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叫醒電話在三點半鐘準時響起,起床到下一個集合的時間半小時,這基本上是旅游團隊導游操作的通常做法。我只需要五分鐘就能弄好。
半小時是考慮女生的更多些,季婕和周曼還沒睡夠,嘟噥著太早了。
能不早嗎?昨晚零點了還聽到兩人在神侃,那時可比這精神多了。
“上車補覺吧。”季婕說。帶團出門,缺覺是常態(tài),半夜被吵醒也常有,所以,季婕的反應沒有周曼大。
“曉東,一會你還得給我做枕頭。我不補一覺今天都沒法睜眼了。”周曼的話是對我說,但卻沒有征求我意見的意思,仿佛在安排她的生活助理。
“我也困,我也要睡。”我說。
“不準睡,你睡了我掉下去怎么辦?”周曼將最后一道工序做完,收好口紅。
早餐在大堂領取,各個團的導游和領隊都在忙碌著分發(fā)早餐。
每人一個面包一瓶牛奶一個雞蛋。酒店餐廳已經(jīng)打包好了,只能是在路上吃,越南導游將早餐領了問我們現(xiàn)在吃嗎?
所有人都搖搖頭,沒有食欲?,F(xiàn)在就是缺覺,換到車上繼續(xù)去找周公約會最好。
除了司機必須清醒,其他人都是需要補覺的,因為到了目的地司機可以睡覺等候,我們的行程就緊接著要開始了。
車子剛開出公路上,周曼已經(jīng)進入狀態(tài),枕著我睡著了。
早上的公路,黑黝黝的,分不清這算趕早車還是趕夜車。抱著懷里的周曼,看著歪在靠背上的季婕,心里有點很怪異的感覺,難受,仿佛又無可奈何。
我弄不清干嗎季婕可以這么放縱周曼在我身上折騰。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都應該懂的,況且愛情都是自私的,就算是彼此不分的好閨蜜,這男朋友也不能分享的吧?
我沒法用常理來做出正確的判斷,我想,也許大城市的人更開放些,更大愛些,畢竟我們也還沒鬧出什么過火的事情來。
我習慣于做一個清醒的人,在這一車人都睡著的情況下,有一個清醒的人顯得非常重要,真要什么事也能照顧一下。
導游就是這樣,照顧所有人是一種自覺,哪怕許多事你無能為力改變什么結(jié)果的發(fā)生,你清醒地寫出事件經(jīng)過也是件很重要的一環(huán)。
司機在車頭點燃了一支煙,一絲煙味傳過來,刺激了大家的神經(jīng),司機一路上都沒有過這樣的行為,空調(diào)車里抽煙,許多司機自己都不舍得的,估計是昨晚真的沒睡好,堅持不住了。
季婕最快醒過來,打開身邊的車窗,讓外面的空氣吹進來流通一下。
“曉東,給我一支煙。你怎么不睡覺的,眼睛瞪得像鈴鐺。”季婕顯然是被勾起了煙癮。煙這東西很多時候還真有傳染性能,比如看到文章里有人提起,比如電視里有吸煙的鏡頭了,也或者身邊有人抽煙了,就像現(xiàn)在這種情況,這些都會帶起你對煙的念想。
“你們都睡了,我留著照顧一下大家。”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路上開始可以看見各種車和人,車速慢了下來,開始我們的龜速行駛,對于從六七十年代農(nóng)村走過來的人來說,這倒是可以帶來些懷舊的情緒,但對于周曼和季婕這種生活在大都市的人,是比較難以接受這樣的公路的。
所有人被我們的對話和煙味吵醒了,其實也是我們故意的,除了周曼,無論是張導還是越南導游,都該起來工作了,分發(fā)早餐和安排對景點的講解,總不能一覺睡到景點的。
給季婕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后交給她,季婕吸一口將煙噴到窗外,然后望著車窗外發(fā)呆。
從身后看著季婕的側(cè)顏,覺得她好美。
“曼姐,起來吃早餐了。”我試圖叫周曼起來,這樣我就不用再這么抱著她了,我想季婕一定是很生氣了。只是礙于面子不發(fā)作。
周曼說好多年沒這么早起來過了,真是花錢找罪受。
我說可不是嗎?有句話說愛情就是受累,幸福就是遭罪呀,多少人想這么受罪一次都不行呢。
周曼說不過你這個人肉枕頭還是很舒服的,當租用了的,回頭到北京曼姐買個好東西彌補你一下。
有錢人說話總是離不開錢,迷信錢的作用是她們的通病,當然,換了現(xiàn)在我也是,錢多好。沒什么事錢解決不了。
不過當年我可不太把錢當回事,既沒有丈母娘逼著我買房,也沒有女朋友逼著我買包包。
人情大過天,自尊心大過天,周曼的所謂彌補,我既沒有把她當做好心,更是覺得傷害到了我的自尊心。
我說我什么都不要,我想要什么自己掙錢就是了。
季婕聽出我的不悅,插話說:曼姐說的就是給公司添一臺車的事,因為是你開,所以到時候你去選,選你喜歡的。
和稀泥,季婕分明就是在和稀泥,這都哪跟哪?剛才明顯的話題不是這個。選邊站那么難嗎?
對于兩個女人來說,車上吃早餐實在是有點不雅。想想那個面包屑掉在裙子上,牛奶滴在座位上,或許還有幾塊蛋殼不小心掉到了腳尖上。那是多么糟糕的事情!在我?guī)洉詵|面前沒事,在張導面前也還好,這可是在人家越南人面前。
周曼叫我坐到前面和季婕換個位置,不準我看著她們用早餐。
我此刻是巴不得離開這個大小姐,我也顧不得腳麻,趕緊跑前面換了位置。
季婕催我吃早餐,跟我說就算沒胃口,吃不下也要把牛奶和雞蛋吃掉。
周曼也催,催的方法保持一貫的清醒脫俗。:“東子,你媽叫你吃早餐,你可要聽話哦。”
我聽不停季婕的話,季婕都會心疼我,慣著我,要你操心?
越南導游和張導兩人完全聽不出我們之間的內(nèi)容,兩天下來他們連我們?nèi)酥g的關(guān)系都搞不懂,如果我和季婕是一對,那為什么在車上的周曼一直抱著我睡覺?如果我是和周曼是一對,沒事懟兩句怎么看都不像一家人呀。
兩人也接不上話,或者是不敢亂接,怕給自己惹麻煩。
做導游不隨便介入客人的私事是明智的,越南導游開始了一天的第一次講解,告訴我們,過了紅河就是越南的首都了,導游一臉的驕傲。嗯,人總是這樣,總得有點榮譽感,總得有點東西讓自己崇拜,那么這個地方可以算了。我理解這種心情。
沒過紅河呢,遇到收費站,看來這并不僅僅是中國特色,哪家都有呀,
一個臉上蒙了頭巾,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女人過來看票收錢,什么東南亞美女,只看個眼睛就能判斷嗎?可我分明記得酒店的姑娘都是不這樣裝束的。
風沙大,所以要保護皮膚,張導在旁邊幫忙,他畢竟老江湖,比越南導游更能揣摩客人心理。
和書讀得越多越反動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是:揣摩客人心理越厲害的越壞。作為導游。懂點心理知識,更好地為游客服務那就厲害了,一旦路子歪了,只想怎么賺客人的錢的話,那是懂得越多越可怕了。
“越南男人太過分了,女人在外面日曬雨淋,男人躲在空調(diào)房里驗票就是了。”周曼憤憤地為越南女人叫屈,打抱不平。因為她看到了在小屋子里翹著二郎腿的男人。
張導解釋說,這里重男輕女思想?yún)柡?,女人地位很低的。辛苦的事肯定是她們干的?/p>
這里的女人覺得老公老公下班后,去喝酒喝咖啡都是正常的事情。家務事當然是自己干的,男人就該管大事,比如奧運會在哪里舉辦好些?美國的民主黨代表是不是能擊敗對方,再比如給臭氧層的黑洞做點縫縫補補的事……
“曉東,可惜了,沒生在這里呀。要不這大老爺們的待遇不低呀。”周曼帶著揶揄。
“也累的,白天上班,晚上回去又是大米飯又是米粉的,閑不下來的。”越南導游打趣說。
這樣的話題應該是他們經(jīng)常介紹的。男女之事,天下人都好奇。也是個最安全的話題。
“男人有本事,在哪都一樣,哪里不是有男人妻妾成群?生物鏈上就是這樣,強者搶占更多資源,我也不相信,越南這地方,窮得都要吃土了還能找得起大米飯和米粉。”我沒附和他們。
周曼問我是否屬于有本事的男人嗎?意圖將我一軍。這人現(xiàn)在是一點都不能拂了她的意的。
不管是不是,不需要太多女人就是了。我有季婕就好了,我故意這樣說,我以為我可以打擊到她,她對我應該是有某種企圖的,我偏要刺激她。
今天我們好像杠上了,從周曼滿滿的優(yōu)越感說要買東西彌補我開始,我就像是在斗氣了。
“算你有良心,沒辜負季婕對你這么好。別讓我發(fā)現(xiàn)你三心二意的,否則給你好看。”周曼警告我的口氣帶著點狠意。
季婕說好了,馬上到了,看看風景吧。
車內(nèi)的聲音繼續(xù)交給越南導游,話說我和周曼斗嘴也都是因為越南導游講解沒味道,如果精彩又控制好節(jié)奏,根本沒有客人插嘴的空間。
如果精彩,游客也會被吸引了,沒有時間做其他事情了。
于是,對這邊導游的能力我有了點擔心,這還是我們幾個人,如果多一些,來的是一百幾十人,那要鎮(zhèn)不住場,就亂套了。
這個要和季婕商量一下,至少該固定幾個熟練點的導游,從頭到尾帶我們的團,這一年走下來我們也放心點。確保質(zhì)量的一個重中之重,就是帶團導游的水平,在這個新興的市場,最弱的就是這一塊。
如果加上我們派過來的幾個小姑娘,又沒有一個有經(jīng)驗的,那還不被客人弄得團團轉(zhuǎn)?客人無可適從,導游更是毫無辦法。那準的完蛋,回去就是一個投訴。投訴多了,即使生意不跑單,挨老夏罵肯定是跑不掉的。
這生意就算我們做得好都要擔心有人眼紅,使絆子撬墻角的,再弄出事情多了,還不是自己害自己。