)嶺山脈,兩路失去聯(lián)系,無法協(xié)同作戰(zhàn)。我們一定要利用敵人的驕傲麻痹,出其不意,打一個漂亮仗!”
鄧華抓緊時間向彭德懷簡要介紹了渡江計劃:
除四十二軍16日晚先渡江外,今晚的開進計劃是四十軍開始渡江兩個師,即一一八和一二?師。明晚軍部和一一九師渡江。21日晚炮四十二團及軍后勤渡江。
彭德懷嚴肅地問了一句:“這是從安東吧?”
“是的,是的。從長甸河口,三十九軍一一七師今晚渡江,明晚全師進至朔州以南向泰州開進。軍主力乘車運至安東,22日晨1時開始尾隨四十軍自安東渡江。”
鄧華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接著說:“炮司、炮一師欠1個團,24日晚渡江,沿義州邑、朔州向溫井開進。”
“四十二軍方向呢?”彭德懷又問東線的渡江情況。
鄧華回答:“16日晚,部隊開始渡江,中間,按兵團命令又停下來,今晚繼續(xù)渡江,21日晚渡江完畢,向預定位置前進。先頭師過江后,已與朝鮮人民軍聯(lián)系上了。”
“三十八軍呢?”
“三十八軍21日晚車運輯安。”
“嗯,通令各部隊必須嚴格遵守與掌握渡江時間。夜行曉宿,早晨5時前要全部隱蔽完畢。渡江后,各部隊一律采取夜行軍。嚴防有的部隊出現(xiàn)差錯,影響大局。”
“已經向各軍炮司提出了要求。”
聽到這里,彭德懷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他把目光投向其他人,堅定地說:“我軍渡江后,要決心控制龜城、泰州、球場、德川、寧遠、五老里一線為基本防衛(wèi)陣地,以小部隊向南延伸。”
說著,彭德懷站起來,走到地圖前,用手指著地圖說:“三十九軍要控制龜城、泰州一線地區(qū);四十軍要控制寧邊、球場、寧遠一線地區(qū);四十二軍主要控制社倉里、五老里一線地區(qū)。三十八軍集結于江界、輯安地區(qū)機動。炮司集結在溫井、北鎮(zhèn)、熙川地區(qū)。”
彭德懷的手在地圖上畫出了一個向下突出的弧線,弧線壓住了地圖上代表“聯(lián)合國軍”的藍色箭頭。
彭德懷把雙手背到身后,接著對將軍們說:“此次入朝,是在新的條件下,與新的敵人作戰(zhàn),部隊的精神壓力較以前各次戰(zhàn)爭都大,情緒也不如以前飽滿。各部隊要加強政治教育,要認識此次出國作戰(zhàn)的重大意義,要用算賬的辦法把敵我力量和我軍必勝的條件和干部們講明白,克服對美帝力量的過高估計。”
“軍委要求,我入朝部隊,必須前面頂住敵人,保持陣地,穩(wěn)定形勢,加緊裝備,準備反攻。作戰(zhàn)方針是,以積極防衛(wèi)戰(zhàn)與運動戰(zhàn)相結合,以反擊、襲擊、伏擊殲滅和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
接著,彭德懷開始進行敵情分析:“根據(jù)目前敵人進展情況來看,敵人還未發(fā)覺我軍的行動,敵人可能繼續(xù)冒進。”
“可能出現(xiàn)三種情況:一是敵人先我到達預定地區(qū);二是我剛到敵人即來;三是在行進中遭遇。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有利于我造成從運動中殲滅敵人的機會。各部隊要以戰(zhàn)斗姿態(tài)前進,隨時準備包圍殲敵。各軍各師都要針對可能出現(xiàn)的三種情況定出作戰(zhàn)計劃,爭取初戰(zhàn)必勝!”
鄧華說:“彭總說得對,尤其是我軍第一次出國作戰(zhàn),山多林密,道路不熟,這個問題必須強調,十分重要。”
彭德懷點了點頭,又低頭看了看手表,會議已經進行了快一個半小時了。于是,他對走進來的作戰(zhàn)參謀楊鳳安說:“叫車過來吧。”彭德懷去見金日成
1950年10月19日,彭德懷只帶了一名參謀,幾個警衛(wèi)和一輛電臺車就出發(fā)了。
汽車一路向北,來到籠罩著灰色水霧的鴨綠江邊。江水泛著土黃色,吐著白沫,翻滾著浪花,一路向東奔騰而去。
就在車輪即將駛離國土的一剎那,彭德懷命令:“停車!”機車戛然而止。
彭德懷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向身后深情地望去。身后,寧靜安詳,村莊里的零星燈火靜靜地在雨霧之中閃爍。
“走吧!”彭德懷對司機說。汽車超過正在前進的四十二軍前鋒部隊,駛進朝鮮的國土。
過了江,就是朝鮮的邊境城市新義州。在這里,彭德懷遇到了朝鮮副首相樸憲永。彭德懷問金日成首相在什么地方。樸憲永說他也不知道金日成在什么地方。不過,據(jù)可靠情報,平壤的確已經被敵人占領。
彭德懷立即打開地圖查看。他在地圖上一算,發(fā)現(xiàn)敵人前進的速度比自己預料的要快得多,他的臉色變得更加嚴肅。
在樸憲永的帶領下,彭德懷又向另一個接頭地點出發(fā)。汽車在累累的彈坑中間繞來繞去,像風浪中的一葉小舟在公路上顛簸前進。
彭德懷已經困得幾乎抬不起頭來。參謀勸彭德懷睡一會,彭德懷揉著眼睛說:“我?guī)П蛘處资?,從來沒有遇到像這樣既不明敵情,又不明友情的被動情況。如果敵人保持這樣的進攻速度,那么我們的部隊很可能要打遭遇戰(zhàn)了。”
20日黎明,彭德懷到達了位于鴨綠江南岸的水豐發(fā)電站。按照約定,他在這里等金日成的消息。等了一個上午,終于有了金日成的消息。會見的地點是平安北道昌城郡北鎮(zhèn)附近。
彭德懷立即命令出發(fā)。汽車一路向南,遇到了洪水一樣撤退下來的朝鮮黨政機關人員、軍隊和難民。彭德懷的汽車在人流中走走停停,很快就與電臺車失散了。這樣,作為志愿軍統(tǒng)帥的彭德懷徹底與自己的部隊失去了聯(lián)系。
21日凌晨4時,彭德懷來到距離北鎮(zhèn)3公里的一座地名叫做大榆洞的金礦。
在這里,彭德懷遇到了一直在尋找他的中國駐朝鮮大使館代辦柴成武。
此前,柴成武已經通知了朝鮮方面彭德懷希望見到金日成,并強調彭德懷現(xiàn)在的職務全稱是“中國人民志愿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
彭德懷向柴成武詢問了目前的戰(zhàn)局之后,在一個破瓦盆中洗了臉,吃了朝鮮的米飯和泡菜,然后準備去見金日成。
兩個人順著田埂向金日成等待的地點走去。彭德懷突然問柴成武:“你有剪刀嗎?”看到柴成武驚訝的眼神,彭德懷解釋說:“我的軍裝的袖口破了,露出的線頭兒長短不齊,這樣見一個首相不禮貌。”
柴成武聽了,拿出一只指甲刀幫著剪線頭兒。但效果不好,彭德懷只好失望地說:“算了吧。”
迎著微微顯出魚肚白的晨光,兩個人踩著田埂向前走去。彭德懷與金日成會晤
1950年10月21日9時,在晨光中,彭德懷在德川附近的大榆洞與朝鮮首相金日成進行了第一次會談。
金日成在門口熱烈迎候彭德懷。他一見面就上前緊緊地握住彭德懷的手說:“歡迎你,熱烈歡迎彭德懷同志!我可久仰你的大名了!”金日成操著一口流利的漢語,夾雜著東北口音說。
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金日成曾在我國東北的吉林、通化一帶率領抗日聯(lián)軍一部與日寇展開長期的游擊戰(zhàn)爭,因此,漢語說得比較好。
0“你好,金日成同志,毛澤東同志讓我代他向你問好!”彭德懷熱情地回答。
彭德懷對東北抗日聯(lián)軍艱苦卓絕的斗爭時常耳聞,尤其是對金日成的名字和事跡早就熟知了。當他見到金日成,并且可以不用翻譯立即開始熱烈地交談時,他心里特別高興。
隨后,金日成將彭德懷、柴成武引進室內,按著朝鮮的風俗脫了鞋席地而坐。
根據(jù)柴成武代辦的筆錄,雙方進行了如下的談話:
金日成:讓我代表朝鮮黨、朝鮮人民和朝鮮政府再一次向你彭德懷同志表示熱烈歡迎。
現(xiàn)在是我們最困難的時刻。在我沒有接到倪大使、柴同志通知的時候,我就相信你們是會來的?,F(xiàn)在你來了,非常歡迎!非常感謝!
彭德懷:首相同志,你辛苦了。你們的斗爭不僅是為了你們自己,你們已經付出了重大的民族犧牲,我們理應支援。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要我轉達對你的問候和慰問。如果說感謝,應該感謝朝鮮人民和朝鮮人民軍。
金日成:謝謝,謝謝!情況很緊急,是否先請你談一談中共中央的決定和有什么打算?
彭德懷:我們的部隊10月19日晚分別由安東,今丹東、長甸河口、輯安,今集安等處開始渡江,向朝鮮戰(zhàn)場開進。
金日成:我已知道了。
彭德懷:這次出動是倉促的,部隊改換新裝備尚沒有完成,臨戰(zhàn)前的訓練有的部隊還沒有進行。
……
金日成:好,好!
彭德懷:我們準備先在平壤、元山一線以北,德川、寧遠一線以南的地區(qū)構筑防御線,構起兩三道防御線,求得保持一塊革命根據(jù)地,作為今后消滅敵人的基地。
半年之內,如敵人來攻,則在陣地前面予以分割殲滅;如平壤、元山同時來攻,則打孤立薄弱一部;如果敵人不來攻,我們也暫不去攻他,等我們換裝、訓練完畢,空中和地面都具有壓倒優(yōu)勢的條件以后,再去攻擊平壤和元山。我們這種想法,行不行,聽聽首相同志的意見。
金日成:非常感謝,感謝毛主席!中共中央的決定我完全贊成。
彭德懷:現(xiàn)在的問題是,部隊過江和開進都需要時間,修筑工事又需要時間,根據(jù)現(xiàn)在敵人瘋狂冒進的情況,這一設想能否實現(xiàn),令人擔心。所以我們希望人民軍繼續(xù)組織抵抗,盡可能遲滯敵人的前進,以爭取時間。
金日成:敵人十分囂張,不可一世。昨晚得到的消息,東部敵人17日已占咸興,正企圖繼續(xù)北上,中路敵人19日已占陽德、成川,西路敵人19日已進到平壤南郊。
人民軍由南方撤回來的部隊,西線已到達指定地點集結,進行整頓;東線多數(shù)電訊中斷,估計他們很困難。我已經派人送命令給東線軍團,讓他們占領黃海道、江原道地區(qū),開展游擊戰(zhàn)拖住敵人,可是派去的人至今沒有消息。
彭德懷:現(xiàn)在手上能作戰(zhàn)的兵力有多少?
金日成:現(xiàn)在馬上能作戰(zhàn)的兵力不足4個師。一個工兵團、一個坦克團在長津附近,一個師在德川、寧遠以北,一個師在肅川,還有一個坦克師在博川,我們將盡一切努力抵抗。
彭德懷:毛主席和我們黨中央下這個決心的確是不容易的,中國大陸剛剛解放,困難很多。
現(xiàn)在既然決定出兵了,第一要看能不能在公平合理地解決朝鮮問題上有所幫助,主要的最關鍵的是能不能殲滅美國軍隊;第二,不能不準備美國宣布同中國處于戰(zhàn)爭狀態(tài),至少要準備它轟炸東北和我國的工業(yè)城市,攻擊我沿海地區(qū),這方面已經有所準備。
現(xiàn)在咱們面臨的問題是部隊過江了,究竟能不能站得住腳。我看無非有三種可能:一是站住了腳,殲滅了敵人,爭取朝鮮問題合理解決;二是站住了腳,殲滅不了敵人,僵持下去;三是站不住腳,被打了回去。我們力爭第一種可能。
就在會談進行的時候,大群美軍飛機飛過他們的頭頂。彭德懷的電臺車沒有跟上,金日成身邊也沒有電臺,他們對身邊正在發(fā)生的重大變化都無法知道。
其實,敵人的先頭部隊已經由德川經熙川竄到大榆洞東北方向的檜木洞,并繞到了他們的身后。只是,急于向邊境推進的美軍,并沒有注意側后的這個小村落。彭德懷與金日成才幸免遇難。
會談結束時已經到了中午,金日成留彭德懷進午餐。幾個朝鮮女同志端來大米飯和一盆清燉雞,還有幾碟泡菜和幾個罐頭。
金日成搓著兩手,似乎抱歉地說:“彭司令,戰(zhàn)爭時期,條件差,沒什么好招待,大家將就用一點吧!”
“哎,這個東西好吃,”彭德懷用筷子夾起些泡菜放到嘴里嚼著,連說,“清口,下飯……”志愿軍相繼開進朝鮮
1950年10月19日黃昏,中國人民志愿軍十三兵團4個軍開始從安東、長甸口、滿浦橫渡鴨綠江。
指戰(zhàn)員們摘掉了帽徽和胸章,身著土黃色的單衣和棉衣,左臂扎白毛巾,頭頂樹枝樹葉,在寒風冷雨中邁開大步疾行。
沒有出征的禮炮,沒有歡送的鑼鼓,數(shù)萬人的大軍隱蔽開進,只聽見腳步聲和濤聲激蕩。
首先越過中朝邊界的是第四十二軍作為先期偵察部隊的一二四師的三七?團,他們比大部隊提前三天渡江。
四十二軍5萬多人的隊伍從滿浦鐵橋和臨時搭建的浮橋過江,他們前進的目標是朝鮮的長津湖地區(qū)。在鐵橋的中央,橋面上有一條白線,那是中朝兩國的分界線。雙腳跨過這條白線就踏上了異國他鄉(xiāng)。
中國士兵們的眼睛都在注意著這條白線,在跨過白線的一剎那,戰(zhàn)士們的眼睛都有些發(fā)酸。
緊跟四十二軍過江的是三十八軍,他們集結的目標是江界。此時,那里已經成了朝鮮的臨時首都了。
三十八軍剛剛開進到江邊就接到了“軍情緊急,立即過江”的命令。指戰(zhàn)員們不顧疲勞,馬上出發(fā)。
三十九軍的一一五師、一一六師從安東過江,一一七師從長甸口過江,目標是龜城、泰州。
這個夜晚是載入史冊的夜晚,共和國的軍隊第一次跨上了異國他鄉(xiāng)的國土。
三十九軍軍長吳信泉在回憶這個夜晚時這樣說:
我坐在吉普車里,伸手就可以摸到鴨綠江大橋,大橋就像從兩國土地上伸出的一雙手臂,在江中相擁……
隊伍非常肅靜,每個人都在默默地走著,誰也沒說什么話,但我聽出有的戰(zhàn)士在數(shù)著這座橋有多長,從中國到朝鮮只有1500多步的距離。
車過大橋中央,也就是兩國分界線,我聽到有的戰(zhàn)士激動地問干部:“連長,現(xiàn)在是幾點幾分?”
志愿軍一進入朝鮮,首先感受到的是“聯(lián)合國軍”飛機的低空偵察和掃射。
經過一夜的風雪行軍,大部隊隱藏在樹林的雪窩里。指戰(zhàn)員們常??吹綌硻C貼著山梁、掠著樹梢飛來飛去。有的部隊白天隱蔽的汽車就在士兵的眼皮底下被敵機炸得燃起大火,部隊也出現(xiàn)了因空襲產生的傷亡。
北撤的朝鮮人民軍遇到志愿軍,第一句話就問:“你們有飛機沒有?”一聽說沒有,他們都一個勁地搖頭。
隨著部隊的前進,志愿軍士兵們看到了朝鮮勞動黨員、民青盟員、甚至普通的村民被南朝鮮軍殺害后橫陳遍野的尸體,還有敵機轟炸給普通百姓造成的慘狀。民房在燃燒,母親被炸死,嬰兒趴在親人身上哭叫,耕牛死在稻田里……
干部們不失時機地開展動員:“大家已經看到了,什么是抗美援朝、保家衛(wèi)國?就是為這些受苦受難的朝鮮人民報仇!就是絕不讓美國侵略軍制造的災難在我們神圣的國土上重演!”
士兵們不再緊張了,他們甩開大步,跟緊隊伍,向著戰(zhàn)區(qū)堅定前進。
志愿軍入朝兩天后,戰(zhàn)場形勢發(fā)生了巨大變化。
西線的南朝鮮軍第二軍團的第六、七、八師已經前進到奧順川、成川一線,距離志愿軍原定的防御線僅有100多公里了。東線的南朝鮮軍首都師已經占領了四十二軍原準備防御的五老里、洪原等地。
而志愿軍已經過江的5個師距離防御地區(qū)至少還有120到270公里,他們已經不可能先敵達到防御地區(qū)了。毛澤東發(fā)出部署指示
1950年10月19日,“聯(lián)合國軍”攻占朝鮮后,認為勝利指日可待,便放膽冒進。
他們乘汽車沿公路長驅直入,并且分兵突進。東西兩線部隊之間被狼林山脈阻隔,敞開約80多公里的缺口,而且各師、團之間也逐漸出于分散行動、各自為戰(zhàn)的狀態(tài)。特別是西線南朝鮮軍第六、七、八師已經與美軍部隊脫離。
我軍雖然不能先敵搶占防御陣地,但南朝鮮軍還沒有發(fā)現(xiàn)我軍入朝。這一形勢有利于我軍利用敵人戰(zhàn)略上的判斷錯誤和分兵冒進的弱點,從運動中對南朝鮮軍實施突然攻擊,是我個個殲滅南朝鮮軍的極好戰(zhàn)機。
毛澤東審時度勢,當機立斷,于10月21日凌晨指示志愿軍放棄原定計劃,改以“從運動中殲敵”為作戰(zhàn)方針。電報指出:
現(xiàn)在是爭取戰(zhàn)機問題,是幾天之內完成戰(zhàn)役部署,以便幾天之后開始作戰(zhàn)的問題,而不是先有一個時期部署防御,然后再談攻擊的問題。
在戰(zhàn)役部署上,毛澤東指出:
我軍第一仗如果不準備打東線的南朝鮮軍首都師、南朝鮮軍第三師,則以第四十二軍的一個師位于長津地區(qū)阻敵即夠,第四十二軍的主力則宜放在孟山以南地區(qū),即南朝鮮軍第六師的來路,一邊切斷元山、平壤間的鐵路線,鉗制元山、平壤兩地之敵,使之不能北援,便于我集中3個主力軍各個殲滅南朝鮮軍第六、七、八師。并要注意控制妙香山、小白山等制高點,割斷東西兩敵。
毛澤東在電報中還指出:
此時是殲滅南朝鮮軍3個師,爭取出國第一個勝仗,開始轉變朝鮮敗局的極好機會。
考慮到志愿軍還沒有成立指揮機關,毛澤東指示十三兵團部立即到彭德懷所在地,并改組為中國人民志愿軍司令部。
然而,彭德懷此時正準備與金日成會談,身邊沒有電臺,無法收到毛澤東的指示。
會談后,彭德懷在荒草叢中焦急地踱步。從金日成那里得知,我軍已經不可能按照原定的計劃進行部署了,而且很可能與“聯(lián)合國軍”遭遇。
此時,彭德懷最渴望見到的是那輛載有電臺的卡車。炮聲中的他對自己失去對戰(zhàn)局的了解而焦灼不安。他爬上小山,希望能看清那輛卡車,甚至希望看見自己的部隊突然出現(xiàn),但他看見的依舊是一片一片往北轉移的難民。
彭德懷最為擔心的是,自己作為入朝軍隊的統(tǒng)帥,在這危急關頭,既聯(lián)系不上部隊,身邊又沒有一兵一卒,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彭德懷做出戰(zhàn)役部署
1950年10月21日下午,掉隊的電臺車幾經波折,終于找到了彭德懷。
不茍言笑的彭德懷難得地笑了:“安全就好,快發(fā)報。”
16時,在與中央中斷聯(lián)系兩天后,彭德懷發(fā)出了入朝以來的第一封電報。在這封電報中,彭德懷除了向毛澤東匯報了與金日成會面的情況,人民軍的狀況,在提到自己的戰(zhàn)役部署時,他說:
目前,應該迅速控制妙香山、杏川洞線以南,構筑工事,保證熙川樞紐,隔離東西敵人聯(lián)絡是異常重要的,請速集中汽車運一個師到妙香山、杏川洞線構筑工事,保障側翼安全和江界后方交通線。如我軍能控制熙川、長津兩要點,主力即可自由調動,集中絕對優(yōu)勢兵力打擊東西或西面之一路。
在戰(zhàn)役部署上,毛澤東和彭德懷雖然遠隔千里,卻心有靈犀地做出了同樣的部署,即分割分兵多路突進的“聯(lián)合國軍”,尋機各個擊破。
毛澤東當晚收到電報,第二天凌晨回電同意。接著,又發(fā)來電報:
此次爭取殲滅李偽軍三幾個師,這是出國后的第一個勝仗,是開始轉變朝鮮戰(zhàn)局的極好機會。望彭鄧精心計劃實施之。彭鄧住在一起,不要分散。
至此,志愿軍按照毛澤東的指示放棄了原定在平壤、元山一線以北,德川、寧遠公路線以南地區(qū)組織防御的設想,轉而立即部署第一次戰(zhàn)役。
10月22日,在全面分析了戰(zhàn)場形勢和敵我雙方情況的對比后,彭德懷把自己的觀點電告毛澤東:
目前,我無制空權,東西沿海諸城市在敵海、陸、空軍和坦克配合攻擊下是守不住的,應果斷加以放棄,以分散敵人兵力,減少自己無謂的消耗。
當前戰(zhàn)役計劃一面以一個軍鉗制敵人,一面集中3個軍尋機殲滅南朝鮮軍兩個師,爭取擴大鞏固元山至平壤以北山區(qū)。
毛澤東回電稱,這個方針是正確的,說:
我們不做辦不到的事情。
彭德懷等志愿軍首長立即展開部署,決定集中3個軍于西線作戰(zhàn),各個殲滅南朝鮮軍第六、七、八師:
以四十二軍一個師附炮兵第八師第四十五團堅守長津地區(qū),阻擊南朝鮮軍首都師和第三師;
以該軍主力首先控制小白山地區(qū),視情況向孟山以南地區(qū)挺進;
以第四十軍進德川、寧遠地區(qū),第三十八軍進到熙川地區(qū),第三十九軍進到龜城、泰州地區(qū),視情況各個殲滅當面之敵。
與此同時,為了防止第三十九軍東進后新義州至定州之間的空襲,防“聯(lián)合國軍”從我側后登陸,保護交通線,還建議中央軍委調一個軍到安東地區(qū)。
中央軍委同意了這個建議,決定將第六十六軍編入中國人民志愿軍,并令該軍立即于10月23日從天津車運安東后,以一個師負責維護新義州、定州線交通,主力為志愿軍預備隊。召開第一次作戰(zhàn)會議
1950年10月23日,彭德懷接到毛澤東的電報,指示志愿軍在朝鮮作戰(zhàn)的總方針是:
在穩(wěn)當可靠的基礎上爭取一切可能的勝利。
這樣,志愿軍就有了一個明確而又靈活的戰(zhàn)略指導方針。
指導方針確定了,彭德懷的心才稍稍放松下來。可是自己依然不清楚各軍、各師都在什么位置。志愿軍入朝時,曾命令保持無線電靜默。
所以,所有部隊都按照安東時的部署前進。可是,如果按照在安東的部署,部隊不但不能完成任務,而且還會吃虧。但就在這要改變原來部署的時候,各部隊又聯(lián)系不上了。
彭德懷又開始焦躁起來,“兩手空空,又聾又瞎,這仗怎么打?”
就在彭德懷焦躁的時候,第四十軍左翼的先頭部隊一一八師經過連續(xù)五個夜晚的急行軍,接近北鎮(zhèn)地區(qū)。
一一八師師長鄧岳聽到前面炮聲隆隆,判斷是溫井方向,但是敵情不明,于是仍然按照原計劃前進。
在一個山溝里,鄧岳發(fā)現(xiàn)幾個人民軍士兵,于是帶著翻譯上前詢問。但是,幾個人民軍士兵對他們的問題拒絕回答。鄧岳火了,大聲說出自己的職務。
正在僵持的時候,彭德懷的參謀看到了鄧岳,連忙跑過來,告訴鄧岳,彭德懷就在山溝里。
得知彭德懷在這里,鄧岳趕緊前去報告并匯報部隊的情況。
“好!”終于見到了自己的部隊,彭德懷高興得在鄧岳的肩上一拍,“總算把你們盼來了!”
鄧岳心里也熱乎乎的,他報告說:“彭總,我?guī)煿灿??3萬人,先頭部隊已到達大榆洞,現(xiàn)在只聽到炮聲,但無法與軍部聯(lián)系,前線情況也不清楚,請彭總指示。”
彭德懷嚴肅地說:“現(xiàn)在人民軍正在撤退,敵人在跟蹤追擊。情況很危急。你們師趕快到溫井占領有利地形,埋伏起來,形成一個口袋,大膽把敵人放進來,然后猛打,狠狠打擊一下敵人的氣焰,掩護我軍主力集結。你們師是打頭陣的,出國第一仗,一定要打漂亮!”
鄧岳說:“請彭總放心,一定打好!”
離開大榆洞之前,鄧岳建議留下一個團擔任彭德懷的警衛(wèi),以防萬一。
但是,彭德懷說:“不,前線作戰(zhàn)需要部隊,我這里安全得很。”
鄧岳堅持要留下一些人,彭德懷就答應說:“那好吧,你們要留部隊,不要留那么多,留個連就行。”
一一八師的到達使彭德懷實現(xiàn)了一個愿望:他可以住在大榆洞了,志愿軍的指揮所可以建在這里了。
24日上午,志愿軍司令部機關全體人馬趕到了大榆洞。下午,十三兵團指揮機關也按毛澤東的電令趕到大榆洞與彭德懷會合。
十三兵團指揮機關開到大榆洞后,當即與志愿軍司令部合并,成為“志愿軍司令部”的總指揮部。
晚上,在一間很大的木板房里,彭德懷召集鄧華、洪學智等人召開志愿軍入朝之后的第一次作戰(zhàn)會議。
人們圍著一張長方形的桌子坐下。就著桌上的燭光,彭德懷一一端詳著與會的人。
鄧華是個愛動腦筋、能文能武的帥才,你看他坐在那里,一支接一支地抽著香煙,噴云吐霧,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冒出一個好主意來。
洪學智是個樂天派,再大的困難也不知愁,搞后勤很有一套。
韓先楚是一員勇將,他獨擋一面時讓人完全放心。
解方是個儒將,還會幾門外語,對敵軍情況了如指掌,可以說是個“智多星”參謀長。
“同志們,我看咱們閑話少說,言歸正傳。”彭德懷待大家坐定后開口道,“開會以前,我先把黨中央和軍委的任命宣布一下。”
“我先補充一句,建議十三兵團指揮部和‘志愿軍司令部’合并,是我向毛澤東提議的,這可不是端了你們十三兵團的老窩,奪了你們的兵權,無非是有利于作戰(zhàn)指揮,總不能‘志愿軍司令部’就我一個光桿司令吧?”
“現(xiàn)在軍委任命鄧華為志愿軍副司令員兼副政委,洪學智、韓先楚為副司令員,解方同志為參謀長,杜平為政治部主任,我們這個班子就算齊了。”
“另外,中央決定由我擔任志愿軍黨委書記,鄧華同志為副書記。對中央和軍委的決定我是滿意的,在座諸位都各有各的本事,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我還要靠你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哩……”
“我老彭的脾氣你們也聽說過,不過沒么子要緊,為了工作,你們該爭就爭,該吵就吵,不過軍人還是那句話,決議一下,堅決執(zhí)行命令,不然我也不會客氣,我老彭嘴上不把門,該罵娘我就要罵娘哩……”
接著,彭德懷宣讀了軍委和中央的有關命令,又讓作戰(zhàn)處長丁甘如鋪開一張地圖。
彭德懷就著閃爍的燭光,一邊在地圖上尋找著目標,一邊說:“按朝鮮方面的敵情通報,偽六師一部已到熙川和檜木鎮(zhèn),擬向楚山進攻;偽八師已到寧邊、德川以北,擬向江界推進;偽一師已到寧邊、龍山,擬攻昌城;英二十七旅已過安州,準備攻向新義州;美騎一師、步兵第二、第二十四、第二十五師在平壤地區(qū)附近集結;美陸戰(zhàn)一師正在元山港登陸……”
“很緊迫呀,看來按我們原定的防御計劃怕來不及了,毛主席來電也問:我四十軍欲先敵趕至德川,時間上是否來得及?他說,如不可能,則似以在熙川附近地區(qū)伏擊為宜。”
“我考慮的結果是:敵人東西兩線分兵冒進,對我軍并無防備,這樣,有利于我們分割殲敵,我看應該將我們以防御為主的作戰(zhàn)計劃改為以運動戰(zhàn)殲敵的方式。”
“俗話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敵人前進速度很快,給我們預定的防御計劃造成了麻煩,但同時又給我們提供了運動作戰(zhàn),分割殲敵的機會。特別是,敵人的第一線部隊都是南朝鮮軍,相比美軍,他們的武器裝備和指揮能力較弱,我們可以先拿偽軍開刀!”
說到這里,彭德懷揮手向桌上一拍,“咚”的一聲震得一只蠟燭倒了,燭淚傾倒在地圖上,片刻間凝成一團油脂。
鄧華連忙扶起那根蠟燭,就在另一支蠟上點燃,再次放好。然后,他猛吸了兩口香煙,用手指點著地圖,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敵人東西兩線之間隔著高山峻嶺,相互無法聯(lián)絡,中間這道缺口……?,有80多公里呀!這有利于我們部隊穿插分割包圍敵人,我同意彭總的意見。作戰(zhàn)不能死守既定計劃,要視戰(zhàn)場情況,敵變我變,方能爭取主動。”
洪學智也贊同地說:“敵人雖然是機械化,但他們已進入德川以北的山區(qū),機械化的作用很受限制,而我們的部隊慣于山地作戰(zhàn),恰恰是長處……只是東西兩線,我們應有一個側重。”
“鑒于敵人的空中優(yōu)勢和炮火優(yōu)勢,我們應該以近戰(zhàn)、夜戰(zhàn)、速決戰(zhàn)為主,輔以陣地戰(zhàn)和人民軍在敵后的游擊戰(zhàn)……”解方不慌不忙地談出了自己的見解。
韓先楚低頭俯向地圖說:“東線敵人以美軍為主,美陸一師由仁川繞道在元山登陸,將向咸興以北出擊,美步兵七師從釜山港海運利原港,這一路行動較慢,我們可以從集安先渡江的四十二軍阻擊東線敵人,使其不能增援西線,而調三十八軍由江界、前川南進熙川,連同三十七軍、四十軍一起,對付打頭陣的偽六師、七師和八師……”
“我同意彭總的意見,改防御為主而代之以運動戰(zhàn)為主,集中我們的優(yōu)勢兵力,先殲滅一些偽軍……”
“大家講的都有道理。”聽到這里,彭德懷從椅子上站起,俯看著地圖下定了決心:“我看這樣吧,東線交給四十二軍,他們距東線較近,讓一二四師和一二六師搶占黃草嶺和赴戰(zhàn)嶺有利地形組織防御,鉗制美陸戰(zhàn)一師和偽一軍。”
“東線和西線之間相隔狼林山脈和赴戰(zhàn)嶺山脈,高山險峻,80多公里,他們來不及增援西線。”
“那么,西線我們集中的優(yōu)勢兵力,三十八軍、三十九軍、四十軍分割包圍偽軍的3個師,將四十二軍的一二五師配屬三十八軍,一定要先敵搶占熙川、長津兩個戰(zhàn)役要點,造成在云山、熙川地區(qū)圍殲偽第六、第七、第八師的態(tài)勢。”
“同時,增調我第五十軍和六十六軍開赴安東、集安作為戰(zhàn)役預備隊。另外,宋時輪的九兵團也正向集安開進,四十二軍兩個師阻擊東線敵人后,可將東線陣地交九兵團??创蠹矣惺裁囱a充沒有?”
鄧華說:“我有兩點補充:一是偽六師七團已經檜木洞逼近古場洞,近日可到鴨綠江邊,對我集安、長甸河口的交通線有很大威脅,我看應該盡早有所準備,是否從五十軍調一個師從集安過江,隱蔽開進楚山地區(qū),給它來個突然襲擊?”
“還有,新義州一帶空虛,英二十七旅和美二十四師的前方應早有防御準備,是否讓五十軍和六十六軍盡早從安東過江,阻擊該敵,以保證我正面三十九、四十軍的右翼安全。”
這時,韓先楚也補充說:“目前,三十八軍在四十二軍之后從集安過江,部隊還在鴨綠江的滿浦,應催促其盡快經江界、前川向熙川方向運動,以防四十軍和三十九軍在正面打響后,熙川的偽八師向軍隅里、價川方向南逃。”
“好,就這樣吧。”彭德懷下了決心,“讓作戰(zhàn)處草擬給各軍的作戰(zhàn)命令,解方同志把我們研究的計劃給毛主席和軍委起草一個電文。會議到此,有些問題我們還要再考慮一下,敵情有變,我們隨時還要改變計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